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百一十六章 騎士機遇 難逃惡口

  說起鑒真和尚,那就不得不說一下他在日本的地位

  鑒真和尚是日本佛教南山律宗的開山祖師,他六次弘法日本,不僅促進了中土佛教和日本的交流,同時也以已經成型的中土戒律完善了日本戒律法規。由此,他被稱之為日本傳戒律之始祖,變成了日本佛教一代宗師級的人物。

  可以說,在一千多年前的日本,正是因為有鑒真和尚這樣的人存在,偏居於一隅的彈丸之國才能得以從當時世界上最先進的文明那裡汲取到養分,才能從東洋諸國中脫穎而出,有了不一般的地位。這一點,當初的日本是最有感念的。所以在鑒真和尚圓寂了之後,他的遺蛻就被人供奉了起來,直到一千多年後的今天,也依然是穩坐在日本奈良的唐招提寺里,香火不斷。

  不說是一個大德高僧的遺蛻了,就算是一個小妖怪,受了一千多年的香火供奉,恐怕也是要稱神的。鑒真和尚自然也不會例外,一千多年下來,他的遺蛻已經化作了金身,雖然說在物質層面上看不出來什麼神奇,但是在神秘的精神世界裡,這幅遺蛻已經是有了修成阿羅漢正果,登上西天極樂的機緣。

  這種機緣放在千多年前的唐朝,甚至說幾百年前的明朝,都能再給西天添上一個羅漢來。然而可惜,隨著中土天界流失在虛空之中,這幅遺蛻縱然是有了修成正果的機緣,也沒有了相應的登天途徑。

  而這一切,卻是便宜了神邊雄。

  神邊雄曾經所遭遇過的最兇險的一戰,就是遇到了日本傳說中的惡鬼酒吞童子。

  在日本,惡鬼可不單單只是我們知曉的鬼物,而是一個族群,一個本地化的如同魔鬼般的存在。這酒吞童子就是惡鬼一族中極為兇殘的一個存在,相傳其力大無窮,尤善變化,最喜以處女童子佐酒而食。雖然說在傳說中,他以於平安時代被豪傑源賴光征討,斬去了頭顱。但是想也知道,一個魔鬼領主般的人物,又豈是那麼容易就受死的。

  後世相傳百鬼夜行里,就有酒吞童子的一席之地,而從這裡也能看得出來,他在傳說之中的死於名刀之下到底是真是假了。

  碰上了酒吞童子,饒是神邊雄有著惡靈騎士的本事,也是討不了好的。他只能仗著自己的不死之身且戰且退,而這麼一再地退避之後,他就已經是被逼到了奈良,鑒真和尚的墓穴之旁。

  兩個超凡存在在這裡大打出手,尋常的防禦措施當然是擋不住他們的。而就在戰況越激之後,神邊雄一個不慎的,就已經是被酒吞童子打得撞破了佛塔,落在了鑒真和尚的遺蛻旁。

  這就是神邊雄的機緣到了。他這一落,卻是正好碰到了鑒真和尚遺蛻中的舍利。而這舍利受了千年的供奉,也未曾遇到一個有法力傍身的生人。這一觸碰之下,當然就是不管不顧的,把自己積蓄了千年的法力連帶著原身那一身的佛法,都給灌注了進去。

  一個能成就阿羅漢正果的佛門遺蛻這樣做有什麼後果?換作是任何一個佛門子弟,怕不是立刻就能飛升而去了。神邊雄雖然沒有這個關竅,十成法力浪費了七成,但是剩下的三成,也足以在他身上留下個印記,在佛門裡掛上個號來。

  而這一掛號,立刻就驚動了一尊大神。那就是駐紮在日本的一尊地藏王分身。

  地藏的本尊,當然是在天界的地獄之中,謀求著地獄的大權。但是自打佛教在日本昌盛之後,他地藏王的信仰就已經是隨著時代而深入人心。毫不客氣的說,在整個日本,他地藏王的名頭可是要比觀世音來的響亮,就算是那尊佛祖,怕是也要遜色上他一籌。

  這可是實打實的眾生願力,容不得他不掛念。所以自然的,分出一尊分身來坐鎮如此,也就是水到渠成,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這放在千多年前甚至幾百年前,自然不是什麼問題。有著本尊的神識提點,這個分身也能恰如其分的彰顯出我佛慈悲,眾生皆苦的佛韻來。然而可惜,隨著天界流失,二者之間的關係早已經斷絕。而沒了本尊神力的加持,這一個分身也只能是老老實實地蹲在地獄裡,做起了他的木雕佛塑來。

  當然,話雖這麼說,那麼有一點卻是例外。那就是在面對人才時,這個分身卻是自有機制保留。

  地藏王到底不比觀世音,論起信徒來,縱然是有著一整個日本的加成,他也難比觀世音這類大名遠揚的菩薩來得徒子徒孫眾多。而且,日本的和尚大都走的是家傳的路子,不守清規戒律,一不忌女色,二不禁葷腥。連自身雜念都控制不住,想要修成正果,實在是一個難字。

  要知道,地藏王是所求甚大的。單單只守著一個地獄之尊的名號,這不是他所願意的事情。然而,不管是什麼樣的圖謀,說到底來也要是有人手支撐才行。地獄裡固然是有十殿閻羅聽他號令,但是十殿閻羅之下那些大大小小的鬼怪靈官,他們是聽閻羅殿的,還是聽五方鬼帝的,那就不好說了。

  對於地藏來說,鬼物到底還是鬼物,縱然是投了誠,終究也不如一門出身的弟子好使。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當然不會放棄那些身家清白的佛門子弟,把他們收入到自己的門牆之中。

  日本相當於他的後花園,只要有一個兩個那麼能冒頭的佛門弟子,他都不會嫌棄。然而可以,冒頭的甚少,只不過是三三兩兩而已。不過,就算是三三兩兩,那也是蚊子腿上的肉,好歹也是肉不成。

  自家的底蘊就是靠著才充實起來了一些,地藏當然不可能將這麼一塊大好良田棄之不顧。所以哪怕是天界脫離已成定局,他也是在這裡布下了一個後手。

  但凡是有佛門的弟子顯現出了資質,那麼他地藏王的這尊分身就要顯化出些許手段,指點迷津那麼一下。而有了這層關係,待得日後天界回歸,將之收錄到門牆之下不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嗎?

  地藏王是怎麼盤算的,神邊雄並不清楚。但是他因此而受了地藏王的恩惠,卻是毋庸置疑的。

  這個恩惠乃是地藏的法門,一門吞鬼煉化的法術。按理來說,佛門大德不應該修煉這樣的法術,但是要知道,佛門之中也有夜叉羅剎這類的凶物。而已惡靈騎士的根性來說,卻是與此種凶物相差無幾,所以這門法術於神邊雄來說,卻是最適用不過。

  有了佛門的神通加身,神邊雄自然是今非昔比。而在應對其百鬼夜行這樣的局面時,他也已經是有了一種不過爾爾的感覺。

  諸多惡鬼收攝己身,不僅壯大了他的實力,也養出了他的底牌。這幅底牌或許在面對墨菲斯托或者全盛時期的然德基爾時沒有什麼大用,但是在眼下這個時候,卻是他保命的關鍵所在了。

  所以當下的,只見得神邊雄幾乎是不帶停間的,就口吐出一隻只惡鬼,一時間是群魔亂舞,火焰紛飛。就好像是鋪天蓋地的蝗災一樣,把整個天空都給遮掩了個通透。

  這些個惡鬼雖然沒有生前的神智,因為他們的靈魂大都被神邊雄燒成了灰燼。但是本能卻在,而在神邊雄驅使鬼物的法術之下,他們倒是也能勉強得做出群狼環伺,奔走協同的架勢來。

  而要知道,就算是一群螞蟻,上了數量之後也能做到虎狼避退,所過之處寸早不生的壯舉,更何況是一群叫得上姓名的鬼物。所以,當這些鬼物不懼生死,如狼群般進退有序,奔走往復的時候,就連那如同大地口舌一般的怪物,都免不得要停下自己追擊的腳步來。

  很難說,這一停是因為有著這些傀儡鬼物的阻攔,還是因為底下這個巨舌在這些新的誘惑之下失去了對然德基爾他們的興趣。總之,一時之間,然德基爾他們是有了喘息的餘地。

  這個餘地可不好找,誰也不知道那些鬼怪們能支撐個多長時間。神邊雄對此心裡也沒有多大的譜。所以,在如同汽車拋錨一般,口齒間再吐不出火焰,只能嘆出一口老煙之後,神邊雄就已經是大喊著,對著然德基爾催促了起來。

  「快走,我儲備的鬼怪已經用光了。這要是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此話一出,不需要神邊雄再多說什麼,然德基爾就已經是知道了其中的厲害。當下的,他也顧不上細看神邊雄的這番手段,連忙就是振翅向著天空之上高飛過去。

  對於底下的這個怪物,然德基爾還算是想的比較清楚的。眼看著這個不知道底細的傢伙隨隨便便就能變化整個城市的地貌,更是能一動手就掀起百萬噸的土石,十有八九的,它是有著能夠操控大地的本領的。

  有著這樣的本事,還在地面上和他放對,那實屬不智。而在自身已經顯然不是對方敵手的情況之下,就算只是單單停留在地面上,那也是有一定的風險的。聰明人不會莽撞地去面對這樣的風險,而如果不想面對這樣的危機,那麼從天上逃脫,就是他們最好的選擇。

  此時此刻,然德基爾只有恨自己飛的不夠高的道理,那裡又會不知死活地拉低自己和地面的距離?

  他這樣的選擇雖然說慫了那麼一點,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就是因為他的這種慫,反而是為他的小命提供了一種保障。

  因為就在他好不容易把自己的高度拔升個三五倍高,差不多一千多米的時候,底下那些被神邊雄拉扯出來的鬼怪們,就已經是被那根粘稠可怖的大舌頭如同穿山甲掏食螞蟻一樣,在吞吐間吞噬的乾乾淨淨。

  連個一時片刻都沒有爭取到,這樣的殺手鐧實在是讓然德基爾忍不住得在心中暗罵廢物。不過,不管怎麼說情況都已經是如此了,他就算是心中再恨,也改變不了這樣的局面。所幸,他們目前的距離還算是安全。所以趁著底下的怪物還沒有來得及顧忌他們,他也只能是匆忙的拍馬而走起來。

  兩人一路高飛,從天空往地下眺望,卻也是能看到地表之下那土浪翻騰,聲勢宛如萬馬奔騰一般的奇異景象。很顯然,這是底下的那個怪物嘗到了滋味,打算對他們窮追不捨的表現。而對於這樣的一番表現,不論是然德基爾還是神邊雄,都是打心眼裡生出了恐慌和驚懼的感覺來。

  他們兩個不論哪一個,都是屍山血海里殺出來的人物。不說然德基爾這幾千年裡歷經的大小戰事,多少次出身入死了。光是神邊雄這半輩子與那些鬼怪的廝殺,也是常人難以想像的酷烈。

  這樣的經歷培養出來的,理應是鋼鐵般的意志,哪怕是面對死亡也不會有任何動搖的精神。然而,現實卻是,在面對眼下這種好像隨時要把他們二人吞沒的恐怖中,他二人心中卻是根本抑制不住地生出了雜念和紛亂來

  無形之中自然是有一股力量在對他們作祟,然而慌於逃命的兩人卻無一人能從其中察覺出問題來。他們只顧著逃命,而對於底下窮追不捨的怪物來說,這兩個就像是吊在嘴門子上面的美食,萬沒有讓他們就這樣逃脫的道理。

  別看這兩個傢伙已經爬到了幾千米高空,是它一個陸地潛行的傢伙決計夠觸不到的存在。但有道是事在人為,這天上飛的鳥雀再多,難道還有沒被兩條腿走路的人嘗過滋味的嗎?

  總之是一腔貪慾萌動,這城市化作的怪物卻是高高捲起長舌,如同吊杆一樣直直探入長空十數里。遠看是天地一線,近看卻是鐵棒擎天。行進間山巒翻動,雲層攪盪,就是死攆著這兩人不放。

  而就是這麼你追我趕,一路糾纏的狀況之下,然德基爾兩人已經是漸漸落入了下風。

  到底是靠著幾雙膀子發力,才能掙扎到現在。要是全盛之時,然德基爾未必不能逃出生天去。但是在現在,他重傷未愈的前提之下,想要那麼大咧咧的逃走,實在是一件不大可能的事情。

  眼下這情況,說一句萬丈深淵就在眼前,稍有行差踏錯就是萬劫不復,那是一點也不為過。而面對這樣的一副情況,然德基爾心中一盤算,眼神一番游離,就已經是下定了決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