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瀾抬頭，只看到了一抹淺白色的連衣裙一閃而過，「在哪裡？」

  小胡摸摸鼻子，訕訕道：

  「可能是我看錯了，那個女生去了軍人優先的排隊通道。」

  「軍人？」厲明瀾略微挑眉。

  他一直都有軍旅夢。

  但身邊的朋友都是江城的二世祖，沒一個當過兵的。

  只有厲淵是，但他一向話少，就連朋友圈也只有新聞連結分享，活得像是一個人機，這些年連女朋友都沒有。

  想到這，厲明瀾眼中浮出一絲憐憫。

  隨後回到了車上，汽車轟鳴的聲音響起，在安靜的馬路上格外清晰。

  阮莞腳步一怔，回頭看去。

  她十點之前就到了。

  見今天的人很多，就隨大流排隊取號。

  而就在剛剛，厲淵電話打來，讓她直接往大廳里走。

  「這裡。」

  低沉的聲音傳來，阮莞收回視線，一抬頭就看到厲淵。

  他穿著一身軍裝，眉眼飛揚，是整個大廳內最亮的一抹顏色。

  阮莞微微驚詫，「你什麼時候入伍的？」

  厲淵：「幾年前，現在退役了。」

  他本就生得好看，劍眉星目，此時穿著軍裝越發筆挺冷肅，不少人都朝他看來。

  而阮莞的思緒在這一瞬飄遠。

  她高三的時候，厲淵大三，他作為班副帶新生軍訓，也穿著迷彩服。

  軍訓時的迷彩服大多寬鬆，料子也一向被學生們詬病，但穿在厲淵身上卻格外筆挺，像是參天白楊，在人群中格外顯眼。

  陽光也偏愛他，曬不黑。

  但阮莞擔心他曬傷，便將自己新買的防曬霜托圖書館的保安大爺，拿給了厲淵。

  她不知道厲淵用沒用。

  因為每天去看厲淵的人太多了，等她放學時，操場上已經沒有前排的位置了。

  後來寫高中同學錄時，有一個問題是：你結婚時希望另一半穿什麼衣服。

  阮莞寫的是：軍裝，很帥氣。

  沒想到她多年前的回答，會在今天實現。

  直到拿到了鮮紅的結婚證，看著上面是她和厲淵的合影時，她還覺得有些不真實。

  厲淵去販賣機買水，她坐在民政局的長椅上。

  一雙杏眸盯著手中的結婚證，薄薄的皮膚透著紅。

  「怎麼了？」男人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他俯身，單手起開了一杯草莓牛奶，蹲在她的面前，遞給她。

  平時一直仰視才能看到的臉，此時正略低的望著她。

  而隨著他的動作褲腿掀起了一截，露出了一截冷白骨感的腳踝，褲子顯露出腿部肌肉的線條，像是蟄伏的猛獸。

  「沒什麼，可能是昨天凍著。」 阮莞帶著些鼻音，「要是沒別的事，我先回公司了。」

  「我送你。」

  「不，我開車來了，你先忙吧。」

  兩個人分別來，又分別走。

  總之，和門口正舉著結婚證拍照的新婚夫妻們格格不入。

  阮莞匆匆掠過一眼，便看到了一個新娘頭戴婚紗，挽著丈夫的手臂，笑容燦爛。

  阮莞收回視線，像是不小心窺探了幸福的小偷。

  而下一秒，她的手腕被人捉住。

  厲淵的聲音傳來：「你忘了拍照了。」

  「什麼？」阮莞疑惑。

  厲淵俯身，「你沒看我給你發的文件嗎？」

  面對驟然靠近的壓迫感，阮莞有些心虛，別開了視線，「昨天困了，沒看完……」

  厲淵淡聲，「領證，拍照，發朋友圈，這才是完整的流程。」

  阮莞：「？」

  思忖間，厲淵已經將手機遞給了剛才拍照的小夫妻，

  「你好，能幫我和我太太拍一張照片嗎？」

  對方很願意幫忙。

  女孩還將自己頭上的婚紗，戴在了阮莞的頭頂上。

  「你可真漂亮，二位真般配。」

  「你們也是。」厲淵從善如流。

  華麗的聲音流淌在耳中，像是低音大提琴。

  就在這時，他不知道從哪裡變出了一束玫瑰花，放在了阮莞的手中，紅得奪目，摧枯拉朽一般，入目都是嬌艷的紅。

  阮莞一愣，「你什麼時候準備的？」

  厲淵沒回答，而是攬著她的肩膀低聲提醒：

  「看鏡頭了，厲太太。」

  閃光燈下，穿著軍官服的男人看向鏡頭，指尖捏著鮮艷的結婚照，而懷中的女孩垂眸捧花。

  馥郁濃烈的玫瑰映著她緋紅的臉，人比花嬌。

  快門聲和來來往往人群的喧囂，掩蓋住了阮莞剎那的劇烈心跳。

  她看到了玫瑰中，有一抹晶瑩的光斑。

  是一枚鑽戒。

  *

  阮莞回到了公司，將玫瑰花留在了後備箱，戴上了那枚戒指。

  微涼的金屬質感讓她有了些許實感。

  一進到辦公室，就看到了攝製組的人已經到了。

  合同上寫了，節目是剪輯播放，每周五更新，這周五首播。

  如果播出情況好，會更改為直播模式，如果雙方中任何一方中途違約，違約金是演出費的十倍。

  工作群里，主編已經通知了所有人配合綜藝錄製。

  主編本人是非常支持阮莞錄製這檔職場綜藝的。

  流量當道，任何曝光都是對《KVI時尚》的一種宣傳。

  節目組有專門的妝造團隊。

  半個小時後，阮莞走了出來，同事們愣了。

  只見他們給阮莞塗的粉底色號，比她原本的皮膚還要深兩個度。

  不但如此，還給她挑選了一件廓形誇張的翻領襯衫裙。

  芭比粉色的。

  腰間是牛皮質感的棕色細腰帶。

  李靜只看一眼，就覺得天塌了。

  「莞莞，節目組是和你有仇嗎？」

  「好在你底子好，尤其是一雙腿又細又直，襯得這件丑衣服好看了很多。」

  「別說，看久了還覺得蠻好看的，但我覺得你可以更好看的……」

  阮莞拍了拍她，「沒事，繼續工作吧。」

  ……

  節目組不干預嘉賓，就是記錄她一天工作和生活。

  阮莞今天要對接一個當紅愛豆。

  採訪時，她按照她原本的提綱來問的，可對方的回答完全展示出了他大腦的光滑和貧瘠。

  一門之隔，是節目組的鏡頭。

  隔著採訪間的玻璃窗，他們聽不到聲音，只能拍到畫面。

  阮莞試圖引導他，回答一些有深度的內容。

  可對方先不耐煩了。

  「阮編輯，你還有其他的問題嗎？」

  於是阮莞問了一些很簡單的，比如他喜歡的顏色、歌曲和藝人一類的。

  說起這些，愛豆倒是滔滔不絕。

  採訪到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腿上，微微挑眉：「中午有空一起吃個飯嗎？」

  她婉拒，「我們有員工食堂。」

  愛豆舔了舔犬牙，作罷。

  結束採訪，快到午餐時間。

  阮莞得了空閒，點開了微信。

  發現朋友圈右側的空白處顯示著厲淵的頭像，右上角還有一個小紅點。

  是他發朋友圈了。

  一點開，入目就是結婚證的紅色封面，並沒有露臉。

  配文是：[是她。]

  阮莞心口發脹，仿佛有什麼包裹在她的心臟上，柔軟而濃烈。

  動態下方有許多共友的點讚和祝福。

  第一條評論來自厲明瀾。

  [厲明瀾]：恭喜，大哥怎麼一直沒告訴我們這麼大的喜事，什麼時候帶大嫂回來認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