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窮奇的這番話,墨菲斯托老臉上立刻便是擺出了一副無奈的模樣。
「窮奇神折煞我了,這個世界之上又有誰能真正地知曉未來,算盡一切呢?我也只是恰逢其會,遇到了窮奇神和塗山氏的座下使者,所以才能有這個幸運遇到了二位。僥倖,說起來都是僥倖。」
他這話說的道理充足,窮奇也沒有太多的懷疑。所以很快,他就把話題轉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上。
「天魔不是問我等這幾千年來身在何方嗎?」
「沒錯,多年未見帝江神,我心中甚至掛念。只是九州之地有結界保護,我始終無法踏入其中。所以能在此地遇到窮奇神,真是莫大的緣分。如果窮奇神知道帝江神的下落的話,還望不吝賜教。」
隨便找了個理由,墨菲斯托就想從窮奇的嘴裡把事情的真相給忽悠出來。只是他沒有想到,因為他找了個這麼樣的理由,窮奇的臉色反而是更加的複雜了起來。
「天魔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帝江兄弟此時已經是不在人世了。你想要探望他的想法,怕是也只能落空了。」
「這,這怎麼可能?」墨菲斯托心中一凜,有些暗罵自己多事,沒事非要提什麼故友之情。不過既然說出來了,他現在也只能勉強地擺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悲傷模樣來,對著窮奇就這麼說道。「到底是哪個人害了帝江神,他難道不知道帝江神的身份嗎?」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下上古四凶的來歷了。《左傳·文公十八年》道:「舜臣堯,賓於四門,流四凶族混沌、窮奇、檮杌、饕餮,投諸四裔,以御魑魅。」而這其中,混沌是帝鴻氏之不才子、窮奇是少皞氏之不才子、檮杌是顓頊氏之不才子,饕餮則是縉雲氏之不才子。
帝鴻氏是天帝帝俊之子,少皞氏是華胥氏也就是伏羲的後代,顓頊氏是黃帝之孫,縉雲氏是炎帝一脈。四大凶獸,既是天定的至凶神靈,又是天帝、人皇一脈的血脈後裔。神性、人性還有獸性鑄就了它們這種絕無僅有的存在。而這種存在既特殊,又是非常的棘手。
因為這身血脈就像是護身符一樣,讓任何人在動它們之前都要想一想,會不會觸怒它們背後的祖宗。也正因為是這樣,所以即便是舜這位身列五帝之一的人皇,也只能把它們流放而不能把它們殺死。它們不是殺不死,而是殺死它們會招惹來更大的麻煩。這其中的後果,都足以讓人皇至尊仔細地思量一番了。
墨菲斯托也正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會有不可置信的感覺。在他看來,帝江那樣的角色絕對不是會隨隨便便死掉的。而現在的情況卻是遠遠地超出了他的預計,這又讓他怎麼能不感到吃驚呢?
而他的吃驚顯然也是稱了窮奇的心意,於是在看到了他的表情之後,窮奇立刻大張著嘴對著他說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這個世界上總是有那麼一些膽大妄為的貨色。不知死活,不知天數,妄圖憑藉著一己之私,就想要改變天地大勢。這種人什麼都敢做,別說是帝江兄弟了。就算是帝江兄弟的那個祖宗在這裡,他們又有什麼不敢的呢?」
它越說越氣,以至於沒幾下就猛地站起了身子,撲扇起翅膀來。這讓這個巨大的地下空間裡立刻便是腥風大作,甚至有不少小妖鬼怪都沒有能站的住腳跟,被它這麼一個動作給直接吹飛了起來。
不過窮奇自然是不會把這些小鬼小妖們的死活放在心上的。他只是自顧自地邁著步子,一步步地走到墨菲斯托的面前,搖頭晃腦了一陣,稍稍平復下了情緒之後才低著腦袋對著他說道。
「天魔可知道赤松子這個人?」
「略有耳聞。聽說此人是黃帝之師,人族大賢。法力神通完全不在九州眾神之下。」
點了點頭,墨菲斯托就把自己知道的那點事情全部吐露了出來。而在他這麼說完了之後,窮奇立刻就是磨礪著一嘴的鋼牙,露出一副凶神惡煞,不共戴天的模樣來。
「就是這麼一個無法無天的傢伙,害死了我帝江兄弟。同時還害得我等數萬凶神,被封禁在一面古鏡之中數千年之久。我等混混沌沌了這麼多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都要拜赤松子所賜。我真是恨不得食其血肉,寢其皮骨,以決我心頭之恨。」
窮奇說的這番話,信息量可是一點也不小。在這其中,墨菲斯托就敏銳地發覺到了一些駭人聽聞的恐怖內容。這讓他立刻變了臉色,同時忍不住對著窮奇問道。
「窮奇神,你是說你們這些縱橫九州的凶神們居然統統被赤松子一個人鎮壓封印了?這怎麼可能?不說赤松子有沒有這般法力,就算是有,難道八主那樣的上神會容許得了他這麼放肆下去嗎?」
「嘿,你莫要小看了赤松子這樣的角色。赤松子背後可是人皇至尊,就算是天帝當面,也要給他幾分顏面。而且赤松子此人陰險狡詐,詭計多端。尤其擅使兵解轉世之法。當年縱使是天帝出手,也只是逼得黃帝御龍歸天。反倒是這個赤松子,靠著兵解的法子,愣生生的逃了出去,然後荼毒後世。」
咬著牙說出了這樣的話,窮奇就立刻打開了天窗,和墨菲斯托說起了亮話來。
「天魔,我也不和你說什麼虛言妄語。我等今天相約聚在此處,便是無支祁牽了頭,邀了我等凶神一起前來共商大事。不論是我,無支祁還是塗山氏,當年都是被赤松子這個卑鄙小人的轉世暗算了,方才被鎮壓在那一方諸天照妖鏡之中。不只是我等,天下凶神盡皆如是。運氣好一點的,就像是我等這樣,暗無天日地被囚禁了這數千年的時間。運氣差的,就好比我帝江兄弟那樣的,就直接被赤松子那個惡賊硬生生地打殺了。此等大仇就算是傾盡北海也不足以消弭我等心頭之恨。現如今,既然天意讓我等破封而出,我等自然是要找那個赤松子好生算一算這筆血海深仇。不過嘛?」
說到了這裡,窮奇眼光頓時便是一個流轉,顯現出一種極為狡猾的神色來。
「赤松子那傢伙畢竟是人皇帝師,不論是神通還是法力怕是都要在我等之上。雖然說我等已然是聯合了起來,沒有懼怕那赤松子的道理。但是眾人拾柴火焰高,多一個人出力自然也是能少上那麼一份風險。而且,誰也不敢保證赤松子這些年來究竟有多麼那些手段。所以為了穩妥起見,天魔,你可願意助我等一臂之力啊!」
窮奇身份極高,所以即便是剛剛從苦牢中剛剛逃出生天來,它也依然是一副頤氣指使,高高在上的尊貴做派。而這樣的一副做派,喚作普通有點脾氣的人分坐當面的話,恐怕就算是不會拂袖而去,也多少會心生芥蒂。但是墨菲斯托畢竟不是一般人,像是他這種積年老魔,有時候能睚眥必報,有時候也能唾面自乾。一切看的是利益,看的是心情。
就像是現在,他完全就對窮奇表現出來的那副做派熟若無睹,甚至就是對他說的那些話,他也不過只是擺出一副微笑的模樣,然後始終不發一言地笑望著窮奇。
這讓窮奇渾身感覺到不舒坦,但是為了能夠向赤松子復這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他還是耐住了性子,對著墨菲斯托問道。
「天魔,你這是什麼意思?是與不是,你多少要給我一個說法才是啊。」
「我只是在等窮奇神一個說法而已。」
墨菲斯托呵呵一笑,又把問題給扔了回去。而這立刻就讓窮奇有些摸不著頭腦起來了。
「天魔,你這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想跟我要個什麼說法?」
「很簡單,窮奇神!」咧了咧嘴角,墨菲斯托就對著他笑著說道。「赤松子與我非親非故,他既然害死了帝江神我這少有的幾個知己好友,那麼我自然也是應該向他討一個公道回來的。但是,赤松子畢竟是人皇帝師,他的威名即便是我這個域外之人都有所聽聞。和他作對,對於我來說風險極大。即便是有各位幫襯,共同戮力,成與不成怕是也沒有一個定數。能輕輕鬆鬆,那麼自然是最好不過。但是如果中間出了什麼波折,那麼對於我來說恐怕就不是什麼好事了。」
這番話在窮奇耳朵里聽起來實在是有一些吞吞吐吐,他明明都已經猜到了些什麼東西,但是卻總是有一種雲裡霧裡,不甚明了的感覺。而本就不善動腦子的他立刻就是搖了搖頭,然後低吼道。
「你想要幹什麼,直說便是,何必這樣婆婆媽媽?」
「窮奇神果然直爽,既然這樣,那麼我就開門見山了。」手中文明杖一頓,墨菲斯托的身上頓時顯現出無比龐大的黑暗魔力來。這魔力渲染出了一片極為可怖的景象,讓墨菲斯托的身影看起來也極為不凡,單就氣勢而言已經是全然不在窮奇這等上古凶神之下了。而就在這種情況下,墨菲斯托直接就說出了自己的條件。「我可以幫各位斗一斗那個赤松子。但是事成之後,我需要各位也助我一臂之力,幫我對付一下我的大敵。不知各位,意下如何啊!」
幾乎沒有太多的猶豫,窮奇立刻就沉下了腦袋,緊緊地盯住了墨菲斯托。然後對著他如是說道。
「一言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