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眾生之相
居然有這麼多個上班族，都起的這麼早.
楚天歌心裡感嘆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該說這個畫面是真實，還是胡扯。
如同潮水一般的車流，占據了所有鏡頭，密密麻麻的，像是螞蟻。
雖然分鏡上的畫面，線條很粗糙。
但王天陽卻用寥寥幾筆將中年人那種疲憊，焦躁的情緒勾勒地淋漓盡致。
再加上大環境的渲染，一下子就把楚三妹代入到了情景之中。
只是開頭那一句歌詞，讓他有些摸不著頭腦。
也許很遠或是昨天，在這裡或在對岸
這兩句詞，代表著什麼意思？
楚三妹一時都忽略了肚子上傳來的鼓脹感，全神貫注地盯著屏幕瞧。
視頻里，在一片讓人焦慮的汽車鳴笛聲中，畫面開始變換。
鏡頭在高處追隨著一隻孤零零的鳥兒向後拉去，穿越一片片清晨的霞光後，鳥兒來到了一棟小區的居民樓前，停在了樓前的樹枝上。
隨後，鏡頭從一扇窗戶照了進去。
屋子中，傳來一聲聲嬰兒的啼哭。
頭髮凌亂的女人熟練地抱著孩子餵奶，她臉上滿是疲倦。
女人打著哈欠餵完奶，好不容易把嚎叫的孩子哄睡，自己卻變得十分精神。
於是她就這樣呆呆地坐在床上，望著窗外，一動不動。
她的床頭柜上，擺著一張結婚照。
而照片裡的男人正在窗外的樓下，一邊看表一邊焦急地奔跑著。
在遙遠的小縣城，一座農家小院子裡。
孤獨一人居住的老太太摸索著起床，來到門口的台階前，默默倚靠在門沿上，同樣呆呆地看著遠方。
沙啞的男聲適時響起：
「長路輾轉離合悲歡，人聚又人散。」
看到這裡，楚三妹有些疑惑了。
這幾段分開的情節，確實都有點兒意思。
在鏡頭和人物表情的渲染下，能拉動他的情緒，讓他內心有所觸動。
可是，這幾句歌詞，還有整體情節，究竟是在講一個什麼樣的故事？
剛剛那個男人，居然不是女人的丈夫嗎？
那這個老太太，和前面兩個人認識嗎？
到底誰才是這次視頻的主角？
而且，這個視頻和城市旅遊宣傳，到底有什麼關係？
難道這一次的視頻沒有主角？陽哥怎麼會犯這麼大的錯誤？
楚三妹的心，開始浮動起來。
他把這個問題暗暗記下，打算待會兒和陽哥仔細探討。
視頻繼續往下播放。
在前面兩句稍顯輕緩的歌詞和情節節奏之後，後面的畫面轉換就變快了一些。
而且，楚三妹能明顯看出來，之後的所有故事地點，都發生在他們這個小地方。
施州建始。
早晨，天剛蒙蒙亮。
建始縣各地，都已經活躍了起來。
小小的縣城中。
在一些偏僻雜亂的工地里，農民工們滿身灰塵，流著汗水，奮力地幹著活。
街道里的各種小商販，都在擺弄自己的店鋪。
賣早餐的、賣五金的、賣盆栽的.各種各樣，一閃而過。
在嵐湖、建始縣城、還有其他不太知名的旅遊點。
店家們已經做好了準備，站在門口翹首以盼.可空蕩蕩的街道，卻讓他們失望地低下了頭。
沙啞的歌聲響起：
「放過對錯才知答案，活著的勇敢。」
一個老頭兒推開小商店的門，點著燈泡，拿著抹布擦拭玻璃櫥櫃。
學校門口的保安室，年邁的老人身體站得筆直。
不遠處，小孩背著書包，默默地往學校走來。
空曠的村落中，農民們默默背起農具，往田地走去。
一個佝僂著腰的老頭兒從農田中起身，擦乾額頭的汗珠。
他黑黢黢的臉上，滿是皺紋溝壑。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太太背著比她身體還要沉重的柴堆，艱難地在小路上行走著。
她的背，被壓得很彎很彎。
沙啞的男聲在此刻似乎更加動情了，歌聲中似乎帶著一股歌頌的感覺：
「沒有神的光環，你我生而平凡。」
當歌聲響起的那一刻，楚三妹愣了愣，隨即，所有的疑惑都煙消雲散。
是了，他終於看出來了。
這一次的視頻，有一個從頭到尾串聯所有情節的線索
那就是，視頻里的所有人，都在為了自己的生計奔波著，憂愁著。
他們都在努力，都在拼了命地去「活著」。
這條視頻，並不是沒有明確的主角，而是視頻里每個一閃而過的人，都是主角！
甚至包括視頻外面的每一個人，又何嘗不是主角？
試問世上哪一個普通人，不是在艱難求生？
誰不是為了生活，拼盡全力。
楚三妹承認，起先，他對這條視頻充滿不解。
他一開始還懷疑陽哥是不是搞錯了，怎麼這次的視頻讓他看得雲裡霧裡，歌詞也看得人迷迷糊糊，弄不太懂。
可當他讀懂視頻開頭想要表達的意思之後，那種震撼簡直讓他無法控制。
而且，這一次的震撼還不像他看其他片子那樣，看完了會慢慢過去。
反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在他內心深處久久回味、發酵。
到最後，讓他的腦海里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聯想。
他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還沒有回到家的那段時間.
他在外面找工作到處碰壁，一次次心灰意冷。
房租貴、吃飯也貴，他精心計算著剩下的幾百塊錢，每用一點兒，就感覺自己離絕望更進了一步。
到最後，他身上的錢花得差不多了，但也不好意思開口和爸媽要。
於是厚著臉皮去蹭同學的床，一包方便麵能分三頓吃.
最慘的時候，他曾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坐在公園的椅子上蜷縮著打盹、發呆。
他還想起了他的爸爸和媽媽。
他爸媽是那種地地道道的老農民，就和視頻里的每一個農民一樣，除了能使力氣拼命幹活以外，其他的什麼也不會。
不識字，也不太懂說話。
每次回家，他和他爸聊不到幾句，就會爆發爭吵。
他們不像電視劇里那樣，能給他名車名表。
可他們為了養活這個家，也曾背上能把他們背脊壓彎的麥堆，艱難地前行著。
可他們也曾張開瘦弱的臂膀，為他遮風擋雨。
楚三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回憶起小時候的事情。
各種記憶在他眼前紛飛，那些本以為已經遺忘的細節，在他腦海里變得清晰起來.
「沒有神的光環，你我生而平凡。」
沙啞的男聲，撕心裂肺地歌唱著。
楚三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一顆一顆地往下滴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