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尼沒有提什麼過分的請求。但是即便是如此,周易的臉色也有些僵硬。
「你的意思是我需要出演這種小丑一樣的角色。」
「拜託,夥計。這怎麼能是小丑一樣的角色呢?這可是很正式,也很神聖的工作。你要當的可是我的伴郎,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托尼強調著,臉上的表情是無比的真誠。
「你還讓琴當你的伴娘,讓我們的孩子給你當伴童。」
「這是一種美好的祝福。夥計,要知道幹過這種事情的人都可以獲得非常不錯的好運氣的。」
托尼還在辯解著,並且嘗試著讓自己的表情變得更加真摯起來。只是這一切,周易並不買帳,他只是繼續抱怨道。
「你還跟我要了一百多個神使,去當什麼可笑的唱詩班。」
「拜託,夥計。我又沒有讓她們把翅膀露出來。我只是讓她們露出可愛的臉蛋,然後對著攝像機微笑一些,順便給我們送上祝福就行了。這並不是什麼非常困難的事情吧。是吧,沒錯吧!」
被周易這樣反覆提點著,即便是以托尼的厚臉皮都有些掛不住了。他連忙強調了起來。並且直接拿話語堵住了周易繼續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的可能性。而聽到他這麼說,周易只能聳了聳肩膀,搖了起了頭。
「你都這麼說了,我還能說些什麼。只是,我不能保證琴會願意當這個伴娘。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強行她們做任何事情。」
「這不是問題。」擺了擺手,托尼立刻就對著周易這麼說道。「我可是知道你現在有多少個女朋友。琴,艾達,蘇珊,莉莉絲,瑟拉娜。還有那個孩子的母親,叫做吉爾的那位女士。我相信總會有願意接受這個工作的吧。就算是她們不願意,我想瑟琳娜小姐也一定是非常樂意承擔這個任務的。」
「你這是什麼意思?」
聽到這句話,心裡有著觸動的周易忍不住挑了挑眉毛。而看到他的表情,托尼立刻就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心照不宣的表情。
「字面上的意思而已。」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扔了根香菸給周易。同時意味深長地對著他說道。「知道嗎?其實有時候我真的挺佩服你的。我是說在女人這一方面。雖然我是個混蛋,我自己也不會否認這一點。但是我很清楚,我的肩膀最多也只能承擔起一個女人的重量。而你則不同。讓我算算,這是第幾個了。第六個還是第七個?或者說還有我所不知道的存在?」
「嘿,夥計。我能把你的這種話看成是在找茬嗎?」
噴吐著煙圈,周易忍不住提高了自己的音量,開始示意自己在這個問題上的不滿。而這立刻就讓托尼搖著頭對著他笑了起來。
「抱歉,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羨慕你,你能得到這麼多,而且還能把她們處理得這麼好。讓女人感到幸福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你需要保護好她們,就像是捧著一汪清澈的泉水一樣,必須要五指緊合,不留下一丁點的縫隙,才能讓她們不受到任何的傷害。這一點你做的很好。要比我好得多!」
說到這,他的眼神遊離了起來,在自己手上香菸飄起的煙霧上。緊緊皺著的眉毛顯示出他現在的心情並不簡單,而他那扯動的嘴角上,則清楚地泛起著一絲明顯的嘲弄的意味。這是他對自己的嘲弄。
「我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了。知道嗎?當她跟我說起她今天的遭遇的時候,我真的恨不得把那些混蛋統統幹掉。但是我不能。坐在我的這個位置上,我必須要考慮更多的事情。而這種考慮,讓我比任何人都更早一步地傷害到她。雖然她並沒有說些什麼。但是我能感受得到,我讓她失望了。這不是我的本意,但是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樣的話托尼也就是和周易這樣為數不多的朋友說一說了。而面對這樣的坦露心跡,周易深深地吸了一口手上的香菸,然後才嘆息著對著他說道。
「想開一點吧,托尼。這是你做出的選擇,是你要坐在這個位置上的。我只能這麼告訴你,既然你選擇了這樣。那麼你就只能把這條路堅持下去。而且,黛博拉小姐不是很明顯地表示出了對你的支持嗎?她都已經做到了這種程度。你還想要怎麼樣?」
「我不知道!」掐滅了手裡的香菸,托尼把自己的頭深深地低了下去。「就是因為我不知道我該怎麼才能補償她。所以我才感覺到愧疚。這讓我感覺自己很失敗,非常失敗。你知道的,我不應該是這個樣子才對。」
「你最近的壓力很大?」
托尼史塔克會有這樣的反應,這在周易的眼裡實在是有些奇怪甚至是不可思議的事情。要知道,在周易的記憶力,托尼永遠都是一個自信滿滿,甚至不可一世的傢伙。他從來沒有失敗這個觀念,更沒有自己會失敗這種想法。也正因為是這樣,他現在的表現才顯得尤為奇怪。也讓周易忍不住開始為他擔心起來。
「還是說最近發生了什麼我不知道的事情?」
「你不是神嗎?神靈高高在上,不是應該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嗎?」
咧了咧嘴,托尼突然對著周易發出了這樣的疑問。而還沒有等周易回答出來,他立刻就緊接著對他這樣質問了起來。
「明明你都已經是神靈了,為什麼你會不知道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居然是一個九頭蛇的事情。你這個神靈當的真是太可笑了,太不稱職了。不稱職到我們所有人都被那個混蛋玩弄在了鼓掌之間。甚至還有一群傻瓜為了他而差點把小命丟掉。如果能預知這一切的話,那麼也許就根本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看得出來,托尼是在發泄,無理取鬧一樣的發泄。而他能當著自己的面做出這樣的表現來,無疑也說明了他現在究竟有著多麼巨大的心理負擔。
如果是平時,周易多少也會反諷上兩句。如果他要再糾纏下去的話,那麼怎麼也免不了給他一點教訓。但是現在,看在他都快要結婚了的面子上,周易只是敲了敲自己的手指,就準備把一切都給揭過去。
「托尼,我不知道這樣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會因為這種事情而有那麼大的負擔。」
「為什麼?」打斷了他的話,托尼抬起了頭,就再度衝著他叫嚷了起來。「為什麼你會不知道?」
而看著他現在的表現,周易深深地皺起了眉,然後一字一句地對著他說道。
「神靈不是萬能的。我能做到一些你們想像中的事情,但是有些事情也是我做不到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那是你們對於神靈的臆想。就像是你們所說的那個上帝。如果他真的有這種本事的話,也不會被我把他的天堂都給打成了粉碎。」
陳述著事實,也是在給予他無聲的警告,周易就這樣給出了他答覆。而聽到這樣的答覆,托尼的臉上頓時綻放出苦澀的笑容來。
「真是可笑。我為什麼要和你說這種事情。我明明可以什麼都不跟你說的。就像是我們以前一樣,自己的問題自己來解決,永遠不去埋怨對方。我明明是想著像我們以前的那種相處方式來的,為什麼會這個樣子?」
他說到了以前,也讓周易想到了他們以前的模樣。那個時候的他們和現在是截然不同的。或者說,從現在的他們身上幾乎看不到任何和以前相似的地方。不論是他,還是托尼,都是這個樣子。甚至說他們之間的這種關係,和以前相比,也有了一種顯然的變化。
這種發覺讓周易忍不住仰起了頭,默默地吞吐起了自己的煙圈。直到半晌之後,他才對著托尼發出了這樣的聲音。
「托尼,我們和以前不一樣了。以前的我們沒心沒肺,可以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暢快地喝酒、發瘋、玩女人。當一個想哭就哭,想笑就笑。看誰不順眼就打他、罵他的理想主義者。但是現在,我們已經不可能做到那種地步了。不論是你還是我,我們都已經經歷過了太多的東西。這所有的經歷都把我們以前所擁有的東西一點點地剝離了出去。淘汰出理想,添加進現實。現在的我們都已經過了那種為了理想而生活的年紀了。現實,這才是我們要考慮的東西,也是必然會考慮到的東西。」
聽到了這樣的話,托尼下意識地張了張嘴。想要反駁一些什麼。但是他張開了嘴,卻是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來。他沒法反駁這些,因為這些的確是再真實不過的東西。無從反駁,無法反對,這就是擺在他面前的真理。
他已經變成了自己以往所最為厭棄的現實主義者。而他對於這一切的改變,根本沒有任何的抗拒。或者說,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這讓他感覺到了可笑。而他看著自己對面的周易,立刻就忍不住發出了低沉的,如同夜梟一樣的笑聲。
「現實主義?理想主義?這種變化真是大的有些嚇人啊。我還從來沒有想過,我的身上居然會發生這樣的變化。簡直就像是戲劇一樣,可笑,真******太可笑了!」
「謝謝你,夥計。你讓我看清了自己!」
「不用謝,夥計。我只是讓我們兩個變得更加清醒一點而已。」
站起了身,拍了拍托尼的肩膀。周易就這麼對著他說道。而聽著自己身邊已經漸漸消失的動靜,托尼臉上的笑容也開始變得越來越僵硬了起來。
他知道,自己和這個老朋友,恐怕是再也沒有辦法回到從前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