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達小城之北的道路上,孟煩了如同一具行屍走肉,無意識的划動著手中的火柴,就連火柴棍兒戳到了手指都沒有察覺到。
此時,孟煩了的腦海中又回憶想起不久前的最後一場戰鬥,在那場戰鬥中,他失去了所有的戰友。
時間退回到那場戰鬥,當時小鬼子的坦克已經開到了孟煩了連隊所駐守的陣地上,一群士兵悍不畏死的沖了上去,用手中的步槍、砍刀敲擊著面前的鐵疙瘩,卻無濟於事。
孟煩了手持一個燃燒瓶,用力的打著火柴,可火柴卻因為被汗水浸濕,怎麼也打不著。
「煩啦,你個驢日的,一個火都點不著啊?你他娘的快點兒。」
正在點火的孟煩了回頭看了一眼:「你大爺的,我是你連長。」
那個正站在鬼子坦克上的老兵頭,根本沒把孟煩了這個副連長當回事兒:「你就是個副的,正的不是在那燒著嗎?你他娘的不會找他借個火嗎?」
孟煩了看了一眼旁邊早就死去、正在渾身著火的連長,這才意識到自己幹了蠢事兒,連忙拿起最後一個燃燒瓶,就想要向連長借個火兒,扔向坦克。
可就在此時,那坦克上的機槍卻響了,只是一轉眼的功夫,孟煩了手下的兵全都死了。
孟煩了手中的燃燒瓶,最後也沒能丟出去。
為了活命,孟煩了只能趴在地上裝死,即便是打掃戰場的鬼子,把刺刀捅進了他的大腿,孟煩了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這才苟活了下來。
就在孟煩了沉浸在過往中之時,一個聲音突然打斷了他的回憶:「那個兵,那個瘸腿兒的兵,就說你呢,過來坐下歇會兒。」
孟煩了聞聲抬起頭來,就見不遠處正坐著一個高大健壯的少校軍官,正衝著他招手。
衝著對方身上的少校領章還有那把槍,孟煩了也沒有拒絕,走到了對方身邊,露出一絲討好的笑容:「這位長官,您叫我?」
陸成點了點頭,拍了拍旁邊裸露在地外的樹根,又抬手把身上的軍用水壺遞給了對方:「喝口水,歇會兒。」
「謝謝您嘞,長官。」
「聽口音你是北平人,怎麼稱呼?」
「確實是北平人,我叫孟煩了。長官怎麼稱呼?」
「陸誠,中原人。你這條腿是怎麼傷的?」
「和鬼子搏鬥的時候,被鬼子的刺刀扎了一下。」
「我都聞到有傷口腐爛的味兒了,你這條腿要不趕緊治一治,將來就算是治好了,恐怕也會留下後遺症。」
「謝謝長官關心,等到了禪達,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治。」
「這樣吧,你跟著我干,這條腿我給你治好。怎麼樣?」
「長官此話當真?」
「我還能騙你不成,你有什麼值得讓我騙的?」
「也對,我是賤命一條的,的確是沒有多大的價值。」
「聽這話,你還讀過書?之前在部隊裡是也不是個普通的兵吧?」
「確實上過大學,後投筆從戎,參了軍。之前是中尉副連長,但在上一場戰鬥中,我的連隊已經打沒了。」
「理解,我手下的那個營也是被上峰拋棄了,守了3天3夜的陣地,哪曾想上峰早就跑路了。不過,聽說那團長已經被槍斃了,上面的師長也被擼了。不說這些了,讓我看看你的腿。」
「長官,您還會醫術?」
「中醫世家,給你治個傷還是沒問題的,我這兜里還有一些消炎藥呢。」
一聽有消炎藥,孟凡了立刻不再多說什麼,走到一旁的樹後,退下了褲子,露出了左邊大腿上的一道傷口。
傷口明顯是被鬼子的刺刀從背後刺進去的,而且傷口也不算深,並沒有傷到大腿的骨頭,只是因為沒有得到及時的治療,已經潰爛發炎。
陸誠看完之後,點了點頭:「問題不大,只要把傷口清理一下,上點兒止血藥、消炎藥,再把傷口縫合一下就行了。不過,你這傷口也不像是和鬼子搏鬥留下來的。傷口並不大,也沒有掙扎的痕跡,又是從背後留下來的,你該不會是趴在地上裝死,被鬼子的刺刀刺了吧?」
孟煩了聞言,頓時有些尷尬:「長官,這……」
「不用多說,我也能理解,為了活命嘛。行了,走吧,咱們先去禪達。」
隨後,陸誠收拾好自己的裝備,扶著孟煩了,一路朝著禪達走去。
此時,第二次世界大戰早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東方戰場上的華夏,由於工業水平低下,各種戰略物資奇缺,不得不尋求國際上的幫助。
為了方便運輸從國外購買的國際援助物資,政府從三七年年底下令,修建滇緬公路,打通南方的運輸線,為華夏國內抗戰輸血。
小日子自然不會讓華夏順利得到外界的援助,也開始向東南亞擴張。
尤其是從40年6月開始,滇越公路被破壞,滇緬公路也就成了華夏與聯繫盟國的唯一陸上通道,運輸更加繁忙。
為此,政府在滇西邊境線上駐守了不少軍隊,守護這條抗戰輸血線。
此時,世界各地都在打仗,滇西的禪達小城倒是還勉強保持著幾分安寧,附近戰場上的各路潰兵,紛紛朝著這裡湧來。
當陸誠和孟煩了到達禪達城之時,已經是下午兩三點。
潰軍不如寇,流兵即為賊。被打散的潰兵們,早就沒有了精氣神兒,餓到了極致的時候,為了一口吃的,什麼活事兒都幹得出來。
為了防止鬧得太大,也為了保護地方百姓,在當地駐守的軍隊設立了一些收容點,把這些潰兵集合起來,勉強施捨一些糧食,免得他們餓死。
至於那些受傷的,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現在到處缺糧缺物資,就是不缺潰兵。這些潰兵也都處於放養的狀態,有本事的,能夠自己找食兒的還能吃飽飯,沒本事的就只能熬著。
這些潰兵們剛走到小鎮入口,就被幾個哨兵攔住,叮囑他們去往指定的收容點。
陸誠雖然是少校軍官,可那些哨兵也沒有太過當回事兒。畢竟最近逃過來的潰兵當中,就有一些少校軍官,待遇也並不比別人好。
陸誠之前在見到孟煩了之前,就把那把裝了瞄準鏡的98K收進了儲物空間,身上只剩下一把盒子炮。
進入小城沒多遠,陸誠就看到路邊有個穿著灰布衣衫,扎著麻花辮的姑娘,正攔著一個個潰兵,開口詢問著什麼。
走近一些,已經能聽到她的聲音。
「這位大哥,你是川軍團的嗎?」
「不是不是。你找別人問問。」
「這位大哥,你知道川軍團嗎?」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