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卿,你覺得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
從某種程度上算是得到了於潛的效忠,同時也是知道東方人的姓名是姓在前名在後。亞歷山大自然是用一種更顯親密的方式開始對於潛詢問了起來。這也算是某種考校,畢竟說大道理和出謀劃策可不能算作一回事。
於潛也能看出來這裡面有試探自己深淺的意思,而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他就直接對著亞歷山大這麼說道。
「所謂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這句東方古話的意思是想要做好一件事情就一定要有趁手的工具。而放在陛下這裡就是,如果陛下想要繼續成就一番偉業的話,我覺得最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用最好的武器把我們手下的這些士兵們給武裝起來。」
「怎麼?」聽到這話,壓力山大頓時便是目光一凝,然後忍不住的挑起了眉來。「難道對於你來說,我麾下的這些士卒們他們的短劍和長矛還不夠鋒利嗎?他們的盔甲還不夠堅固嗎?」
亞歷山大話音剛落,那些伴隨他一同復生的,屬於馬其頓帝國的勇士們就已經是抽出了短劍,一邊敲擊著自己隨身的盾牌,一邊發出了嘹亮的呼喝來。
聲震四野。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是數萬人同時做出的陣仗,就場面來說,絕對稱得上是震撼。同時代里,能擁有這樣水準的軍隊寥寥無幾,這也是為什麼堂堂一個埃及,會在一箭不發的情況下就投降亞歷山大的原因。他們很清楚自己的水準,連波斯帝國都不是對手的他們,怎麼可能戰勝得了這樣的精銳之師。索性還不如痛快一點,投降算了。
老於雖然也很震驚於亞歷山大麾下士卒的精銳,但是卻也僅僅只是震驚而已。要說是驚為天人,覺得這是平生僅見。那就是開玩笑的了。
別的不說,還沒有出國那一陣,每隔幾年的閱兵儀式都不比這些馬其頓士兵的表現差。而且要知道那背後可是數以百萬計的精銳士兵,就這點來看,馬其頓人的這些表現也是嚇不住他老人家的。
「陛下,我是教授歷史的。我知道在馬其頓的周邊,原始的義大利部族一度被你們希臘的諸城邦視作為野蠻人一般的存在。除了固有的成見之外,這裡面的確還有一些是因為裡面的確是有一些部族,還在保持著原始的遊牧以及部落制度的原因。那麼我的陛下,你能將這樣一個被你們視之為野蠻的部族戰士,他們的裝備以及所能展現出來的戰力,和您麾下的士兵做一個比較嗎?」
「義大利半島的那些野蠻人嗎?這倒是不難。」智者們都有賣關子的習慣,亞歷山大早已經是熟悉了這一點。所以老於這一個驟然變道來的雖然有些措不及防,但是卻也不是完全沒有料到的。也算是為了尊重智者們的學識,亞歷山大往往都會順水推舟,而眼下這回也是一樣。
「我倒是在年輕的時候見識過我父王和那些野蠻人之間的戰爭。他們往往是穿著著獸皮,使用木質的長矛和石質的武器。有些人手裡面雖然會有青銅武器,但是往往都是劫掠或者交易過來的。他們自己是沒有這種冶鍊金屬的技術。所以,他們不可能和我麾下的馬其頓士兵比。」
「我麾下的士兵,標配的是銅製的頭盔、甲冑和護脛。兩截式的長矛、圓盾還有短劍,都是金屬質地的。一對一的話,憑藉著裝備上的優勢,我麾下的勇士可以輕易殺死一個野蠻人,對抗兩到三個野蠻人。而要成陣列對抗的話,我麾下三百士卒,足以戰勝兩千個野蠻人!」
這種差不多是以一敵十的戰損比在別的地方聽起來或許有些誇大其詞,但是在亞歷山大這裡確實的確如此。冶金科技上帶來的碾壓優勢,再加上他成名的馬其頓方陣的支持,除非說對抗的是東方已經初現崢嶸的秦弩或者是大規模的戰車衝擊,不然同時代里,他當真是無敵的存在。以一敵十,實屬小意思。和波斯打仗的時候,一比二十的戰損他都打出來過。
老於當然是知道馬其頓士兵在當時的厲害才問出這樣的問題,而他問這種話自然也是有所企圖的。
「您覺得,在這種差距之下,是士兵個人的勇武更重要一點呢,還是裝備上的差距更重要呢?」
「當然是」亞歷山大下意識的想要回答是勇武,畢竟在他那個時代里,這是普遍的認識,希臘人崇尚體育,也經常歌頌英雄典故,有人能夠在這方面取得豐功偉績,他們往往下意識的都會以為這是勇武或者智慧得來的結果。而很少有人會聯想到,這是否和視之為工具的武器裝備有什麼關係。
亞歷山大也是陷入了這樣的怪圈。不過他作為一個智慧的王者,卻是多了一個心眼。沒有立刻給出答案,是因為他把這個問題又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而這麼仔細地一再斟酌,他卻是沒法那麼肯定,自己所想的答案就是正確的了。
論勇武,馬其頓人固然不差。不然也不可能從他父親那一代開始就南征北戰,為他征服半個世界打下基礎。但是要說義大利的那些土著們就要比他們馬其頓人差,這可就有些昧著良心的意思了。
和一度視馬其頓為野蠻的希臘(馬其頓在希臘世界的最邊緣),歷史悠久的埃及以及不差多少的波斯、印度不一樣的是,義大利半島的那些土著在那個時代可真算得上是野蠻人。生活資源基本上靠遊牧和狩獵,連興建城邦的能力都沒有,所建造的城市與其說是城市,不如說是土圍,就是簡簡單單的把木頭和泥土混在一起撐出個樣子而已。
在文明程度上,他絕對是希臘世界邊緣地帶最被歧視的地方。但是也正因為如此,亞歷山大才不敢說,他們的勇武不如馬其頓人。
文明,所帶來的最直接的改變就是人類生活環境的變化。一個足夠文明的國度,會出現大量的藝術家以及學者,生產活動也會從危險的狩獵遊牧變成安穩的農產種植。這種改變在整體上來說是好的,但是放在個體上就是,人的普遍身體素質會下降下來。
隨便拉一個希臘的農民和一個義大利土著牧民,絕對是牧民要更加強壯一些。因為他要放馬,要對付狼群和野獸。而同樣的道理,馬其頓士兵雖然勇武,但是常年在艱苦環境中掙扎,並且要經常肉身對抗野獸的土著戰士們,他們的勇武也是不會遜色的。
甚至說會更強。因為馬其頓士兵里有弱者存在,只要在容許的範疇之內。但是野蠻人戰士可不會有太弱的人,因為嚴苛的環境就會把這些所謂的弱者,給直接的淘汰掉。
可即便是如此,馬其頓人依舊能輕易地戰勝野蠻人,這裡面真正的原因是什麼,也就可想而知了。
「好吧,看來武器裝備的作用的確非常的重要。所以,你是想要告訴我,我應該為我手底下的這些士兵們配發足夠鋒利的刀劍和堅固的甲冑了嗎,於卿?」
「是的,陛下。只不過說,您用詞可能有那麼一些不恰當,嗯,不是很準確的意思。」
用手比劃了一個兩個指頭差一點就能合攏的距離,看起來很小,但是也只有老於自己才知道,這個距離到底是多麼的遙遠。
他到底是個華人,面子學的大師種族。既然說效忠於了亞歷山大,那麼說話辦事自然是要給他置留足夠的面子。眼下這麼說,就是為了給他留面子。而面子既然已經留好了,那麼該說的也就該說清楚了。
「陛下,首先你要明白的是,距離您的那個時代到底已經過去了多久。我們按照公元年來算,您大概是公元前三百多年的人,而現在則是公元兩千年之後。也就是說,距離您那個時代已經整整過去了將近兩千四百年。」
「兩千四百年時間,足夠人類的文明發展到一種你可能無法想像的地步。我這麼說大概您有些難以理解,那麼我換個說法吧。作為你所熟知的戰爭方式,也即是我們現代人經常說的冷兵器戰爭,它已經是退出了歷史的舞台了。隨著武器技術的發展,科技的進步和變遷,戰爭的方式已經發生了明顯的改變。不是沒有人想要墨守成規的堅持著這種古老的信條,以冷兵器作戰的方式來書寫歷史,但是血的代價足夠讓他們把所有古老和陳舊的東西丟進犄角旮旯里。」
「舉一個實例來說明一下。英國人發明了馬克沁機槍,並且將之用在對付非洲的土著麥塔比利—蘇魯士人的戰爭上面。利用這種新發明的戰場上的大殺器,五十個英國士兵打退了五千多麥塔比利人的幾十次衝鋒,直接殺死了三千多人。而英國這邊的陣亡是零。」
手持冷兵器,沖不過機槍的防線自然是不可能造成任何的傷亡。這在如今的時代里算是常識,但是放在亞歷山大這個兩千多年前的古人面前,這可就是真實不虛的奇蹟了。
任何的冷兵器戰爭,哪怕是再怎麼驍勇善戰的士兵,再怎麼英明神武的統帥,也不可能說是一人不死一人不傷的就贏下一場戰爭。只要是開打了,那麼就算對面是一群兔子,憑藉著幸運也能偶爾咬死那麼幾個人的。
這是常態,也是亞歷山大認知中的現實。而現在老於的介紹,顯然是打破了他所認知中的常識,同時也刷新了他對於戰爭的認知。這讓他難免有些迷茫,畢竟自己最熟悉的領域突然變成了一個他所不了解的狀況,是個人都會有這樣的反應。但是很快的,他王者天性的勃勃雄心以及征服欲就已經是再度高漲了起來。而他,在這個時候也是露出了一個無比興奮的笑容來。
「新的戰爭方式和規則嗎?這聽起來就很有意思啊。」
摩挲著自己茂盛的鬍鬚,亞歷山大的眼神裡面流露出的是火焰一般炙熱的光芒。
「比起已經在你所謂的冷兵器戰爭中所向披靡的我來說,一個嶄新的戰爭方式,無異於是一個全新的,而且富有樂趣的挑戰。毫無疑問,這個挑戰我接了。那麼問題就來了,我親愛的於卿,能告訴我,我該怎麼樣才能開始這場嶄新的遊戲呢?或者說,我該怎麼樣,才能有進入這種新的戰爭的資格呢?」
就如同亞歷山大自己所說的那樣,時代的進步並沒有讓他感到畏懼和退縮,反而是激發了他屬於王者的鬥志,讓他越發得想要通過適應這個時代,來獲得新的征服與勝利。這或許是狂妄的表現,但是不就是這種狂妄,才造就了名為亞歷山大大帝的奇蹟嗎。
老於對此早有心理準備,所以當亞歷山大如此開口之後,他就立刻說道。
「武器,陛下。我們需要足夠多的武器,不說把所有人都給武裝起來,但是最起碼的,也要把我們之中的精銳力量給武裝到牙齒上。」
「武器,像是你剛剛所說的,那種叫做馬克沁機槍的東西?」
亞歷山大有些好奇,對於這種新式戰爭中才存在的事物,他本能得懷有著巨大的好奇心。也就是條件不允許,不然他真的想要弄一點現代戰爭武器到自己面前來,好好地研究一下。
「不止。馬克沁機槍是快兩百年前的產物了。時至今日,武器的發展早已經有了更加完備的體系和種類。往單兵上說,有和短劍一樣用作緊急備用的手槍,也有如同長矛一般用作戰爭通用的步槍。當然,使用上所謂的槍可能更類似於你們那個時代的弓箭,他們是需要一種名為子彈的配件才能正常使用的。否則就是個燒火的棍子。」
「此外現代戰爭還有一些很難用你們那個時代的裝備來形容的新式裝備。比如坦克,就像是一群全身披甲的公牛,而且還能噴出雷霆閃電一般破壞力的炮彈。還有飛彈,威力最巨大的,你甚至可以想像為讓對方的陣營里突然出現了地震或者火山爆發一樣。」
「這可真神奇,戰爭已經發展到了這樣的地步嗎?那豈不是說多少人都不夠殺了嗎?」
亞歷山大只是讚嘆,而老於則在這個時候感慨了起來。
「是啊,多少人都不夠殺了。教歷史的其實都知道,古代戰爭一場仗下來打死個幾千人都算多的了。但是現代戰爭,死個幾百萬人都算正常。在這麼下去,人類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給這麼玩死了,可問題是,停不住了啊。」
「那就想辦法征服所有人,讓人類沒有繼續廝殺的理由。就如同我建立起來的帝國一樣。」
亞歷山大倒是不覺得戰爭死人是有什麼不對的。他熱愛征服,自然就不在意死人這種問題。而相比較於這種感時傷懷,他現在更關心的則是。
「我們要怎麼樣才能造出你所說的這種武器?」
「造?造不出來。沒有一個完備的工業體系和科技儲備,根本造不出來這麼發達的東西。我們只能另想它法,比如說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