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奇是在虛張聲勢嗎?無支祁一點也不肯定,因為他並不清楚無支祁到底按著的是一個怎麼樣的底牌。
罪孽之神的這種說法實在是太過於抽象了一些,以至於當窮奇說什麼惡毒之血的時候他根本就不明白這個傢伙到底是在說些什麼。但是,很危險,一定很危險。
直覺想來敏銳的無支祁已經感覺到了那種打心底生出來的寒意。他已經感覺到了一種威脅的逼近,一種無法抵禦的力量的恐怖威壓。這讓他心中忍不住開始慌亂,但是同時卻也是難免地生出疑竇來。
窮奇怎麼會有這種力量,他不應該能有擊敗自己的力量才是。這種威脅的來源,到底會是些什麼。
還沒有想明白的無支祁忍不住開始游離起自己的視線,而當他不經意地注意到自己手掌之上的變化的時候,它的表情立刻就變得驚悚可怖了起來。
「你到底做了什麼,窮奇,你到底對我做了些什麼?」
它忍不住驚恐地大叫道,而之所以它會發出這樣的叫聲,完全是因為一種怪異的事情發生在了它的身上。
對於自己的手掌,已經使用了千萬年的無支祁自然是非常的熟悉的,筋骨堅硬,指爪鋒利。因為是天生神猿,無支祁的這雙手爪有著不下於人類的靈活性。甚至說它都能用這雙手爪學著人類的方式去使用那些各種各類的武器。
但是此時此刻,這雙手爪已經是變了個形狀。雪白的皮毛開始變得烏黑髮硬起來,根根直立的毛髮完全就是如同鋼針一般。而指爪也開始抽縮變化。
五指幾乎完全縮短了一半,指節完全地變成了利爪的模樣。本來筋腱的肌肉完全地變成了厚實的肉墊,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靈長類生物那種靈活方便的形狀,而是已經完完全地變成了貓科動物的那種有著鋒利鉤爪的前掌。
這簡直不可思議,或者說是完全地超乎了想像。從一個生物變成另外一個生物,這不說有多少的可能,就是以無支祁的能力和本領,在發生這種變化的時候他也應該能夠做出一個及時的感應才是。
但是他沒有,一切都好像是被他給下意識地忽略了過去一樣。離奇的讓人完全想不明白。
無支祁心裡開始慌亂,但是腦子中他依然還是在瘋狂的轉動著。然後,當它看到從窮奇身上不斷湧出來的漆黑血液的時候,他立刻就想到了什麼,忍不住對著窮奇就大聲地嘶吼了起來。
「你的血?你的血有毒!」
「沒錯,萬惡之毒。這就是你招惹我的下場。」精血被吸食,魂魄被撕咬的窮奇聲音已經是十分的微弱,但是他的言語裡卻滿是報復的快意和怨毒。「當你吸食了我的血液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無支祁,你已經染上了我的萬惡之毒。這種劇毒會一點點地侵蝕你的身體,將你身體上的每一個部分都變化為我的。你現在是殺死了我,沒錯。但是很快,我就會在你的身上得到重生。這是你犯下的最大的錯誤,你輸了!無支祁,現在是你為你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你,死定了!」
暢快而瘋狂的大笑聲從窮奇的嗓子裡冒了出來,而這很快的就讓無支祁憤怒了起來。他用力地抓住了窮奇的身子,一下又一下地揮動著重拳,擊打在這個凶神的身上。而在窮奇已經沒有力量再去進行任何抵擋的情況下,他的這幅身軀很快地就被無支祁以最暴力的方式給砸成一灘肉泥。
但是這已經無法讓已經成為既定事實的事情再發生任何的改變了。情況很明朗,無支祁遭到了暗算,而且是致命的暗算。從他身上的變化就能看出來一二,他已經不可避免的向著窮奇所說的那個情況發展了過去。
而如果一切真的按照他所說的那種情況發展下去的話,那麼最後的結果恐怕還真的不能說他是那個勝利者。所以他只能避免這樣的事情發生,而如何才能避免這樣的事情呢?無支祁只想到了一個辦法,那就是女魃。
女魃是旱神,是肅殺毀滅之神,她的力量對於所有象徵著生命的力量來說都是克星。所以也許她可能會有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心裡只能想到這麼一種解決辦法的無支祁立刻就衝出了水面,向著女魃的方向沖了過去。而當他來到女魃的面前的時候,卻是發現這個赤水神女正在和那個域外天魔激烈地交戰著。
從現場的狀況來看,似乎是墨菲斯托想要對大海之上的那艘船做些什麼。但是女魃阻止了他,並且和他發生了一定的衝突。他們之間有些相持不下,這並不是說他們已經打得天翻地覆,誰都奈何不了誰了。而是說,他們之間都保持著一種克制,一種誰也不敢下狠手的克制。
而這種克制,在無支祁衝過來的一瞬間就被打破了。似乎是已經注意到了這場戰鬥最後的結果,墨菲斯托二話不說就化作了一道黑煙直接消失在了原地之上。而女魃也沒有追趕他的意思,她只是默默地注視著墨菲斯托的離去,直到確定了他已經離開了這裡之後,才轉過了頭對著無支祁說道。
「看樣子勝負已經是揭曉了,這麼說,你已經幹掉了窮奇那個傢伙嗎?」
「他比我想像中的要難對付的多!」陰沉著臉說出了這樣的話,無支祁已經是伸出了自己已經發生了變化的那隻手來。此時這隻手的變化已經不再僅僅是在一個手掌之上了。那層黑色的剛毛已經是長到了手肘的位置,並且還有這不斷向上攀升的意思。而這一切無不詮釋著,事情已經是到了一個非常危急的地步上。
「我中了他的暗算,一種被他稱之為萬惡之毒的東西。這種劇毒會讓我一點點地變成他,讓他在我的身上得到重生。我需要你的幫助,女魃,幫我祛除掉這種惡毒的東西。」
「我,你是不是有些太過於高看我了!」女魃看了看無支祁身上的變化,然後露出了一個愛莫能助的笑容。「我可不是什麼醫神,更不是女媧大神那樣的造物之主。我可沒有能力幫你做到這種事情來。」
「女魃,我知道你有這種能力。」眼神已經變得兇狠起來的無支祁忍不住加大了自己的音量。「別忘了,你我是合作的關係,如果窮奇在我的身上復生了,那麼你我合作的關係也是必然要被終結掉了的。到了那個時候,知曉了一切的窮奇一定會把你當做是自己的敵人。而在那種情況下,你還能像現在這樣置身事外嗎?」
女魃默默地看著他,一句話也沒有說。而這種沉默無言的反應卻是讓無支祁有了一種越發接受不了的感覺。他幾乎是立刻大吼了起來,氣急敗壞,聲如雷霆。
「你到底要怎麼樣,女魃?難道你覺得我是再和你開玩笑嘛?」
「玩笑,當然不。我只是覺得,有些事情我們恐怕是弄錯了。比如說,你我之間的那種合作關係!」
眼神玩味地在他們之間遊走了一下,女魃就露出了一個不屑的微笑來。
「無支祁,你太自信了一些。你真的以為,我和你是站在一邊的嗎?」
「除了我,你還有什麼人能夠合作嗎?」無支祁表現得很是詫異,在他看來,身份特殊的女魃幾乎是不可能在這一眾凶神裡面找到什麼合作夥伴的。畢竟,不是每一個人都像是他一樣有那樣的肚量,能夠容忍一個和赤松子有著那樣關係的人的存在。尤其是,關係還是這樣親密的存在。
想到了這裡,無支祁卻是陡然一驚,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以至於立刻它就忍不住得對著女魃低聲嘶吼了起來。
「你居然是赤松子的人,這一切都是你策劃好的?這一切都是你攛掇的?」
「倒也不能這麼說,畢竟這中間那麼多事情都是你自己做的不是嗎?」臉上的表情依舊是那種不屑,但是女魃的手上已經是出現了一種暗淡的光暈。這種光暈蕩漾著一種讓人恐怖的氣息,一種讓無支祁膽戰心驚的氣息。
他很清楚,現在的女魃怕是已經對自己動了殺心。而如果是以前的話,也許他還未必會怕了這個赤水神女,但是現在,因為窮奇的劇毒的拖累,他卻是完全沒有那個信心,能在這個時候應付得了她的突然發難。
這讓他忍不住想逃,但是已經看穿了他心中膽怯的女魃根本就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手上一動,一道無形的光罩就已經是把無支祁整個地籠罩了起來。而這立刻就讓無支祁感受到了一種骨子裡的虛弱。那是他的神力在被削弱的感覺。
作為水神,無支祁本質上是被身為旱神的女魃所克制的。如果是全盛的時期,他還能通過渾厚的根基來抗衡女魃的神力,讓這種克制無法成立。但是一旦他的身體變得虛弱,他的力量開始消退,這種克制就變得格外明顯了起來。
「你已經無處可逃了!很快,你就可以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
女魃下達了最後的通牒,然後,致命的高溫瞬間就吞沒了無支祁的身體。徹徹底底地將他抹消了下去。
最後的時刻已經是來臨了,他們的存在自然是沒有了意義。布局,已經到了收網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