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般的蒼白。不僅僅是顏色,就連形容,都開始朝著那種枯槁、乃至死寂的方向發展,這種絕不正常的情況,讓弗蘭克一瞬間都為之心驚。
他根本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眼下這個情況,他也只能是死死地握住自己母親的手,對著她焦急得追問道。
「媽媽,你怎麼了,為什麼你的臉色會這麼難看?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雖然問出了這樣的話,但是弗蘭克卻也知道,這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畢竟瑪利亞是吃過金丹的人,龍虎金丹雖然不至於說有生生造化之能,讓她長生不死,但是卻也是足以塑造她的身軀,讓她擁有百病不侵的能力。
常人所困擾的疾病根本不可能對她有所影響,而會出現這樣的變化,只能說她的身體出現了大問題。
弗蘭克的心中憂慮,瑪利亞難以知曉。她根本不清楚自己與常人的區別,自然就更別說對自己身上突然的這種變化而有什麼直觀的認識了。
「我感覺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流感的反應吧。別擔心我,寶貝,我吃點藥就會好的。」眼看著瑪利亞說這話的時候,鼻孔里已經是不自覺的淌下了鮮血來,弗蘭克就已經是心中篤定,這已經不再是什麼刻意輕易忽視的問題了。
他揮手張開了傳送門,拉著瑪利亞就向著裡面走去。而面對這種情況,瑪利亞卻分外的表示出抗拒來。
「弗蘭克,你要幹什麼?我要拉著我去哪裡?」
「媽媽,你生病了。必須要得到治療!我這就帶你到醫院去!」
弗蘭克稍作解釋,就不由分說地拉著她邁進了傳送門。而也是根本不在乎自己這樣直接出現的方式會對那些普通人造成多大影響的,他就已經是對著眼前發愣的醫生和護士叫嚷了起來。
「醫生,我需要幫助!我的母親需要治療!」
他幾乎是不管那些醫生的錯愕,直接把其中的一個拽到了自己母親的跟前。而還沒有等這個醫生說出一些什麼流程性的話語,瑪利亞就已經是仿佛忍耐不住了了一樣,一口鮮血就咳了出來。
血沫滋濺到醫生的身上,讓這個常年在急診工作的醫生都忍不住挑起了眉。他倒不是說對此有什麼膈應,畢竟是急診醫生,那種一開刀血都飆到天花板上的情況都遇到過,自然不會為這種小場面而有什麼見怪。
他驚訝地是這個情況。已經嚴重到了見面都開始噴血的地步,卻到這個時候才送到醫院來,真是不知道這家人心裡是怎麼想的。
當然,他也只是在心裡嘀咕。畢竟對方出場的方式實在是有些誇張,幾乎是擺明了自己超能力者的身份。而以如今超能力者在社會上的特殊地位,他可不想因為一時的嘴癮而給自己招惹來什麼不必要的麻煩。
而就當他打算儘快的做出診斷,把自己從這個麻煩中摘出來的時候。來自體內的不適感,已經是讓他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完全是止不住的衝動,甚至說是把肺都咳出來的感覺。醫生根本是難以自制的跪倒在了地上,並且如同行將就木一般,不由自主的抽搐起了身體來。
他也的確是行將就木。因為根本沒有抽搐幾下,他就已經是徹底沒有了動靜。
潺潺的血流好像污濁的液體一樣,從他的五官孔竅里流出,並且很快的就在地面上匯聚成了大大的一灘。而這樣的場景,當然會讓人感覺到恐怖。不少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切之後,都是忍不住恐慌的尖叫奔竄了起來。
他們完全是下意識的想要逃離,哪怕說他們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到底是在逃離些什麼。而還沒有等這些人真正意義上的逃走,他們就已經是先後的出現了和之前醫生類似的反應。
咳嗽、虛弱、掙扎而後死亡。
這個過程非常的迅速,迅速的讓弗蘭克幾乎都做不出任何的反應。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四周的普通人如同被割倒的麥子一樣,先後栽倒在自己的面前,看著死亡在他們的身上先後的上演,卻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已經是超出了他能應對的範疇,甚至說,他都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了什麼?
因為什麼呢?看了看這一地的死人,再看看自己身邊越發虛弱的母親。弗蘭克飛速運轉的思維中已經是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慢慢地浮出了水面來。
這些人是因為自己母親的病而死的。在自己母親身上出現的病患,是具有如同烈性病毒一樣的傳染效率,而也正是因為這種效率,才使得這些沒有自己母親體質的普通人類,只能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一一消亡。
答案合情合理,但是卻讓弗蘭克內心裡怎麼也不願意相信。
他不願意相信的是,自己的母親是導致這一切的原因。而他更不願意相信的是,為什麼會是自己的母親。
明明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已經是足夠的悲慘了,為什麼,命運就是不願意放過她,一定要對她這麼不公平,一定要這麼把她給折磨下去?
到底是誰?他心中徒勞的憤恨,並且瘋狂且迫切的想要找出一個罪魁禍首來。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一個名字就已經是湧現了上來。
阿萊克西亞,除了她之外都不可能有什麼其他的人選具備這樣的手段。可是,阿萊克西亞真就已經是死了,並且是化作飛灰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這一點是怎麼都做不得假的啊!
弗蘭克不相信那個時候她還能騙過自己的眼睛。就算是自己本事疏淺,斯特蘭奇還有後來出手的楊戩可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他們的先後出手理應把阿萊克西亞逼入了死局,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她不該有任何生還的可能才對。
她死了!唯獨這一點是可以肯定的。而既然她已經死了,那麼她又是通過什麼辦法,來感染自己的母親的呢?
大腦中仔細回憶著當時的每一個細節,弗蘭克在再三的檢驗過後,卻是得到了一個令他難以想像的答案來。
這個答案就是,阿萊克西亞是通過他自己,感染他的母親的。而他本身,就是一個最可怕的病毒傳播源。
此刻想來,阿萊克西亞臨死之時的狠話並不是無的放矢。她必然是做了什麼的。而很有可能的就是,她鼓起了最後的一波餘力,以臨終一搏的方式將她體內所培養出來的恐怖病毒給釋放了出來。而作為當初現場唯一的旁觀者也是接觸者,他自然是不可避免的,成為了這個病毒的載體。
這是最有可能成為她反擊的情況。而只要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想到是自己把這種可怕的疾病帶到自己母親身上的,弗蘭克心裡頓時就如同浸入到寒冰中一樣,頓時就是一陣難止的顫慄。
他無法想像,再失去了父親之後又失去母親會是一種怎麼樣的情況。他更無法想像的是,如果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失誤而導致的話,那又會是一副怎麼樣的光景。
他會因此而內疚瘋狂,甚至會如同憎恨史密斯周一樣的憎恨自己的。如果說這一切真的變做了現實,那麼以他對史密斯周那種哪怕賭上一切都要進行報復,恨不得生啖其肉的恨意,他恐怕會毫不猶豫的將自我進行毀滅。
這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事實上,作為一個極為特殊的生命,弗蘭克對於自我的認識其實非常的薄弱,他更多的感情和需求都是維繫在自己父母的身上。
可以說,作為一個因由著他父母的渴求而誕生於這個世界上的生命,托尼和瑪利亞就等用於他生命中的全部。這也是為什麼他會不惜一切也要為托尼復仇的原因,因為從那一刻開始,他所認知的世界裡已經是坍塌了一半。而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看到另一半世界也跟著坍塌的情景的。
拯救瑪利亞,讓她不至於死於這樣的病患,就成為了他此刻的唯一想法。而到底該怎麼樣才能阻止這種可怕事情的發生,他此刻唯一能夠想到的方式就是醫院。
是的,全美最頂級的醫院,那些依託於頂尖醫學院建立起來的研究中心,這可能是他眼下最大的指望。
因為以往美國和歐洲之間對立的關係,使得美國這邊的醫療系統並沒有像是歐洲那樣受到納米衛士的衝擊。而這也就使得,弗蘭克在眼下還能夠有所指望。
他是不敢拿納米衛士對瑪利亞進行救治的。因為他很清楚這其中的弊端。阿萊克西亞針對納米衛士所開發出來的詛咒病毒到現在也無法可解,他雖然迫切的想要拯救自己的母親,可是卻並不意味著他就會願意承擔讓她變成一坨扭曲怪物的風險。
他更希望自己的母親能夠安然的,恢復原樣。所以像是這種保守的治療手段才是他的第一選擇。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所以當即的他就用力地握緊了瑪利亞的手心。儘管說他的手有些不自覺的顫抖,他的內心也是一時間根本無法平靜。但是他還是強行壓抑著自己的嗓音,對著自己的母親這樣說道。
「別擔心,媽媽。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
「弗蘭克?這些人,他們怎麼了?」
脫離了舒適安全的環境,又承受了這樣的病痛。瑪利亞的意識已經開始迷亂,有了一種想要舊病復發的意思。
眼前的一切讓她感到害怕,而出自於意識的混亂卻又讓她滿心是困惑。她無法接受,亦是難以理解。所以當即她就對著弗蘭克這麼張開了口來。
「這是睡著了嗎?可這裡是醫院,他們為什麼要在醫院裡睡覺?」
「別管他們了,媽媽,我們走。我們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弗蘭克強行拉拽著自己的母親,根本不願意回答這樣的問題。就如同他言語中所表現的那樣,他並不在乎這些普通人的死活,他現在只在乎自己的母親!
旁人的死活已經跟他沒有任何的關係,只要能夠救下自己的母親,哪怕是一千個一萬個人這樣倒在自己的面前,他都是不會有半分的側目和不忍心的。
當然,他也不會刻意的去危害那些普通人。眼下的這些只能算是無心之失,他也是在不知道情況的前提之下才釀成了這樣的慘劇。現在既然是知道了這一切的根源,他不可能不作出防範來。所以也是在開啟傳送門的同時,他就已經是給賈維斯下達了命令,讓他在事先做好準備工作來。
未知的可怕傳染疾病。在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讓人畏懼、並且敬而遠之的存在。好在,弗蘭克給的錢到位,而美國也的確是金錢萬能的國度。所以當他以特殊方式帶著瑪利亞進入到梅奧診所,這個昔日裡世界排名第一的醫院中後,立刻的,就有全副武裝的醫療人員接手了上來。
和眼下里健康的弗蘭克相比,瑪利亞無疑是重症在身的表現。所以醫療人員首先就是接手了瑪利亞,然後一邊對弗蘭克進行著簡單的消毒,一邊對著他這麼說道。
「史塔克先生,也許你現在應該配合我們一下。您應該明白,這種病症所具備的危害,它並不是您能面對的東西。請相信我們,我們是最專業的醫療團體,我們能幫您處理好眼前一切的問題。」
弗蘭克的身份對於這些精明的醫生可不是什麼秘密。不說之前的渠道,單單說弗蘭克的這張臉,就讓人印象深刻。
而即便說弗蘭克眼下可能並不受美國政府以及相當多美國人的歡迎,但是這可改變不了他是個有錢人的事實。
而且不僅僅是有錢史塔克的財富,史塔克的技術。這已經足以讓梅奧的醫生忽視掉那些政客的存在,並且全身心的為弗蘭克服務了。
而面對這些醫生的殷勤,弗蘭克只是隔著隔離服抓住了這個醫生的手,然後一字一句的對他說道。
「不用管我,先救下我母親。只要你們能夠救下她,你們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我以史塔克的名義發誓!」
那要是救不下呢?醫生心裡咽了口唾沫,難免有些腹誹了起來。要知道,做醫生的,可是從來不敢打什麼包票的。儘管說他們一度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醫療團體,幾乎能對抗一切疾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成功率就是百分之一百了。
沒人能做到,這是現代醫學的極限,也是為什麼醫學會被納米衛士這樣的跨時代技術打的潰不成軍的原因所在。即便說醫生心裡不想承認這一點,但是他還是必須要說,這是不可能的。
然而他不敢說。因為弗蘭克的眼神讓他感到畏懼。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害怕一個幾歲大的孩子的注視。但是今天,他遇到了。而面對這種特殊的情況,他猶豫了一會兒,才用力的點起了頭來。
「我們會盡一切努力的,史塔克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