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會有一個人用大將這種稱謂來稱呼史蒂夫,也只有一個人有這種資格來這樣地稱呼他。史密斯周,這個九頭蛇的幕後主人,那個一手把史蒂夫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的人。只有在他的面前,史蒂夫才會從一個主事者變成次一級的大將。
這樣的身份變化如果是對其他人,史蒂夫可能會有所在意。因為畢竟這裡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締造出來的,如果這個時候有人站出來搶奪他的勞動成果,他就是再客氣也絕對不會對他有什麼好顏色。但是如果是對史密斯周,這一切卻是不成立的。
因為史密斯周是他的領路人,是他的恩師,是他在這裡所做的一切的指導者,如果不是他在指引著自己的話,自己未必能看到這麼一個潛在著無數可能的市場。所以自然地,對於這麼一個存在,他立刻就心悅誠服地低下了頭來。
「您怎麼會在這裡,先生?」
他這樣發問道,不是質問,而是單純的好奇。而面對他這樣的疑惑,史密斯周則是站了起來,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和他並肩地站在一起,從落地的窗戶看向外面這個由他打下的基業。
「我來這裡是因為你所做的一切,史蒂夫。你做的很出色,即便是我在這裡也未必能比你做的更好。你把這片土地徹底地打了個稀爛,你把我們組織的基石牢牢地築建在了這上面。你讓這個世界都為了你的動作而震驚,而恐慌。」
「現在全世界都在注意著你的一舉一動,尤其是在輝耀市那裡的勢力涉足到這裡之後,他們就更加地關注這裡的一切。這很好,真的很好,因為你把他們的視線全都給吸引了過來,這給我們其他的行動提供了巨大的便利。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很希望你能繼續堅持下去。雖然我知道這裡的壓力很大,但是如果是你的話,應該是可以守住這片基業的吧。」
這番話讓史蒂夫挑了挑眉,作為一個聰明人,他從來都是習慣於在話裡面找額外的意思的。所以很快,他就有些不確定地對著史密斯說道。
「這麼說,你出現在這裡應該不是不是為了對付我的。那麼讓我想想,以那些人的一貫行事,他們如果不是為了對付我,那麼就應該是為了對付他了。也對,畢竟你有著這樣的身份,如果是為了對付他的話,你的確是最好的鉗制手段。」
和聰明人說話的好處就在這裡,你不需要說的太明白,只需要給他一點點提示,他就能了解你大致上的含義。這能節省很多功夫,尤其是對他們這些不願意多費口舌之力的人來說。
史密斯周就是一個不太喜歡浪費口舌的人,所以他只是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史蒂夫的猜測。然後就轉開了話題,對著他問道。
「對了,你還沒有告訴我一開始的那個問題呢?你的事業做得很好,可以說是蒸蒸日上。但是從你的表情來看,你好像並不為這麼感到高興。我能看到你心中的迷惑和猶豫,說說看,到底是什麼在困擾著你,也許我能給你提供一點幫助。」
史密斯周並不能算是一個體貼的人。尤其是在對待屬下上,他的手段往往是酷烈的。收買人心這一套並不適合他,他更喜歡用恩威並施的方式來讓人為自己賣命。但是,這是對其他人的的手段,而這種手段他並不打算用在史蒂夫的身上。
史蒂夫是什麼人,他很清楚。和那些為了利益而屈從在自己手下的人相比,他更加在乎的是自己的理想,是他們所塑造出來的這個未來。僅憑這一點,他就有能讓史密斯周對他另眼相看的價值,更何況,史蒂夫本身所擁有的能力呢?
要知道,史密斯周把他稱之為大將,可不是為了調侃他。而是對於史密斯周來說,史蒂夫的確就是他的大將。他對史密斯周事業所起到的作用並不亞於那些古代名將對一方勢力所能起到的作用。甚至說,在有些方面他比那些古代名將來的還要出色。
允文允武,甚至還有坐鎮一方的能力。這樣的人才別說是在現代了,就算是在歷史書里也是極為少見的。史密斯周自己也算是從幾千年歷史一步步走過來的人,所以他自然也很清楚像是史蒂夫這樣的人才到底有多難得。
這樣的人才放在任何人身邊都是能夠起到絕對性作用的,即便是在九頭蛇這樣龐大的組織中,他對自己所起到的作用也絕對是左膀右臂一般的存在。而對於這樣的一個人,光是以恩威並施的手段並不能徹底地籠絡他。要想讓他一直和自己捆綁在一起,就必須要在更深入的方式上和他產生糾葛。
談理想,談感情。這才是對於這種優異人才該有的方式。雖然說史密斯周是動用了某種不光彩的手段才把史蒂夫徹底地籠絡到自己身邊的,但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不需要去花費功夫,加深和史蒂夫彼此之間的聯繫了。
事實上恰恰相反,越是用這種特殊手段招攬來的人才,就越是需要他用心去經營彼此之間的關係。他們之間的那種聯繫本來就不牢靠,如果不用心經營的話,那麼說不定有一天自己就要失去這樣堅強的臂膀。史密斯周可沒有那麼愚蠢,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很用心。
做朋友,作導師。幾乎是動用自己一切的本領,史密斯周在史蒂夫的心裡儘可能地維繫著自己的地位。這種努力完全是方方面面的,所以自然的,他對於史蒂夫的困惑也是不可避免地關心了起來。
也許一點點的困惑都很可能轉變為對他們事業的懷疑,也許這一點點的懷疑就可能成為他苦心經營的一切崩塌的基礎。他可不想這樣愚蠢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很關心,也很在意。
史密斯周想了很多,但是史蒂夫卻未必像是他那樣想了那麼多。他只是在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有所疑問而已。而現在既然史密斯周主動提出為自己解惑,那麼他也不再有所保留,而是直接就對著他說道。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有些想不太明白的地方。先生,我記得我們就我們的事業談論過。我們的事業是為了把全人類的勢力給統一起來,從而形成一個以人類為核心,讓人類凌駕於一切之上的新世界。一直以來,我都是為了這個目標來奮鬥的。我也相信,如果我們的事業繼續下去,的確可以把整個人類勢力給統合起來。但是,有一點我很不明白。我們在這片土地上所做的一切真的是對的嗎?那些人,我是說那些被我們當成是棋子隨手擺明的難民,甚至是我們手下的那些精銳。他們在接受了這一系列的科技改造之後,他們真的還能被稱之為人類嗎?」
說到了這裡,史蒂夫停頓了一下,他顯得有些猶豫,但是到最後還是努力得把自己的心裡話統統地吐露了出來。
「說真的,我對於這一點很懷疑。因為人類的這個含義是固定的,是由我們的出身,我們的環境甚至是我們體內的基因來限定範圍的。我們所做的一切無疑是已經打破了這個範疇,很多人在我們的手中都已經是變得不再像是個人類了。而如果我們再這麼繼續下去的話,我們的事業還能說是人類的事業嗎?我們的理想,我們所追求的一切,真的還能說和我們最初時所追求的是一樣的嗎?我不敢肯定,所以我想,我可能需要你的一個解釋。」
這是一個意識形態上的問題,而這樣的問題往往是最麻煩的。因為這種問題一旦上升到了分歧的程度,那麼他就不是用一般手段能夠解決的事情。古往今來,但凡是這種思想之爭,如果不是把其生存的肉體徹底地毀滅掉,那麼就根本不可能分出個結果來。
史密斯周當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左膀右臂這麼毀滅掉,所以自然地,他就只能在這個問題還沒有發展到分歧地步的時候,將之給解決掉。這並不容易,不過好在史密斯周的閱歷非凡,所以他只是思考了一下,就張開嘴這麼對著史蒂夫回應道。
「關於這一點,我覺得我應該先對你說說我自己的看法。人類,什麼是人類?也許在你的觀念看來,你認為人類是具有固定基因序列,擁有高度發達的智慧以及社會性的一種生物。但是我不這麼認為,在我看來,所謂的人類不應該這麼偏僻地僅僅以一個生物學上的角度進行概述。他應該是更廣闊的,也更開明的一個體系。而幾千年前的世界裡,一些人就已經是對這樣的體系劃出了一個範圍來。他們認為,所謂人類並不應該是以生命的形態來確定的,而應該是以思想和靈魂的形態來進行判定。」
「就像是你原來的同伴,那個叫做彼得帕克的年輕人一樣,他的基因已經和轉基因蜘蛛的混合在了一起。如果是以你那種方式來判定的話,他也不應該是人類才對。但是你認為他是人類嗎?」
史蒂夫皺了皺眉,沒有回答。然而他的答案大家都知道,那畢竟是他所推崇的一個年輕人,所以自然地,非人類的這個說法在他的身上是不會成立的。
史密斯周知道史蒂夫心裡的想法,所以他拍了拍史蒂夫的肩膀,就這樣對著他笑著寬慰了起來。
「就是這樣,我的朋友。想開點,人類的定義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明白這個道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