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操作著無線電台,赫敏首先就是把無線電接入到了巴黎本地的一些短波頻道之中
這是民間經常使用的一些短波頻道,像是傳統的電台亦或者是個人的廣播,都會在這個頻道上使用。她想要通過這些頻道上的動靜來確定她所見的那種暴亂到底是個怎麼樣的規模的。是只有她眼前所見的那一隅,還是整個城市都已經淪陷在其中。這些都是需要外界信息來確定的事情,而眼下這些短波頻道里的動靜,就是最好的接收來源。
按照赫敏的想法。這個時候最好的情況就是一切如舊。不管是那些花里胡哨的新聞電台,還是那些聽起來會讓她覺得刺耳的音樂,亦或者是那些神經兮兮,完全就是個人主觀臆斷的陰謀論。只要有那麼一兩個保持正常的,她都能覺得心安一些。然而可惜,並沒有。
不管她怎麼調整自己的短波波段,都只能接收到一陣靜默的回饋。這讓她心裡莫名地生出了一種擔憂,那就是這個世界不會就只剩下她一個人了吧。
「見鬼,這怎麼可能。」自認是見過大風大浪的赫敏很快就打消了自己這個瘋狂的想法。要知道,即便是當初的英國,在那樣的災難之中,他們這些人類也沒有斷了聯繫啊。
倫敦市的市長親自坐鎮,在電台廣播上發布避難信息。電台上不是各個避難所的位置通告,就是那些來自於個人的求救信號。雖然說固然是一副人心惶惶的混亂景象,但是不管怎麼說,也比今天這個萬籟俱靜的情況要強啊。這光亮不響的,該不會是壞了吧。
急呼呼的拿著工具把無電線台檢查了一下,確定電台沒有出現任何問題之後,赫敏就再度調轉了波段,把波段翻到了國家頻道上。
按她的想法,眼下已經是這般大的動靜了,哪怕就是為了安撫一下人心,國家電台在這方面也該發表一些言論才對的啊。而不管這言論是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有消息總是比沒有消息來得好吧。
可是,還是沒有。只有靜默的沙沙聲從電台內傳來,讓赫敏的內心仿佛一瞬間跌落了谷底。她想不出來為什麼,只能一再的徒勞嘗試。而就在她這麼徒勞地搗鼓了好幾個小時之後,終於,有模模糊糊的人聲從電台內穿了出來。
這聲音很微弱,微弱到夾雜在刺耳的電流聲中幾乎聽不清。但是赫敏還是如逢甘露一般的連忙戴上了耳機,然而小心翼翼的在波段上開始調整了起來。
左撥兩下,聲音漸大,聽起來像是個女聲。右撥一下,字眼逐漸清晰,聽得到是她在唱歌。等到赫敏找到那個最為精準的頻道,歌聲一下子就嘹亮了起來,而以赫敏本身就極高的藝術修養來分辨,電台里這個哀怨悱惻、動人心魄的歌聲,卻正好是著名音樂劇《歌劇魅影》里的唱段。
「Think of me,think of me fondly,when we「ve said me,once in a while, please promise me you「ll 」
本是男人的唱段從這個低沉的女聲發出來,卻是少了幾分離奇,多了幾分哀怨。當然,功力不菲。哪怕是常年在上流社會打轉,見慣了那些所謂的音樂大家的赫敏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聲的唱功實在是厲害,哪怕是放在維也納開一場專門的演唱會也完全足夠了。
不過,歌聲再漂亮也改變不了如今的這個局勢。而身處在眼下這樣一個局勢之中,赫敏也不可能如同電影裡那些人那樣,聽著這樣的漂亮歌聲連自己所面臨的危險都給忘掉了。她對自己的小命還沒有那麼不負責任,所以當下的,她就已經是對著電台的另一邊大喊了起來。
「有人在嗎?能聽到我說話嗎?我這裡需要幫助!」
「when you find that,once again, you long to take your heart back and be free -if you ever find a moment, spare a thought for 」
歌聲並不中斷,而是繼續往下。但是赫敏能很清楚地聽出來,這中間有那麼一絲不易察覺的間斷。這意味著,對方並非是聽不到她的說話,只是覺得沒有必要理會而已。
這有些不給面子,但是赫敏卻並不怎麼在意。她只是想聽聽人的聲音,了解一下外面的具體情況。至於求救什麼的,還說不定會是誰求到誰的身上呢?
「重複,有人聽到我說話嗎?我需要幫助。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聰明的赫敏總是在女人唱段即將達到高潮的時候突然插話進去,這就像是一個人一口氣剛剛提上來,就猛地被另一個人一巴掌拍下去了一樣。感覺肯定不會好受,而自然的,心裏面也難免會有了火氣。
一次也就算了,還能勉強將忍一下。但是赫敏三番兩次的這麼來,那肯定是佛都會有火的。
「夠了,閉嘴聽我唱歌。這事對你難道就這麼難嗎?」
電台那邊的歌聲停止,變成了一個粗嗓子的男人的叫罵。而這樣一個出人意料的轉變,當然是讓赫敏有些目瞪口呆了起來。
男發女聲,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別說是那些天賦異稟的人,就連那些歌唱的好手都能模仿個一二出來。但是,要想如同這個粗啞男聲這般,唱出這麼哀怨悱惻,同時又不失婉轉媚色的女聲來,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
放到平日裡,把這種反轉性的變化做成視頻扔到網絡上,說不得要讓一大片人叫上兩句神仙。但是現在,在眼下,赫敏可實在是沒有那個精神,來誇讚這個男人的唱功了得。她一心只想知道外界的情況,所以趁著這個男人說話的間隙,她也是立刻開口詢問了起來。
「聽著,先生。我沒有功夫聽你在這唱歌,而且我想如果你知道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你也應該沒有精神唱歌了才對。如果你還不知道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話,那麼聽我的,打開窗戶,向大街上看看,然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看到了什麼?」男人的聲音里充滿了疑惑,隨後,他像是發現了什麼,明顯有些激動地對著她大叫了起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鮮血和火焰,我看到了瘋狂和混亂。生命如此脆弱,簡直就是風中搖曳的火星。光明於剎那間消逝,留下的唯有黑暗方是永恆」
電台那邊的聲音越說越是狂熱,越是越是興奮。讓坐在這邊的赫敏一臉的茫然與困惑,甚至有些忍不住得在心裡嘀咕,自己是不是遇到哪些喜歡嗑藥的瘋狂藝術家了。
玩藝術的,有不少人會為了所謂的靈感而去選擇嗑藥。而不得不說的是,有些這樣的藝術家還真是有那麼幾分本事的,靠著抓住這樣的靈感,他們還真能做出來一些堪稱了不起的作品。但是,嗑藥終歸不是正途,而其所帶來的隱患往往也就是把這些所謂的藝術家搞得不成人形。
如果單單只是身體上的行銷骨瘦那也就算了,夸著一點說,這叫做為藝術而獻身,聽起來還是挺體面的一件事情。但是,如果是把整個人的精神都搞得渾渾噩噩,連帶著三觀都給扭曲了的話,那麼就算是你的作品再驚人,恐怕也很難說上一句體面。
當然,如果等你死了,而你的作品由實在是驚人的不得了,堪比梵谷貝多芬的話,那麼話肯定是要另說的。可是,藝術家這麼多個,像是梵谷和貝多芬這樣的天縱之才,又能有幾個呢?
赫敏雖然認同這個男人之前的水準,但是卻並不認為他能高到那樣的一個地步。所以自然的,面對男人的瘋狂囈語,她直接就不客氣地打斷道。
「既然你看到了,那麼就請你老老實實地閉上嘴,別這麼鬼哭狼嚎了。如果你不想成為你嘴裡的那個火星的話」
「成為火星怎麼了?女人,你要知道,人類的生命何其的渺小,與其沒有任何波瀾的燃燒著,最終湮滅於灰燼之中,那麼還不如做一顆火星,哪怕只是一剎那,但是也有了你生命中最輝煌的時刻,不是嗎?」
「那麼你去啊,去成就你的輝煌啊。慫恿別人去做這種蠢事,而你們卻在後面搖旗吶喊?我最看不起的就是你們這種只知道在嘴上說大話的混蛋了!」
出自於自身的經歷,赫敏顯然更看重那些實幹家,而看不起那些只知道耍嘴皮子功夫的傢伙。至於像是這種連腦子都不清楚,動輒把人類的生命都不當一回事的傢伙,她更是連正眼看他一分的欲望都沒有。
可以說,要不是在這個時候實在找不到別人,赫敏真的不想和這個傢伙再說上哪怕一句話。而即便說她迫於局勢,必須要和他有所交集,她也覺得,還是能少說兩句話就少說兩句話的比較好。
這是她不客氣的緣由所在。而面對這樣一個不客氣的語氣,對面那個粗啞的男人嗓音卻是嘿嘿一笑,然後就有些怪異地說道。
「不,不,不。你也說了,這是蠢事。我當然不可能去做。畢竟,相比較於做這種蠢事,我還是更喜歡看你們人類,在絕望中掙扎出來的那點火花的就是不知道,你的火花會不會比別人來的更耀眼一點呢?」
「見鬼」這話一說出來,赫敏立刻就感覺到了不對。她幾乎是本能地拋開了戴著的耳機,然後立刻就拉遠了和電台之間的距離。但是這個時候,異象已經是隨著那個男人的話語接踵而來了。
電台不需要操作的,就已經是開始自發運作。歌劇魅影的歌聲再度傳來,這一次聲音大到幾乎在整個安全屋裡迴蕩。
這一次,歌聲里不進只是那些哀怨悱惻的女聲了。中間還夾雜些許刺耳的男聲,使得整首歌曲都變得詭異了起來。而聽著這樣的詭異歌曲,赫敏二話不說的,就向著逃生通道的方向逃竄了過去。
她知道,自己這次又碰到鬼了,就像是上次在英國的那次一樣。如果上一次不是說半路碰到了一個全身火焰繚繞的怪人,那麼說不定她就要葬身在那個可怕的怪物口中。而眼下顯然比不了上一次的機緣,因為現在可沒有誰能跳出來幫她一把。
她必須要自救,而為此,哪怕說是逃出這個她視之為活命據點的安全屋也在所不惜。
在生死的問題上,赫敏可以說是想的非常清楚,並且也做的相當明白。可惜,有些事情本身就不是她能決定的。就像是眼下,當這個暗中窺測的魔鬼發現了她的存在,並且把她當做了自己狩獵的目標之後,她不管再怎麼想要逃,都是無濟於事的了。
幽暗的魅影在歌聲中從陰暗的角落裡飛竄了出來。只是一瞬間,它就撲到了赫敏的身上,把她整個人給按到了牆壁上。
赫敏已經很拼命的在掙扎了。但是顯然,以她普通人類女性的身體素質,想要從一個魔鬼的手中掙扎開來,顯然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所以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個陰暗的魅影低唱著歌劇,一點一點地把頭向她伸探了過來。
歌曲已經到了最後,詭異的歌聲也已經演繹到了尾聲。赫敏心中的恐懼在這個時候已經是無法制止的發展到了巔峰,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身體地顫抖,並且忍不住淚流滿面地哀求。
「放過我,求求你,放過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你不會死的。你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生存,在我的肚子裡」
魅影低笑著,顯露出了自己的真容。如果破碎的面具拼合在一起的臉龐上驟然地咧出了一個大大的豁口,如同毒蛇一樣飛叉的舌頭一邊舔舐著赫敏梨花帶雨的臉蛋,一邊慢慢地糾纏到了她的脖頸上。
咔擦一聲,脖子被直接擰成了兩段。鮮血噴涌而出,爾後是巨大的吞咽聲,仿佛是下水道在吞噬什麼異物一樣。
片刻之後,鬼魅滿意地抬了頭,擦乾淨了自己臉上的血漬。而這個時候再看赫敏,已然是一個腹腔被掏的乾乾淨淨的死人了。
人的內臟,對於他這種誕生於瘋狂音樂中的魔鬼到底是最鮮美的美食。哪怕是剛剛享受了一頓飽餐,他還是難免會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畢竟,食材相當的新鮮,而且還是相當頂尖的那種。他會有這種意猶未盡的感覺,並不奇怪。
「正是好呢,年輕而有錢的姑娘。要是能找到一個一樣的,那就在美妙不過了」
魅影魔鬼低聲私語了起來,言語中多是眷戀不舍以及感慨和暢想的意思。現在的他,已經是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裡。而他並沒有發現的是,在他身後,那個已經被他掏乾淨的女孩,她的身上也正在發生著一些奇怪的事情。
血肉蠕動,身軀微顫,就好像是她還活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