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艱難前行

  第144章 艱難前行

  李清芸想起了小時候，在姥爺家的那段日子。

  姥爺是當地小有名氣的書法家，偶爾興起，他會自己做幾句詩，搬出筆墨紙硯，在院子裡寫上一個下午。

  小時候的她，很不理解，姥爺為什麼對著張白紙，就能自娛自樂，浪費一整天。

  她總是想著跑出去玩，滿山亂跑。

  後來，她看得歷史書多了，讀的古詩詞多了，漸漸得懂得讀書寫字的樂趣。

  於是她也能在姥爺練書法的時候，站在旁邊看上一整天。

  但懂得古詩和書法的樂趣後，隨之而來的卻並不是滿足和幸福。

  相反，後來伴隨著她長大的，一直都是孤獨。

  在這個世界，喜歡一個被時代拋棄不被人理解的東西，實在是太孤獨了。

  她愛的古詩詞比起其他東西倒是還好一點兒，不僅一直被視為華夏文化精華所在，不管喜不喜歡，所有人都得在課本中學那麼幾首。

  甚至到現在，網絡上也有不少老教授在無償地講課。

  雖然效果不怎麼好吧，但總歸是有幾個人在關注的。

  可像是裁縫、木工，甚至是那種只出現在電視劇，早已消失，被人遺忘的傳統手藝，才是徹底斷絕了傳承。

  李清芸的心情一時低落極了。

  手機畫面中，天邊飄來一片厚厚的雲層，朝大地投向一地的陰影。

  王天陽蹲在老人的輪椅旁邊，久久沒有說話。

  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風聲、樹葉嘩嘩聲，戛然而止。

  寢室里，也失去了所有的聲音。

  只餘下李清芸和室友的呼吸聲.但她現在，卻沒有空再去看室友是什麼樣子的表情。

  她只想繼續往下看，想看看接下來的劇情，是什麼樣子的。

  難道曾經的美好.真的只能像現在這樣，化為腐朽，被人遺忘麼？

  就在李清芸滿心孤苦時，手機里再次響起了聲音。

  首先是一陣腳步聲

  視頻一開始，就有過一段輕快的腳步聲。

  腳步聲之後，扎著麻花辮的女孩，就跑上了鄉間小路。

  之前的經驗，讓李清芸有了推測。

  這是有人來了？

  接著，是風聲和蟬鳴聲。

  天邊的雲層緩緩飄動，陽光透過雲層縫隙照射下來，化作一道道如同實質的光線。

  在這一刻，光，有了形狀。

  隨著雲層無比遲緩的浮動，光線也隨之起伏不定，如同夢幻泡影一般肆意變化。

  虛幻、綺麗，又絢爛。

  這種浪漫到極致的美，讓人有種驚心動魄的感覺。

  李清芸看得呼吸一滯。

  她的身體完全僵硬了，生怕自己發出任何一點兒動靜，都會戳破這個美麗的幻境。

  天空中，露出了光線。

  大地上，同樣發生了變化。

  籠罩住所有人的陰影中，出現了一片片光斑。

  王天陽的手上出現了光點，他的臉上也出現了光點。

  他不經意地抬起頭看向腳步聲傳來的方向，隨後，雙眼不斷睜大。

  只見那間破落的小房子裡，一個穿著裙子，十分具有古典氣質的年輕女孩緩緩走了出來。

  天邊的光線，適時打到了她的身上。

  她身上這套衣服，說是完全的古代漢服卻又不算，總體的款式，還是更偏向現代社會。

  但衣領和袖口卻十分古典，配色和花紋的感覺，也蘊涵了華夏之風。

  藍色絲質外衣，宛若浮煙，隨著年輕女孩的步伐，不時擺動。

  飄然如游龍，清麗如天鏡。

  這身衣服的配色，正是軟煙羅中的，雨過天青。

  畫面里的女孩，長著細細的眼和眉，瓜子臉，頭髮又黑又長。

  她的長相，明顯和現代審美的標準不同，可周身卻有種古典氣質，令人挪不開眼睛。

  女孩臉上沒有多少表情，始終神色淡淡。

  但那種疏離感，那種遺世獨立的眼神，卻令人慾罷不能。

  太美了。

  李清芸心裡，再次感嘆。

  她說的是視頻里這個年輕的女孩子，同時也是這套衣服。

  「你想學做衣服？跟我來吧。」

  女孩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轉過頭，帶著王天陽朝後院走去。

  一路經過貧苦落後的走廊，他們終於撥雲見日，看到了後院那個大大的染缸，以及一排排掛著軟煙羅的麻繩。

  各色紗布在空中微微晃動。

  清風吹過，美輪美奐。

  「這是軟煙羅我身上的顏色，叫雨過天晴。」

  這美麗的青藍色，有如視頻最開始，那個雨後的天空。

  「旁邊這條，叫遠山如黛.」

  女孩在不同色彩的紗布中穿梭，同時搭配上飄渺清冷的聲音，為視頻面前的觀眾解說。

  她說，院子裡所有的布匹用植物染制。

  這種用大自然最純粹、最厚重色彩賦予生命的布匹，配上如詩如歌一般的講解，令李清芸看得如痴如醉，心曠神怡。

  她激動地握緊了拳頭，眼珠子跟隨著屏幕上的變幻，不斷轉動。

  接下來，又是一段段蒙太奇的畫面。

  被遺棄的女孩機緣巧合下被李書華收養.擔心被拋棄的小女孩三歲就踩在板凳上學做飯在李書華嚴格的教導下，女孩懵懂地記下來那些難念的傳統色彩。

  可這樣的手藝，卻不能維持她的生活，她初中輟學到社會上摸爬滾打，賺著微薄的薪水，掙扎求生。

  後來，李書華摔了一跤，她也回到了老家。

  閒暇之餘，她翻出了李書華珍藏的大箱子，撿起了李書華的老本行。

  李清芸眼眶微微濕潤。

  真好啊.

  原來，在人們看不到的角落裡，有人撿起來這些被人摒棄和遺忘的美好。

  用生命和熱忱，讓它煥發出了新的生命力。

  視頻里，王天陽跟著李佳佳漫山遍野地走著，他們一遍遍撥開雜草，去尋找能染出最純正色彩的植物。

  這個過程，非常安靜，全程沒有一句台詞。

  他們就這樣默默地幹活，偶爾畫面上會出現字幕，告訴觀眾他們現在正在幹什麼，他們剛剛採集到的野草，學名又叫做什麼。

  可即使是這樣安靜，舒緩的內容，依然讓李清芸看得入了神。

  經過一個多星期的染制，王天陽終於做出了，想要獻給老娘的成品服飾。

  那是老娘嘴裡常常念叨的，記憶中李記裁縫鋪里的衣服。

  他特意為母親選了幾種最能代表華夏文化的顏色，一共染了三套衣服。

  遠山如黛暮山紫.上玄下纁。

  每一種顏色，都是那麼的浪漫且深情。

  那古老而厚重的色彩，仿佛讓李清芸看到了來自古代的低語.她不禁產生了各種各樣的聯想。

  在這片華夏大地上在她腳下的這片土地上，曾經發生過多少動人的故事？

  應該也曾有人歡笑，也曾有人哭泣吧。

  應該也曾有人執著地，為了一點點熱愛，在風雨中艱難前行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