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蘭克和一般人是不同的,這一點斯特蘭奇早已經是有所耳聞,但是從來沒有和他有過什麼深入的接觸,他還是第一次了解到這個孩子居然是這麼的與眾不同。
明明年紀也不大,但是說起話來卻有條有理,像是一個小大人一樣,這種情況可不多見。當然,早慧而已,也不算是特別稀奇的事情,好歹從事的是醫生這種職業,就算是沒有看過豬跑,從各種各樣的病例里也能了解一下這個特殊的群體。
少兒時期就表現出非同一般的聰慧與成熟,這是天才的一個標誌性象徵。和我們最常聽到的那種從小愚鈍,長大後憑藉努力成為成功人士的說法不同,在這一點上,斯特蘭奇可以憑藉自己曾經看到過的醫學案例很明確的告訴你,天資平凡甚至說愚鈍的小孩,除非運氣超乎常人或者有人願意不惜血本地下本錢去培養他,不然的話,他基本沒有成功的可能。
真正的成功者,基本上都是天資卓越的那種類型。有著卓越的天資,再配上不拔的努力,這才是一個成功的標配。而普通人,努力只能讓他勉強得跟上這種天才的腳步,而要說追趕或者超越他們,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的事情。
人類的集群本身就是這樣設定的,個體提供方向,整體提供基礎,這是誰都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而也正是因為清楚地了解這一點,斯特蘭奇才難免地對弗蘭克生出了些許的詫異。
又是一個天才,而算上他父親托尼史塔克以及他祖父霍華德史塔克,這已經是他們家族連續三代出現這種天才的人物了。基因好到這種程度,在整個人類族群中都屬於少見。畢竟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優秀的人相互結合,所生產出來的後代也僅僅只是拔高了最低閥值,而很難在最高閥值上有所突破。
而很不幸,真正的天才都是看最高閥值的。你可以在其他方面是個白痴,但是只要是在一個方面你超凡脫俗,那麼你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才。同樣的道理,哪怕你所有方面都比普通人高上那麼一點,但是只要你沒有一個方面是完全凌駕於普通人水準之上的,那麼你說到底也只是一個普通人而已。
這也就是為什麼那些掌權者和資本家明明掌握著更多的資源,可以挑選最優先的伴侶來孕育最好的後代,但是後代裡面還是容易出現敗家子和撲街仔的原因所在。他們實在是沒法確定,自己的後代到底能不能突破這個閥值,而且是在哪個方向來做出突破。
在這一點上,他們其實和那些尋常的家庭是平等的。而不平等的則是,尋常家庭的基數可要遠遠地超過他們這種統治階級。而完全憑藉運氣,怎麼說也是基數大的一方會更占優勢,這也是那些尋常家庭翻身的最好途徑,因為再怎麼說,這也比指望炒股或者中彩票翻身的機率會更大一些。
說了這麼多,斯特蘭奇現在其實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拿出一個平等的態度,而非是對待一個孩子那樣來對待眼前的弗蘭克。畢竟,他表現的可不像是一個孩子,而從他的態度來看,他似乎也不願意自己拿對孩子的態度來對待他。
這挺簡單的,畢竟斯特蘭奇也實在是沒有什麼照顧孩子的經驗。現在不需要把事情搞得那麼複雜,對於他來說也算是一件好事。所以只是稍微地醞釀了一下語氣,他就對著弗蘭克發問了起來。
「所以,你接下來的打算是和我一起躲在這個老鼠洞裡面嗎?」
「怎麼,作為僅存的同門,你打算把我拒之門外嗎?」
心裏面也是有些擔心斯特蘭奇會過河拆橋,弗蘭克直接就拿話堵住了這其中的某種可能性。除非說斯特蘭奇真的不打算要臉了,當然,他根本沒有這樣的想法就是了。
「怎麼可能?畢竟你才是古一法師的親傳弟子,雖然說古一法師最後是把遺產交給了我,但是那也是考慮到了你的年齡不太合適的緣故。這個擔子對於現在的你來說到底還是太沉重了,你是背負不起來的。而等到你成長到能夠背負起這一切的時候,我早晚還是要把它還給你的,不是嗎?」
斯特蘭奇以這種方式表明了自己沒有對至尊法師的遺產有什麼獨占之心。同時的,他也擅自的揣摩了一番古一法師的想法。只是,這個設想難免地有些過於溫情脈脈了。有過一段親密接觸的弗蘭克很清楚,古一法師絕對不會是這樣的人。她可是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怪,所謂的溫情在漫長的時間裡恐怕早已經是被消磨的乾乾淨淨。普通的小事可能還表現不出來,但是在關於至尊法師傳承的這件大事上,她所考慮的東西絕對會非常的現實,以及理智的讓人感到可怕。
當然,他並不反感這種現實就是了。畢竟本質上他們是一樣的存在,只是在細節上略有不同罷了。
這是弗蘭克的心聲,不足為外人道的那種。最起碼的說,以他目前和斯特蘭奇之間的關係,他還不至於到把這種私密的事情說給他聽。所以,在斯特蘭奇做完這番並不確切的猜想之後,他就已經是隨便地應付了起來。
「這種事情完全無所謂,醫生。至尊法師什麼的,你要是想當就一直當下去吧。我跟隨古一法師學習,是想要了解魔法的真諦,至於至尊法師這個名號,屬不屬於我都是無所謂的事情。」
「好吧,探究魔法的奧妙,希望你長大了以後還能說出這麼天真的話來。」
雖然並不是非常相信弗蘭克的這個說辭,但是看在他年齡的份上,斯特蘭奇也只能強迫自己去相信。
「我倒是對你和我一起躲在這個老鼠洞裡沒有什麼意見,不過你母親?我是說她怎麼辦?她的狀況你應該也清楚,按照我的觀點,她現在需要的是長時間專業治療和保養。而這些是我們這裡提供不了的,如果你把她帶在身邊,恐怕我們很難保證,她的病情不會惡化。」
「這不是你需要擔心的事情,斯特蘭奇醫生。」
聽到斯特蘭奇談及自己的母親,弗蘭克頓時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來。不過他很清楚,這和斯特蘭奇並沒有什麼關係,所以他很快的就把這份情緒給收斂了起來。
「抱歉,我的語氣可能有些過分。不過就如同我所說的這樣,這和你沒有關係。而且,即便是我同意了你的說法,給我的母親安排什麼專業醫療,你覺得以現在這個世界的狀況,我還能找到這樣的團隊嗎?」
「答案當然是不可能的。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這麼做,還要去親手把我的母親置身在陷阱之中?和這種愚蠢的做法相比,我寧願把她帶在身邊,最起碼這樣,我還能親手照顧她,保證她的安全。」
「好吧,好吧,或許你考慮的要更周全一點。」搖了搖頭,斯特蘭奇不得不承認自己的說法有失考量,而為了能夠彌補自己剛剛所犯下的錯誤,他當即就對著弗蘭克這麼保證了起來。
「雖然我在精神科方面沒有什麼經驗,但是多少我也了解過一些案例。照顧病人什麼的,我想我還是可以做到的,所以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地方,你儘管對我開口就是了」
「謝謝,我會的。」斯特蘭奇的話讓弗蘭克心裡對他再度添加了一個標籤,既迂腐。他似乎太過於拘泥於傳統的善惡觀念了,而這對於至尊法師來說,明顯是一種不必要的東西。要知道,至尊法師雖然稱得上是崇高的身份,但是它所代表的可不是什麼絕對的光明和偉岸。哪怕是在人類整體的立場之上,它曾經主人的所作所為都是功過難分的。而在類似於美國這種被坑害了的苦主面前,她的行為則是要更加的被人詬病。
之所以會這樣,就是因為至尊法師所需要做的事情往往是從非常現實的角度上出發的。不以個人的利益為出發點,而是以人類世界的整體利益為原則。在這個前提之下,很多不可避免的選擇就難免會顯得不近人情了起來。而這,卻是至尊法師必須要做的事情。
因為你註定要給一部分人造成傷害,註定要做出那種犧牲小部分人,拯救大部分人的選擇。既然如此,迂腐的仁慈就是完全不必要的東西,甚至說,這種東西只會讓你做出錯事,從而對這個世界造成無法挽回的傷害。
斯特蘭奇的表現在弗蘭克眼裡完全是不合格的,甚至說他都不認為斯特蘭奇會有這樣的覺悟。不過這和他沒有關係,一來,他並不是至尊法師。二來也就是,即便他成為了至尊法師,他也不打算遵守這樣的教條行事。
他不是古一,能夠在漫長的一千年裡都對自己的種族懷揣著這樣一份真摯的感情,他更不是奧創,滿腦子想的都是人類的未來。他在乎的只有自己,以及自己身邊的家人。所以哪怕是成為了至尊法師,他也只會以自己人的利益來行事。
從這點來看,古一法師的眼光無疑是準確的。而斯特蘭奇,他就看不出來弗蘭克的這種秉性。在他看來,弗蘭克無疑稱得上是個好孩子。不僅僅是聰慧那麼簡單,更重要的是,他對家人的感情,是非常寶貴的。
做醫生的,難免會遇到那種面對金錢利益和家人感情雙重考驗的事例。雖然就倫理道德來說,人們更希望看到的是為了家人放棄金錢利益的這種情況,但是實際上,斯特蘭奇更多看得到的還是那種因為巨額帳單,而寧願斷絕家人關係的案例。
別以為美國人就人人交得起私立醫院的帳單,毫不客氣地說,在那些昂貴的醫療帳單面前,哪怕是殷實的中產階級,也往往會面臨著破產的危險。這往往正是患難見真情的時候,而可惜的是,所謂的真情抵不過財產,每年因為這種情況而鬧分手和離婚的人都不會是一個兩個。
斯特蘭奇見多了,而也正是因為見多了,他才覺得弗蘭克的選擇難能可貴。在這樣的世道之下,以一個未成年人的身份保護自己精神不正常的母親,如果這樣的人還稱不上是好人,還得不到你的信任的話,那麼恐怕就沒有什麼人能被你當做好人去信任了。
斯特蘭奇是帶著這樣的感情色彩來評判弗蘭克的行為的,所以他一點也不吝於對弗蘭克表現出自己的善意。
「既然你已經決定了要這麼做,那麼事不宜遲,就趁著現在帶著你的母親先轉移進去吧。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你們早一點進去,我們也許就能少一分危險。」
「好的,沒問題。不過你呢?」
主人邀請客人先進自己家避難的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很少會發生。弗蘭克心思複雜,他難免會考慮到一些微小的可能。而哪怕說他已經確定了斯特蘭奇是一個怎麼樣的人,他也依然是忍不住得對他追問了起來。
「我,別忘了,我和你的管家還有一場約定中的見面。不管再怎麼說,我都需要讓他知道你們的打算還有未來的所在。這樣,等到你父親解決完了手裡的麻煩,也好方便和你們聯繫。」
斯特蘭奇隨口給出了一個讓弗蘭克能接受的答案。而在得知了他的想法之後,弗蘭克也不再繼續矯情,而是微微地點頭致謝之後,就已經是匆忙地行動了起來。
照顧一個精神有問題的母親,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尤其是什麼事他都想要親力親為,這自然是會讓事情更加的複雜化。
斯特蘭奇到底是外人,他沒得到允許之前是不好意思插手進去的。所以他也只能坐看著弗蘭克忙裡忙外。而就在他百無聊賴,一遍又一遍地念誦著佛門心經的時候。突然之間,心悸之感就已經是油然而生了起來。
他略有感應,連忙轉向了古一法師的方向。而這個時候,古一法師的分身也已經是抬起了頭,望向了頭頂上的天空。
「到底,他們還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