止弋城下的火燒了一個時辰，才堪堪熄滅。

  天邊泛起一抹魚白肚，太陽從東邊慢慢升起，照在止弋城將士們腳踩的土地上。

  濃煙慢慢吹散，絲絲縷縷的細煙湮入空中。

  止弋城北城門，士兵們正在收拾昨夜的殘箭。

  蕭璟州佇立在城牆上，俯視著焦黑土地上，血流成河的殘肢。

  楊進快步走到他跟前：「殿下。」

  蕭璟州轉過身看他：「我軍將士傷亡情況如何？」

  楊進來就是為了匯報此事。

  他道：「五十七名將士輕傷，八名將士重傷。

  受傷的士兵，末將已派人將他們都送去醫館救治。」

  楊進說完喉頭哽咽一瞬。

  他垂下頭，再次開口聲音帶著些許沙啞。

  「只是……還有……四名將士犧牲了。」

  顧鎮北走到他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兩萬士兵敵對十萬大軍，這已經是有史以來最強悍的一戰。

  遑論古今中外，也是頭一份。

  楊將軍無需自責！」

  「他們都是保家衛國的好兒郎，守護了止弋城八萬的百姓。

  況且你我都知道戰場刀劍無眼，上戰場的第一日就做好終有時的打算。

  他們也算死得其所了。」

  陸晨道：「我們已經用最少的代價，換來了最大的利益。

  應該高興才對，不能因為神明送來寶器，就指望在戰場上不費一兵一卒。」

  楊進倏然想明白，訕訕道：「是我狹隘了。」

  蕭璟州眼底流露一絲悲憫。

  他輕聲道：「厚葬他們，若他們有家人尚在城中，多撥一份糧食。

  今後也要多看顧些。」

  楊進：「是！」

  顧鎮北主動請纓道：「殿下，城下濃煙散去，末將願帶兵下城搜尋敵軍留下的武器。」

  蕭璟州道：「不急。」

  陸晨將望遠鏡交給顧鎮北。

  顧鎮北戴上眼鏡，不多時便看到三十里外的赤北軍營。

  列方陣。

  這是還想反撲？

  顧鎮北心頭一緊，再這麼打下去，要不了多久敵軍總能摸清止弋城的兵力。

  若是派來赤北主力大軍，後果不堪設想。

  蕭璟州道：「舅舅，我需要你幫我辦一件事。」

  他招了招手，顧鎮北便附耳過去。

  楊進眼瞧著顧鎮北面色疑惑，轉變成燦爛一笑。

  蕭璟州說罷，顧鎮北站直身子哈哈大笑起來。

  「妙哉！」

  「還是殿下足智多謀，我這就去辦！」

  顧鎮北帶著一隊人下城。

  不多時，北城門大開。

  顧鎮北身著鎧甲，腰間佩戴唐橫刀，手裡攥著馬繩帶著萬人士兵踏出城門。

  他拔出刀刃，寒光照在臉上，猶如破開黑夜來到人間的羅剎。

  「眾將士聽令，隨本將軍取赤北大將胡日威首級！」

  「殺殺殺！」

  「取首級！」

  「祭英魂！」

  城下響起動盪的人步馬足聲。

  楊進站在城門上，低頭俯瞰魚貫而出的士兵。

  「咚！咚！咚！」

  仿若千軍萬馬，從城門下穿過。

  還沒等他弄明白，從何處冒出如此多士兵。

  他就看到蕭璟州接過陸晨遞來的複合弓。

  蕭璟州高舉弓箭，瞄準器調整方向。

  「咻！」

  「咻！」

  「咻！」

  ……

  箭矢連發七支，射殺六名躲在暗處的赤北探子。

  一名探子被射中臂膀，捂著潺潺血流的臂膀，平地摔了好幾次，才翻身上馬往赤北大營趕。

  楊進眼睜睜看著人逃走，用力拍打在城牆之上。

  「瑪德，這探子真是命大，竟然讓他逃走了！」

  陸晨噗嗤笑出聲，引得楊進側頭看他。

  好半晌，楊進才反應過來。

  他試探地問：「殿下這是故意放走他？」

  蕭璟州把複合弓，遞還給陸晨。

  他淡聲道：「做戲七分真，三分假。」

  陸晨解釋道：「若非如此，怎能讓胡日威相信我方將士千軍萬馬呢？」

  ……

  赤北大營。

  胡日威剛吃了場敗仗，人馬瞬時不說，二王子也折損其中。

  而他也又添新傷。

  他脫下上衣，露出古銅色胸膛。

  軍醫正在給他包紮，大帳外出現異樣的動靜。

  下一瞬，探子捂住受傷的胳膊，闖入軍營大帳。

  「報！」

  「將軍，大景名將顧鎮北，集結十萬兵馬，要來取您首級。」

  「卑職親眼所見，他們的兵馬強悍無比，咱們恐怕不是對手啊！」

  胡日威面色黑沉，騰的一下站起身。

  他還沒有下令，大帳外就開始方寸大亂。

  「赤北大軍攻來了！」

  「快逃！快逃啊！」

  胡日威衝出大帳，就看到軍營亂成一鍋粥。

  營帳倒塌、兵器掉落一地，士兵追著馬跑。

  親信阿木爾問：「將軍，現在該如何？」

  胡日威面如鍋底，他如想要集結人馬抵抗，都難以做到。

  他咬牙切齒，恨不得將蕭璟州嗜血啃肉。

  「還能怎麼辦！」

  「集結人馬，快速撤離！」

  阿木爾拔腿就要走，驀然被胡日威拉住。

  胡日威道：「你去把營帳的盒子，還有二王子的親信帶走。

  若有閃失，提頭來見！」

  阿木爾瞬間想到什麼，重重地點頭：「是！」

  赤北軍昨夜被煙花炸得兩眼昏花。

  聽到身後大景千軍萬馬的討伐聲，個個嚇得膽寒。

  慌亂之下，武器、營帳都來不及收拾。

  落荒而逃。

  顧鎮北拉緊馬繩，迫使身下的駿馬停下。

  陳乾臉上帶著酣暢的笑：「顧將軍，咱們還追嗎？」

  顧鎮北道：「再追三里路，錄音機和喇叭放到最大聲！」

  他話音剛落，陳乾高舉利劍，大喊：「殺！」

  ……

  21世紀。

  姜楨羽一夜未眠，頂著兩個黑眼圈下樓。

  凌霜剛吃飽早飯，正準備回房間。

  她看到姜楨羽的臉，驚訝一瞬。

  「姜小姐，您這是……？」

  姜楨羽洗臉的時候，已經對她這幅模樣接受良好。

  她擺了擺手：「通宵打遊戲，不礙事。」

  姜楨羽被凌霜盯得不自在：「今天沒有事情，你去休息吧。

  要出門的話，我會叫你們的。」

  凌霜往一樓的客房走，姜楨羽趿著棉拖鞋，走進廚房讓保姆給她冰袋敷敷。

  她吃完早餐上樓，剛關上房門，就聽到木碗裡傳來蕭璟州的聲音。

  「姜姑娘？」

  「難道還在休息？」

  姜楨羽連忙跑到木碗前，傳音：「在呢！在呢！」

  「你有沒有受傷？」

  「赤北軍撤了嗎？」

  「煙花效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