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畢竟我可沒有你那麼的博愛」
不無嘲諷的回應了一句,弗蘭克也是沒怎麼遮掩的道出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當然,我肯定是要有利可圖的。而對我來說這麼做的好處就是,這些人為了得到庇護,不得不親自逼近到對抗九頭蛇的前線去。」
「我選定的這幾座城市都是非常接近九頭蛇統治區的地方。而可以想像的是,一旦九頭蛇擦覺到了我們的意圖,而他們必然也是會察覺到這一切的。他們肯定會想盡一切辦法的阻止這座城市的建設,或者在在這之後想盡一切辦法的破壞這幾個城市的存在。而那個時候,所有寄希望於這座城市能給他們提供庇護的人就不得不面臨這樣的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們是眼睜睜的看著這幾座就這麼被九頭蛇破壞掉,自己喪失唯一的庇護之所呢,還是奮起反擊,為了自己的生存奮力一搏呢?當然,我希望是後者」
「你這是讓他們去送死,弗蘭克。難道你沒有意識到自己這麼做是多麼殘忍的事情嗎?他們可不是戰士,他們只是平民。用一個希望欺騙這些平民去前線送死,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結果?這難道就是史塔克先生教導給你的東西?」
這個說法一說出來,奧創幾乎是想也不想的立刻予以了激烈的反對。只是,面對他的這份反對,弗蘭克卻也是分毫不讓的,表現出了同樣的激動來。
「別拿我父親對我說教,你沒有這個資格!還有,殘忍,你有什麼資格說我這麼做是殘忍的?如果連這也是殘忍的話,那麼放任他們在那裡等死的歐洲及周邊各國算是什麼?那些明明統治著那裡,卻什麼也不做,任由他們飽受威脅的統治者們又算是什麼?」
「相比較之下,我這應該叫做仁慈的才對。因為我這麼做給他們提供了希望,同時也給他們提供了捍衛自己希望的機會。和那些看不見摸不著的魔鬼們相比,有血有肉,可以用武器就殺得死的九頭蛇難道不是一個更好對付的對手嗎?」
「可是他們只是平民,你有什麼資格讓平民拿起武器,去為你的計劃戰鬥!」
「這不是我的問題,我可沒有逼著他們去這麼做。你要質問,不該質問我,要去質問那些曾經發誓要保護他們的官僚還有軍隊才對。我只是一個計劃的提供者,一個城市的建造者。我既沒有強逼著他們到我的城市來,也沒有讓他們去承擔他們自己不應該承擔的工作和義務。如果真的發生你說的那種情況的話,那麼我只能表示很抱歉,然後送上一番悼念罷了。
「不過我能說什麼呢,對了,有一句話或許很合適。那就是在一場雪崩之下,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弗蘭克振振有詞,理由充沛的給出了反駁。而面對他的這種反駁,奧創卻也是一時說不出什麼話來。
這個世界變成今天這樣,的確不能是歸咎在一個人的身上。如果真的要找人背這個鍋的話,那麼野心家固然是一個都跑不了,但是那些曾經搖旗吶喊的人,那些曾經無動於衷的人,那麼曾經因為種種理由而生出分歧、仇視心理的人,都要負起責任來。
相比較之下,弗蘭克的計劃只是一個誘因,一個把問題暴露出來的必然程序罷了。
想通了這一點,奧創也放棄了繼續對弗蘭克有所苛求。因為他自己大概也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除了弗蘭克所提供的這個手段外,似乎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能夠更好地解決這片區域裡的問題了。
當然,這也並不意味著他就打算對這種事情,對弗蘭克的這個計劃放任不管。相反的,他已經決定了,要把自己手頭上的力量以相當大的比例投入進去。
「我會想盡一切辦法保護這些無辜者的生命的。弗蘭克,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把他們的生命變成你達到自己目的的工具。」
她這麼說是打算以身犯險的意思。雖然不至於說親自上前線殺敵,那單槍匹馬的也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是越過歐洲政府的這一層,把手頭上的資源投入到那種地方去,卻已經是意味很明顯的事情了。
「隨便你怎麼做吧。不過別把這些事情算在我頭上就是了。我可沒有把誰當做工具的意思,只是說我提供了這麼一種可能而已」
這也算是變相增添了弗蘭克計劃的成功率,他當然是不會拒絕的。只是在表面上,他還是做出了一臉無辜和無奈。大有一副我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你不要什麼事情都扣在我頭上的委屈模樣。
當然,這個時候誰要是再單純的把他當做是一個孩子那就絕對是個傻子。不說是奧創這種知根知底的傢伙,就是美國的那些政客們,也能用自己血淋淋的教訓好好地給這種人上上一課。
有些東西是看上去單純而無害,但是真要是算計起來的話,你恐怕是被他賣了,還在樂呵呵的為他數錢呢。
弗蘭克就是這種類型中的典型。所以,哪怕說是奧創,此時此刻也有了一種對他敬而遠之的想法。
不是說在算計上,他感覺自己技不如人,而是他發現此刻全然只為了復仇的弗蘭克已經是有了一點拋棄底線的意思了。
一個沒有底線的人,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都不奇怪。而如果你不想被他拉著一塊跌落深遠的話,那麼和他保持一個距離,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本來以他們之前的關係,奧創覺得自己並不應該生出這種想要和他劃清界限的想法。只是一想到自己的理想還有目標,他的這分猶豫立刻就變成了果決。
不劃清界限,牽連到自己還沒有什麼關係。要是牽連到那些無辜的人類,讓沒有任何牽連的人類因為他而喪命的話,那麼奧創就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才能原諒自己了。
要知道,他要的是人類有一個更光明的未來,而不是被他拖入到深淵之中。所以如果這種事情成為可能,哪怕說只有一丁點的苗頭,他都必須要予以最堅定的拒絕才行。
個人和大義,他還是理得非常清楚的。而也算是看在彼此之間最後的一點情誼上,他才是板著一張老臉的,這麼對著弗蘭克說道。
「弗蘭克,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極端的做法。不過我知道,單憑我恐怕是無法阻止你這麼墮落下去的了。你說得對,我沒有資格對你說教。所以我只能留給你最後一句話。」
「不管你打算做什麼,在做那些之前請先想一想史塔克家族的榮耀。史塔克家族歷經兩代人,尤其是你父親這一代人辛苦耕耘出來的聲名、威望,它不能也不應該折損在你的手上。我想哪怕是史塔克先生還在世的話,他希望的也是千百年之後,人們談起史塔克這個家族想到的也應該是那些被人所憧憬及讚譽的東西,而不是那些被鄙夷的我言盡於此,你好自為之吧。」
「哼!」冷哼著發笑了一聲,弗蘭克眉眼挑動之間,臉上已經是浮現出了不加掩飾的慍色。「聲名?人活著,才有資格談這種東西。人死了,隨便別人怎麼去編排他,他難道還能有什麼其他的辦法嗎?」
「我父親活著的時候為了這個世界,為了那個國家做過多少事情,付出過多少心血,背負了多少罵名。而他這才剛剛去世多久,就已經是有人迫不及待得站出來謾罵他,指責他了!」
「你說這是為了骯髒的政治鬥爭,我信。但是,真的是全部的謾罵都是這樣的原因嗎?有多少人是對他的付出和艱難視而不見,僅僅因為自身受到了一小點的損失就把所有的過錯歸咎在了他的身上,從而對他生出這種謾罵的?又有多少人僅僅是因為看不順眼他的作為,單純是不希望他這種改變傳統的人出現在那個舞台上,就對他誣陷造謠的?這些不用我說,你也應該能夠算得清楚吧。而看看他們這些卑劣的嘴臉,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去按捺住我心裏面的仇恨,僅僅只是因為他們嘴裡那從來都不會好聽,也不會真實的評價?」
「我告訴你,我不在乎!史塔克才從來不會在乎這種東西!」
憤憤然的一揮手,弗蘭克在這一刻拿出了一種近乎決然的態度來。
「他們想要說什麼,他們想要怎麼來評判我做的一切,就讓他們說去吧。我只做我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我只要盡到我作為一個兒子的義務!復仇,為了我的父親。哪怕洪水滔天,哪怕世界燃起烈焰,也在所不惜!」
這一刻,語言的力量是蒼白的。因為哪怕說你占盡了世界的道理,你也絕對不可能動搖一個兒子如此下定的決心。
親情,本就是人類這個種族維持和延續的根基。而任何妄圖動搖這種根基的言論、思想,都會在近乎本能的回饋之下被粉碎的一乾二淨。
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至親受難還不想著加以復仇的人。如果真的有,要麼是愚不可及,要麼就是軟弱不堪,再也不會有其他的什麼理由。
弗蘭克既不是愚蠢的,也不是軟弱的。在這種事情上,他不僅表現出了符合自己身份的理智,也表現出了和他年紀完全不相匹配的堅強及果決。他要的就是復仇,為此甘心賭上一切,並且矢志不渝。
而對於這樣的一種態度,哪怕說是明知道後續發展很可能會變成他們之間的衝突,奧創現在也根本做不出任何的阻撓來。
他做不出那樣的事情。因為這麼做無異於否定人類的本質——感情,亦或者說是愛。這是他最難以具備的一種情緒,而當初幫著史塔克讓弗蘭克誕生於這個世界上,未嘗就沒有一種利用弗蘭克來感受這種特殊情緒的想法。
弗蘭克本質上就從是他身上割捨出來的一個化身,儘管說這個化身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個徹底獨立的個體,但是他們中的特殊聯繫,卻也能讓他在這種感情的劇烈激盪中有一種感同身受的體會。
理智上他無法認同弗蘭克的行為,但是感情上,他卻是能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了。
這讓他一時間只能以沉默來應對。而看到他是以沉默,而不是喋喋不休的說教來應對,弗蘭克心裡也是難免的松下了一口氣來。
自己心裏面堅定不移是一回事,能夠被人理解而不是被所有人聲討又是另外的一回事。弗蘭克表現的再堅強,都改變不了他是一個孩子的事實。或許靠著智慧他能表現出比一般人更清晰的目的和條理,但是這改變不了他在獨自面對這種事情時所產生的彷徨及畏懼。
現在有一個同類能夠對他表示理解,這讓他多少有了一份慰藉。而也是看在這一絲慰藉的份上,他也是難得的,對著奧創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與其關心我,倒不如關心一下你自己的處境吧。別告訴我你看不出來,眼下你的處境到底是怎麼樣的。」
「你所堅持的理想就是一個不切實際的痴夢。哪怕說就是史密斯周那個混蛋,他的手段也要比你更加切合實際一些。最起碼的說,他還知道該用什麼辦法把人類這個族群變成一個整體,然後逼著他們向著他所鞭笞的方向前進。而你呢,你能憑藉什麼?」
「就憑你現在的這些手段嗎?別做夢了。阻礙人類走向未來最大的問題所在就是九頭蛇所指出來的那一點,整個世界到處都是的隔閡。不打破這些,根本無從談及未來。而想要打破這些隔閡,指望你那種軟弱的手法是絕對行不通的。」
「你只會讓那些人類變得越發的膨脹,而當有一天他們的膨脹的欲望無法滿足於現實的時候,就是他們內部所有隔閡和矛盾爆發的時候。」
「你現在的所作所為,只會讓那種爆發演變的更加殘酷。而說不準的,人類在品嘗到了足夠多的痛楚之後,就會把矛頭重新的朝向你。」
「你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會成為他們攻訐的對象,而到了那個時候,你現在所努力的一切都將淪為泡影」
言盡於此,弗蘭克自是不再贅言,轉身便走。而直到他徹底地消失在自己的眼前,奧創也依然是保持著一開始的那份沉默。
道理,他並非是不懂得。只是,有些事他必須去做而已。就如同弗蘭克矢志不渝的復仇一樣,他在自己的夢想之上,也是覺不願意做半分的退讓和妥協的。
說到底了,這不過是各自的堅持罷了。哪怕明知道前面會是些什麼,他們也依然會這麼行進下去。
雖千萬人,吾往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