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曆四十七年七月初,熊廷弼終於奉旨離京,帶著尚方寶劍前往遼東。同行的自然少不了熟知遼東情況的陸總旗。
當然,此時的陸誠,已經不再只是一個小小的總旗。而是一躍成為大明王朝的一位千戶大人。
從總旗直接跨過試百戶、百戶、副千戶,連升幾級,達到千戶,這升職的速度不可謂不快。
邊軍的總旗,只是一個不入流的小官,千戶大人卻已經是正五品的武官了。
之所以能夠升遷這麼快,自然少不了熊廷弼親自開口為陸誠請封,也離不開陸文昭的從中運作。
如今,朝廷已經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熊廷弼身上,指望著熊廷弼能夠力挽狂瀾。對於熊廷弼的一些請求,朝廷自然是立刻答應了下來。
反正只是一個小小的千戶而已,在朝堂上那些大臣們眼中,也只是一個小小武官。又不是要錢要兵,有什麼不能答應的?
而且,如今遼東一片糜爛,大家躲著還來不及,誰也不願意去遼東。陸誠這個主動想要送死的,也沒人會在乎。
當然,陸誠這個千戶現在也是個光杆司令,朝廷只給了一份任命文書,一套鎧甲一把刀,一匹戰馬,一塊腰牌。
至於兵馬,要陸誠到了遼東,自行招募。
即便如此,陸誠也已經很滿足了。有了千戶這個職位,起碼可以光明正大的擁有一支千人的隊伍。
至於兵馬,遼東有的是潰兵,關外有的是戰馬。
而且,真要說起來,陸誠現在也不是一無所有,起碼還有丁修和丁顯兩個兵。
跟隨熊廷弼出了京都城,朝著遼東進發,陸誠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段戲詞:「想當初老子的隊伍才開張,攏共有十幾個人,七八條槍……」
熊廷弼畢竟已經是50歲,又是文臣出身,趕路的速度自然不可能太快。
在沒有離開京城之前,朝廷就已經收到遼東傳來的消息,後金已經攻下了開元。
當陸誠與熊廷弼一行人剛走出山海關,就又收到前方傳來的戰報,後金已經攻下了鐵嶺。至此,整個遼東的局勢變得更加危急。
八月初,熊廷弼終於趕到了海州,與楊鎬完成交接,第二天便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往遼陽。
一路上,到處都是往西邊逃竄的遼東軍民。
看到這種景象之後,熊廷弼立刻下令,派出所有的人手,勸止逃難的軍民。
如果讓遼東的軍民都逃向關內,整個遼東無人可用,那就徹底完了。
早在10年之前,熊廷弼就曾奉命安撫遼東,在遼東軍民心中也是有一定威望的。
故而,也有一部分軍民被勸阻,不再逃難,反而跟著熊廷弼趕往遼陽。
畢竟,如果還有最後的一絲希望,誰也不願意離開故土逃難。
在此期間,陸誠也收攏了一些逃兵,暫時讓丁修和丁顯兩人帶著。
等趕到遼陽的時候,陸誠已經收攏了七八十個逃兵,總算不再是光杆司令了。
當然,這些逃兵年齡參差不齊,大多因為吃不飽飯,瘦弱不堪,根本沒多少戰鬥力。
好在離開京城的時候,陸誠特意提醒熊廷弼,讓他儘可能的購置一些糧草帶著。
有了這些糧草,讓那些逃兵們吃飽了飯,他們才願意一直跟著。
一行人進入遼陽城之後,才發現整個遼陽城一片冷冷清清,街道上沒有多少行人,沿街的店鋪也大多都已關閉。
看到這種景象,熊廷弼忍不住一聲感嘆:「10年之前,老夫安撫遼東之時,遼陽城雖不算富庶,也算是繁華。可如今這等景象,實在是讓人堪憂。」
陸誠看了眼周圍的情況,開口勸道:「大人,如今您已經來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一行人進入遼陽衙門之後,才發現衙門都已經空了,除了守門的和幾個差役,整個衙門都是冷冷清清。
熊廷弼大怒,叫來一個衙役,開口責問道:「你們的知州大人呢?府衙的人手呢?」
「回大人,我們的知州大人害怕女真人攻過來,已經帶著一家老小躲到城外去了。」
「真是豈有此理,身為地方主官,不失守土保民,反而率先逃跑。陸千戶,你立刻帶人前去城外,把知州李尚存及其家眷都給我抓回來。」
「是,大人。」
陸誠一揮手,丁修、丁顯立刻帶著幾十個兵丁,跟隨陸誠一起出了城。
這幾十個兵丁,自然不可能都是最近收攏過來的潰兵,主要還是熊廷弼離開京都之時,帶過來的護衛隊。
不說具體的戰鬥力如何,這些護衛隊起碼都是青壯,且配備了刀、槍、弓箭等武器,有不少還著了甲。
聽說要去抓知州,衙門裡立刻跑出來一個衙役,要給他們帶隊。
陸誠帶著人馬來到城外一處位置隱蔽的莊園門口,大手一揮,就把這一處莊園給圍了起來。
莊園門口的護衛立刻戒備起來:「這裡是知州大人的府邸,你們是什麼人?竟然敢來這裡搗亂。」
「本將乃新任遼東經略熊大人麾下千戶,奉命捉拿李尚存及其家眷。如有反抗,一律格殺勿論。丁修,你帶人去查探一下,堵住後門。」
「是,大人!」
丁修立刻帶著十幾個人離開,陸誠則是一揮手,二十來個弓箭手立刻蹲下身子,張弓拉箭,對準前方。
那幾個看家護院的護衛們立刻放下兵器,絲毫不敢反抗。
陸誠一揮手,二十幾個兵丁一擁而入,進入了這一處府邸。
「你們這是幹什麼?本官是朝廷命官…你們…」
陸誠腰挎雁翅刀,走入府內,看向對面那個油光滿面的傢伙,轉頭朝著一旁帶路的衙役問了一句:「他就是李尚存?」
「就是他。」
陸誠手按刀柄:「李大人,你是自己跟我們走,還是等我們抬著你走?」
「哼…本官會走。」
「那就好,把李大人的家眷也都請上。」
「是!」
不多時,李尚存的老婆小妾,兒子女兒等,都被帶了出來,一同押送到了府外。
當然,這人都帶出來了,府中的財物自然也要帶走。
對於抄家,陸誠雖然還不太熟悉,卻也可以好好學一學。
至於抄家的過程中,落下一些好處什麼的,也早就是約定成俗的規矩了。
當然,陸誠也不會做的太過分。
現在熊廷弼剛到遼東,正是需要錢財的時候,如果陸誠表現的太過貪婪,絕對會大大降低他在熊廷弼心目中的印象。
故而,陸誠除了悄悄收了幾件古董字畫什麼的,其他的金銀、財物一概沒碰。
發財的機會以後有的是,不該貪心的時候絕對不能貪心。
當陸誠帶著李尚存的家眷回到遼陽城時,各個城門口都堵了不少人。
知州都帶著家眷躲到城外去了,城裡的那些富戶們自然也都躲了出去。
只要後金的軍隊攻過來,那些富戶們絕對第一時間逃跑。如果敵人沒有攻過來,他們還可以再回到城中。
此時,熊廷弼派人通知了各家各戶,讓他們都把安置在城外的家眷和財物帶回城中,以此安定民心。
接著,陸誠帶著丁修,丁顯以及一隊兵馬,四處攔截從前方逃回來的潰兵,抓捕一些逃跑的將領。
短短兩三天的功夫,遼陽城的人口又重新慢慢恢復起來。
這一日,熊廷弼下令,將逃將劉遇節、王捷、王文鼎及貪將陳倫,公開斬首示眾。
這些逃將紛紛開口求情:「熊經略,不是我們不想打,實在是前線已經潰敗,各個地方都守不住了。估計正是用人之際。還請經略大人放我們一馬,我們一定改過自新。」
熊廷弼卻是大手一揮:「我若是放過爾等逃跑的將領,又該如何來面對那些沒有逃跑的將領?斬!」
隨著一聲令下,一眾逃將皆被斬首示眾,極大的震懾了那些還想逃跑的將士們,也暫時穩定住了遼陽城的民心、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