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145：異端
一座燈火通明的社區外。
馬克口中的女朋友萊拉正身著一身修身黑色夜行衣，鬼鬼祟祟地躲在一臉廂式貨車地後面悄咪咪地觀察著眼前的這座看起來和諧地有些詭異的社區：不算是特別明亮的黃色路燈燈光下，幾個十幾歲的孩子在喜笑顏開地踢著足球；不遠處的路邊酒攤上，十幾個人座無虛席地談天說地……
「這特麼的怎麼可能！」
萊拉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據她的了解，這片社區在之前算得上是整座城市中最混亂、最危險的地區之一，在這裡經常活動的不是癮君子就是黑社會，在其中生活的普通民眾可謂是苦不堪言。
每個城市都會有一些專門藏污納垢的地方，在紐約，那個地方叫做「地獄廚房」，在這裡，「地獄廚房」就是這座社區。
萊拉揉了揉眼睛，她已經在這裡貓了幾十分鐘了，在這幾十分鐘中，她所看到沒有爭執或是暴亂，沒有欺凌和殺戮，有的是家家夜不閉戶，每個人都安全感十足……
「到底發生了什麼？」
萊拉從背包中掏出自己的平板，操作一番後打開了某個網站中的聊天記錄頁面，這是一個專門運作情報的網站，其網站的管理者號稱只要錢到位，就沒有他們找不到、探不明的情報信息！
對於自己父親的死亡，萊拉始終想要找到真兇為其報仇，為了達成這個有些困難的願望，在幾經周折後她從自己的男朋友馬克手中拿到了這個網站的地址，在付出了一定的金錢之後，網站的負責人告訴她那件事很可能與這個社區的管理人有所關聯。
但能將一個充滿混亂和暴力的社區管理出如此和諧局面的傢伙，怎麼可能是屠殺了整隻考古隊的兇手嗎……
就在她想要質問網站管理者的情報錯誤的時候，縈繞耳邊的孩童們的嬉笑聲卻在一瞬間消失了！
萊拉愣了一兩秒後，迅速收起平板朝那個方向張望，她看見一個頭頂披肩長發、手持拐杖、身著米色長袍的坡腳中年男人正一臉微笑地徑直朝著自己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
借著略顯昏暗的燈光，萊拉隱約能看清男人那張在頭髮的陰影中若隱若現的臉龐，但也正是因為她能看見，這讓她心中忍不住驚恐害怕了起來：這個中年男人，正是情報網站負責人發給自己的圖片中，這座社區的負責人——亞瑟哈羅！
「不要害怕，不要隱藏……」
哈羅的步子走得不緊不慢，配合上他手中拐杖敲擊地面的聲音，給躲在廂式貨車後面的萊拉帶來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哈羅滿臉微笑地來到距離廂式貨車還有十幾步的位置，他將拐杖立於身前，兩隻手交迭其上讓其為雙腿分擔身體的重量。
「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們對你只有歡迎，沒有惡意。」
說話中的哈羅儒雅地看起來像是一個紳士，他對著陰影中的萊拉開口輕聲安撫道：「如你所見，在這裡生活的所有人都互相友愛，互相幫助，你在這不會遭遇到任何危險，恰恰相反，如果你遇到了什麼問題，我們每一個人都很樂意與你共同思考解決的方法。」
萊拉在廂式貨車的後面心思急轉，她認真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況：疑似好人的社區管理者已經發現了自己，在這周圍一定有無數人隨時相應他的號召和命令……對於從成百上千人的追捕中逃離這個並不算很熟悉的社區，她認為這是一項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現在，疑似好人的社區管理者已經向自己投出了表示友好的橄欖枝，這種情況下，只要是個心裡沒鬼的傢伙都不會將其拒絕的吧。
萊拉深吸一口氣，在心裡暗道：我是來調查父親死因的，我行事光明正大，目的堂皇正義，我沒什麼好怕的！
就在哈羅準備再次開口勸說的時候，萊拉忽然猛地從廂式貨車後面站了出來，她將遮住眼睛的頭髮瀟灑地撩到耳後，迎著所有人的目光大步走向了執杖而立的哈羅面前：「萊拉埃爾，很榮幸見到你。」
「哦，我沒想到還是位美麗的女性！」
在看到萊拉並聽到她的名字的一瞬年，哈羅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狂喜，為了不讓自己的表情被面前這個女人察覺，哈羅裝出一副很是吃驚的樣子，轉身側頭對身後的一名「社區居民」開口道：「像是這麼漂亮的女客人，怎麼可能是你們口中的無恥竊賊嘛！」
話音落下，身後無數虎視眈眈的壯漢「居民」們一個個臉上露出了集不好意思和羞愧於一體的笑容，他們互相交換著眼神，一個個低下頭或是道歉，或是應是。
一時間，街道上再次恢復了剛才的和諧。
亞瑟哈羅揮手讓眾人散去，隨後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來到萊拉面前伸出一隻手友好的說道：「與你相見也是我的榮幸，美麗的小姐，我的名字是亞瑟哈羅，叫我哈羅就好。」
「你好，哈羅。」
兩人的手掌一觸即分，沒人能看到，那個烙印在哈羅手腕上的天平印記詭異地顫動了幾下後迅速恢復正常。
「不管你來到這裡的目的是什麼，萊拉。」
亞瑟拄著拐杖轉過身來朝著燈火通明的社區街道走去：「在那之前，先和我一起參觀一下這裡的人文風情吧。」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鋪滿石磚的街道上，看上去就像循循善誘的導遊和他充滿好奇心的遊客。
哈羅腳步一停，一手拄著拐杖，一手指著四周開口道：「在過去，這個社區是全市內犯罪率最高的地方，人們的生活苦不堪言，讓人痛心疾首……但現在不同了，就如你所見，他們夜不閉戶，每個人都充滿安全感。」
看著說話間不時和周圍人打招呼的哈羅，萊拉那顆充滿警惕的心在周圍居民看向哈羅的眼神中的尊敬和愛戴中逐漸平復下來，她壯著膽子朝哈羅問道：「為什麼在之前他們對於我的到來那麼敏感，那麼充滿敵意？」
「我認為這並不難理解。」
哈羅一邊走，一邊笑著轉身對萊拉開口道：「這些人從前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現在則人人安居樂業，對於來之不易的和平和幸福，任何一個曾經遭受過苦難的人都會拼盡全力去保護它。」
萊拉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無論是從情理上還是從邏輯上，他感覺哈羅的解釋都沒有任何問題。
忽然，一個足球「咕嚕嚕」地滾到了兩人腳下，哈羅見狀順勢止住話頭，他用拐杖固定住身體的重心，隨後用那隻完好的腿腳精準地將足球截停在了腳下並飛起一腳將其踢了回去。
「你想幹什麼！？」
哈羅裝出一副生氣了樣子指著那個將足球踢過來的小女孩開口佯怒道：「你是想害死我這個腿腳不方便的老年人麼！？」
「你還是要輸得！」
女孩用腳踩住足球，對著哈羅比著鬼臉惡狠狠地詛咒道：「你死定了！」
「哦，不，賈梅拉。」
哈羅加快腳步走到女孩身邊，用同樣惡狠狠的語氣詛咒道：「你才是死定了的那一個！」
連萊拉自己都沒有察覺到，在聽聞這好像有著特殊寓意的對話後，自己的眉毛不自覺地皺了起來，等走過小女孩，她才帶這些佩服的問道：「剛才的那是漢語對嗎？你們都說漢語！」
「是的，是的。」
哈羅的臉上帶著不加掩飾的自豪感：「眾所周知，漢語是世界公認的最難學的語言，但在這個社區之中，有至少百分之三十的人都選擇了漢語作為自己學習的三門語言之一！」
「三門語言！？」
萊拉一臉驚奇地四下打量著街道中那些看上去平平無奇的社區居民們，她是在是無法想像出來，究竟是怎樣的改變才能讓這些曾經在夾縫中求生存的可憐傢伙們竟然開始自覺自愿地進行學習……
「你是怎麼做到的，哈羅？」
此時此刻，她已經徹底放下了自己的戒心：這樣一個全心全意為造福人民群眾而出功出力的管理者，怎麼可能和自己父親的考古隊的死亡有所關聯嘛！
一定是情報出錯了！
哈羅將萊拉的表情變化全部看在眼裡，他的嘴角勾起一絲莫名的笑容，順著萊拉的話題開口道：「你想知道？我們邊走邊講。」
兩人走著聊著，儼然從互不相識的導遊和遊客，變成了相識已久的良師與益友。
不知不覺間，他們就穿過了街道，來到了一處空間極大的綜合性建築內部。
「這裡曾經是整個社區內最大的黑幫搭建的黑拳拳擊場和賭場，無數良善之人被逼迫著在這裡或是家破人亡或是屍骨無存。」
為了不打擾到那些在柔和的燈光下專心讀書的人們，哈羅不得不壓低了聲音小聲對萊拉說道：「但現在這裡大變樣了：我們在這裡共享知識，交流各自所學的心得，曾經的殺戮場變成了如今的學習聖地。」
萊拉很是認可地不住點頭，在這裡，她看到有人在燈光下伏案讀書，有人在投影儀前認真觀看紀錄片提升見識，有人在打理花花草草服務大家……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和安寧。
「你餓了麼？」
哈羅忽然沒頭沒腦地開口道：「我們去拿些東西，邊吃邊聊吧。」
他帶著萊拉來到打餐區，遞給後者一個乾乾淨淨地木質托盤：「這裡的食物全都是免費的，讓我們來看看今天的夜宵都是什麼……哦，我最愛的扁豆湯！」
哈羅接過打飯大媽笑著遞來的滿滿一大碗扁豆湯，又隨便在菜品處挑了幾樣調理好的素材一同放進自己的餐盤，他端著滿滿當當的盤子，對不知道究竟是吃還是不吃的萊拉安利道：「就算不餓，也嘗嘗扁豆湯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維克托親手熬製的，他是從尤卡坦半島來的，不但很有趣，還有著一手高超的廚藝，凡是經過他的手做出來的食物，總能得到大傢伙一致的稱讚。」
「那，好吧。」
萊拉見哈羅如此熱情，自然也不好駁了對方面子，她接過大媽笑著遞來的一滿碗扁豆湯，點著頭回應了對方一個同樣友善的微笑。
兩人端著各自的餐盤挑了個沒人的餐桌面對面坐下，身為此地主人的哈羅沒有一點客氣的意思，他拿起湯碗裡的勺子，十分享受的喝了一大口，在舒爽的長哈一聲後，他又馬不停蹄的用勺子挖起一些小菜塞進了嘴裡。
坐在哈羅對面的萊拉見他吃的這麼香，也將信將疑地拿勺子往嘴裡炫了一口扁豆湯，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哈羅的嘴角勾起了一絲邪魅的笑容。
「怎麼樣，味道很不錯吧？」
看到萊拉一臉驚喜地點頭後，哈羅再次用勺子挖了一口菜塞進嘴裡，他看似漫不經心地含糊道：「那麼我們來聊聊正事吧，美麗的小姐。」
在萊拉不可置信地眼神中，哈羅拋卻以往表現出來的紳士風度，以狼吞虎咽地姿勢將盤中的小菜洗劫一空，在這之後，他又優雅地從紙盒中拿出一張抽紙，仔仔細細地一邊擦嘴一邊道：「我和你的男朋友馬克斯佩克特打過不少交道，我們兩個人之間充滿了對彼此不很好的記憶……」
隨著他的話語聲緩緩響起，四周所有剛才還在沉浸於學習的一眾「好學居民」們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朝著萊拉兩人所在的餐桌包圍過來，看著有些驚慌失措的後者，哈羅扔掉紙巾，溫文爾雅地說道：「你知道這是一個多麼讓人興奮的驚喜嗎，美麗的萊拉小姐？」
「與我有著生死之仇的敵人的摯愛之人竟然主動撞倒了我的手中！」
萊拉伸出一條腿，想要將桌子踢翻，但令她恐懼萬分的是：自己的身子就像是幾天沒吃飯了一樣沒有一點力氣。
「沒錯，我下藥了！」
哈羅揮揮手，三四個壯漢瞬間將萊拉的手腳捆綁著扔在了地上。
他一邊發出張狂的大笑，一邊洋洋自得地解釋道：「扁豆湯中放入導致你出現現在這種情況的無害毒藥，然後在某個菜品中放入相應的解藥……我還在擔心你會不會和我選擇一樣的菜品而特意多拿了幾個小菜。」
「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啊！」
哈羅用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著腳下的萊拉：「你竟然個只喝湯，不吃菜的異端！」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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