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從來都不是什麼好學的科目，它對於人的資質要求近乎苛刻。
天文、地理、生物、人文，這些都是法師們要涉獵的範疇。而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法師，一竅不通是不行的。必須要精研，必須要深鑽。而這變相地就提高了對法師文化程度的要求。
文字是文化的載體，想要提高文化水平，不同文明之間語言文字的學習是必須的。也許有人會說，現在世界這麼多同步翻譯，根本不需要這麼麻煩。但是實際上，這只是一種懶惰的藉口而已。翻譯畢竟只是翻譯，它絕對不可能完全地詮釋出一個文明本身語言文字中所蘊含的意思。舉個例子。
紅樓和青樓，這要是放到類似於歐美這樣的文明中，用他們的語言翻譯過來會是什麼，紅色的樓房和青色的樓房？這顯然是和原意有著巨大的差距的。而如果不在其本身文明背景下的含義做出詮釋，誰又能肯定地說，他們的這種翻譯是錯誤的呢？
作為世界文明最早的一批交流者，法師們很早就認識到了這種翻譯問題的局限性。所以，他們打那時起養成的習慣就是，從語言上開始對另一個文明下法術體系的學習。正常來說，一般的法師只需要精通三到五種語言就行了。比方說中世紀歐洲文明的法師，他們大都會精通拉丁語，阿拉伯語以及希臘語。這些要麼是他們本身文明體系的根源性語言，要麼是敵對文明體系的語言。當然是他們所必須要精通的。
而這個前提放在至尊法師及她的學徒身上，當然是要被相應地拔高起來。
至尊法師可不是單單只靠著一個文明體系下的魔法走到今天的這個地步的。她師從赤松子，本身就學習了很多東方的古老方術。再加上這麼多年來她自身對於各個文明體系下法術的研究，她完全可以說是整個地球法術的集大成者了。而從這個角度來說的話，她之前所說的那個識字的要求根本就不能算是什麼刁難，而是真的如同她所說的那樣，只是一個基本的要求而已。
當然，這個要求並不容易完成就是了。如果莫度男爵和弗蘭克關係好一點的話，他一定會用一種萬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拍著他的肩膀對著他這麼說。
「當初，為了完成這個要求，我花了十年。為了更進一步，我花了二十年。」
十年時間，足夠你把世界上的主流語言鑽研個大概。而二十年的時間，也才剛剛夠讓你了解到一些足夠晦澀的，甚至說是已經淡出歷史的語言文字的皮毛而已。這樣的消耗看起來似乎沒有必要，但是，如果你想要從至尊法師這個寶藏上深挖下去，那麼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很有必要的。
古一能看出來弗蘭克的聰穎，但是她卻不認為他能滿足自己所提出的條件。因為這並不是光靠天生的小聰明就能達成的，這需要積累，知識上的積累。而這種積累恰恰是最難的。資本上你可以靠著運氣、靠著他人的幫助來獲取，力量也也是如此。但是知識，從來都只是一個人的事情，沒下過苦心，流過汗，吃過墨，那是絕對不行的。
既然已經動了想要把弗蘭克收入門中的想法，那麼自然的，那種弟子該有的條件就是少不了的事情了。弗蘭克雖然天資不凡，大有一種生而知之的天分在。但是，就古一的眼光來看，他還是需要被雕琢一番的。別的不說，這種骨子裡透出來的傲氣是絕對不能有的。
雖然說人不能有傲氣，但不能無傲骨。但是你一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孩子，還是老老實實地謙虛低調一點吧。魔法的世界如此的博大精深，想要鑽得深，最後還是保持著一顆謙虛的求學之心。
這是古一法師對弗蘭克的希望，也算是一個老師對於自己學生該有的責任心。只是，弗蘭克並不能明白她的心思，他只是翻著眼打量了古一一番，然後就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對著她說道。
「你說的要求就只有這些？那我們現在就可以開始了。這個世界上的語言文字還沒有能難得了我的！」
「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信心?還是說，你以為全世界都在說英語嗎?」
有心想要敲打一下弗蘭克的古一用漢語說出了這樣的話。而對此，弗蘭克的回覆則是。
「第飛之燕雀，安知鵬程之萬里？」
標準的河洛口音，正宗的華夏官腔。就算是放在今天的中國，會說這種古音的人都不會太多。而這當然是讓古一驚訝了起來，不過驚訝過後，她立刻就是換了個語言，反擊了回去。
「連毛都沒有張齊的雛鳥，想要飛出一萬里，是不是有一些太不切實際了！」
古波斯語被古一給搬了出來，而很快地，弗蘭克就用印地語返還了回去。
「鵬鳥天生就是鵬鳥，哪怕是窩在鳥巢里，它的眼光也是會放在無盡的長空之中的。」
「就算是再怎麼神異的雄鷹，在還是雛鳥的時候也是很容易夭折的。所以，你不應該先等等，等到羽翼豐滿的時候再去想長空的事情嗎？」
「現在不想，等以後再想，就算是長了羽翼，恐怕也是有心無力的事情了。」
吐火羅語，阿伊努語。兩個人之間的對話越來越稀奇，越來越瀕危。直到古一拿出了約拉語，一種死語即一種已滅絕語言之後，才算是結束了兩人之間越來越高深的對談。
弗蘭克雖然有整個人類的智庫作為依仗，但是網際網路智庫終究是二十世紀之後才誕生的產物。雖然在理論上，它收集了人類所有的知識。但是實際上，對於那些早在網際網路誕生之前就已經徹底失去紀錄的東西，它是一點也無能為力的。
死語作為人類的絕跡語言，每天都會誕生。雖然說很多死語都在人類的網絡中留下了紀錄，但是更多的卻還是消失在了人類的歷史之中。古一活了數百年，又擁有著遠超普通人的知識積累。她能拿出來一種讓弗蘭克也乾瞪眼的死語一點也不奇怪。
而在這種競爭中落入了下風，這卻是弗蘭克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明明背靠著整個人類的知識財富，卻敗給了一個神神秘秘的教派頭目。這樣的感覺，簡直就和花了大價錢買了個掛，還沒開始吃雞呢，就被一個二愣子隔著八百米一槍爆了他一樣，簡直是心態要爆炸了。
他很想找回場子，但是古一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眼看著到了目的地，她直接就這麼說道。
「好了，你的水平我多多少少也是看出來一點了。雖然說距離我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差距，但是開始最初步階段的學習，想來也應該不是些什麼問題了。等我們先把眼前的這個問題給解決掉，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到了那裡，你的法師啟蒙課程，就可以正是開啟了。」
這樣的一番話讓本來處心積慮的弗蘭克好像一拳砸到了棉花上，渾身都是說不出來的不痛快。不過，古一倒是一點也不在乎他心裡的這點感受，而是一推門，就走進了眼前的這座公寓裡。
費倫的死對於這個住戶非富即貴的公寓來說，絕對不是一件小事。很多人都因為害怕而直接搬離了這裡，當然，史塔克政府也在這裡面出了一點力，他們也不希望在這個關頭上鬧出更多的事情來。
可以說，除了物業方之外，整個安排還是足夠讓大眾滿意的。如果能給費倫的死做出一個合理的交代的話，那就更好了。而這，當然古一現在的工作了。
說真的，古一併不想由自己親自去做這種事情。畢竟，她的目標太大，很容易就會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相比較放在台前，讓那些人提前對自己做好防備，她更希望能夠隱匿在幕後，好隨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所以，理想的情況應該是，這種事情該由莫度男爵去做的。只是可惜，他一時賭氣，跑了個沒影，事情也就只能落到她的手中。
雖說老將出馬一個頂倆，但是這種殺雞要用宰牛刀的感覺，還是讓古一心裡難免地有些怨氣。不過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嘆了口氣，一抬手罩上了兜帽，擋住了自己那顯眼的光頭。然後就牽著弗蘭克的手，忙碌了起來。
史塔克政府封鎖了現場，為了不破壞現場的環境，他們連屍體都沒有搬走。而是用一種特殊的降溫裝置，保存住了地上的兩具屍體。讓他們能夠安穩地留在原地。
這讓走進來的古一下意識地就蒙住了弗蘭克的眼睛，然後直接就對著他叮囑了起來。
「有些不合適你這個年齡看的東西在這裡，所以，你需要做一點心理上的準備。」
她不像是一般人那樣，會可以讓孩子避開這些東西。畢竟對於她來說，弗蘭克也是要做一個法師的人了。而作為法師，哪有不接觸屍體的。提前給他打打預防針，讓他有個心理上的準備也就行了。
而這，其實也正合了弗蘭克的意思，他可不想要避開這種能夠第一手接觸靈異事件，長長見識的機會。
「我已經有準備了。不過是兩具屍體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