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一章 靈魂問答 光明使者

  渾厚的金色光芒,像是盛夏時最耀眼的陽光一樣揮灑下來。而它的出現,也就意味奇蹟的誕生。

  當這道光芒照射在那怪物的屍體上的時候,所有人都能看到那骯髒的血肉開始像是風化的岩石一樣層層地脫落下來。那像是某種可怕的毀滅,但是實際上卻是一種特殊的新生。因為隱藏在這種風化之下的,是如同破繭成蝶一樣的巨大改變。

  幾乎是肉眼可見的,一個虛幻的靈魂被這道金色的光芒拉扯了出來。和那醜陋的怪物模樣不同,這個靈魂完完全全是一個人類的心態。有些消瘦的外形,看起來木訥寡言的面孔。除了一雙溫潤的眼睛之外,幾乎看不出任何一個吸引人的地方。

  這樣的一個靈魂出現,自然是不可能讓太多的人動容的。但是對於那些還在這裡的孩子們來說,這卻是一個最最無法想像的事情。

  「爸爸,是爸爸」當一個最小的孩子大呼小叫著發出這樣的聲音之後,幾乎所有的孩子都忍不住激動地叫喊了起來。

  他們呼喚的是他們所最熟悉的那個稱呼,聲音悲切,簡直就像是一群被丟到了冰天雪地之下饑渴交迫的狗崽子一樣撕心裂肺。而聽到這麼一個聲音,那個本來還沐浴在光芒中,一臉迷惘的靈魂,臉上立刻就是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這個時候的他是有知覺的,他的理智和情感甚至要比他在當做一個怪物的時候還要清醒的多。而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會越發的感覺到痛苦。

  讓自己的孩子知道自己就是那個怪物,讓他們看到自己父親所犯下的每一個罪惡。這樣的事情真的是他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在這個時候,他的心情異常的複雜。尤其是對於那個把自己的靈魂拖拽出來的存在,他甚至都還還有些憤怒。

  而這樣的憤怒並不能逃過這一切的背後主使者。所以立刻,就有這樣的一個聲音在這個靈魂的耳邊響了起來。

  「你在怨恨我嗎?為什麼,要知道即將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情可是無數人類夢寐以求的。那是一種升華,是一種能夠讓你得到新生的機會。有無數人願意向我付出一切來換取這樣的一個機會。而我卻是把這個機會交給了你,即便是這樣,你還對我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

  這個有些好奇的聲音讓這個靈魂的內心都發生了震動。直到這個時候他才肯定,這個世界居然還真的是有一個無法明訴的偉大存在在注視著自己這樣一個可悲而渺小的存在的。這讓他非常的惶恐,因為不管怎麼說,他也算是個神職人員。雖然說他以往所崇拜的神靈在他心裡早已經化為了烏有,但是在習慣上,他還是對這樣的存在有所敬畏的。

  不過,在感覺到惶恐之餘,他的內心裡還有些想要發笑。這種想要發笑的原因是因為他的整個人生。

  在他活著的時候,幾乎沒有任何神靈注意到了他。他的一生都是在被命運玩弄著的,可笑而且悲苦。如果不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這一輩子會不會過的像是行屍走肉一樣毫無價值。而即便是他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義,這樣的一生也著實是過的太過可憐了一些。幾乎放棄了一切才能守得住自己心中最最寶貴的存在,這是多少人不會經歷過的事情。和他相比,幾乎人人都可以說要比他幸運一些。而就是這麼一個倒霉的自己,居然會在死了之後得到所謂的神靈的青睞。這讓他怎麼不可能發笑。

  作為一個靈魂,心裡既然想笑那麼自然他就會笑出聲來。而就在他笑起來了之後,那個聲音立刻就在他耳邊發問了起來。

  「怎麼,你覺得很好笑嗎?」

  「是的,當然好笑。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我這樣的人居然能得到這樣的青睞。我是應該感激涕零嗎?為了自己得到了您這樣偉大存在的認可?也許我應該向您下跪,五體投地地虔誠膜拜。不過可惜,我現在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做不了這些事情。所以,很遺憾。你可能從我這裡得不到你想要得到的那些東西了。」

  「你以為我要從你這裡得到什麼,感恩嗎?還是讓你把命賣給我?就像是你自己說的那樣,你已經死了,你覺得這些對我來說還有什麼價值嗎?」

  耳邊的聲音讓靈魂涌到嘴邊的話立刻就是一堵,因為從這個角度來看,他身上的確已經是沒有什麼好值得索取的地方了。現在的他只剩下一個靈魂,說是身無分文都算是有些抬舉他了。這一點靈魂自己都很清楚,而越是這樣,他越是不明白,為什麼這個冥冥中偉大的存在會挑中自己。

  「為什麼,為什麼會是我?」

  他把這個問題給問了出來,而很快地,他就得到了那個聲音的答覆。

  「選中你有兩個原因。第一是我的傳令官親自向我懇求,他希望我給你這個機會。因為他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你淪落到這個模樣。而第二個原因則是和你本人有關。我已經聽說了你的故事,雖然說你的靈魂讓人敬佩,但是不管怎麼說你也有做得不對的地方。如果僅僅是憑藉這一點的話,我有很多的理由可以不選你。但是我還是選擇了你,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靈魂對於這個答案還是很好奇的,因為他自己實在是想不出來最後的答案。而就在他這樣發問了之後,那個聲音立刻就鄭重地對著他說道。

  「很簡單,因為你是一個父親,一個偉大的父親。而恰好的是,我也是。和你相比,我算是幸運的了。因為我有保護我孩子的能力。而你,能在這樣的情況下以這樣的方式保護住你的孩子們。這足以讓我對你刮目相看。我不能讓你的孩子們失望,我也不願意看到一個好父親淪落至此。所以,我願意幫你一把。」

  「孩子們?」聽到了這樣的一個關鍵詞,靈魂忍不住就看向了那些因為自己的出現而痛哭流涕的孩子們。他們最大的才十幾歲,最小的才五歲。有的時候,那個最小的傢伙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要纏著自己才能入睡。他已經是無數次在變成了怪物之後,聽到那個小傢伙在夜裡的哭叫了。只是可惜,那個時候的他真的已經是沒有任何的辦法像是往常那樣去安慰他。

  不過幸好的是,他的那些哥哥姐姐們還是很照顧他的。在他不在身邊的這段時間,他們一直都在盡到自己的責任。這讓那個可憐的小傢伙終於是有些習慣了現在的生活。可是,當他以這樣的一種方式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時候,這個小傢伙堆積的情緒立刻就爆發了出來。所有的孩子中,他哭得是最厲害的,那種幾乎都快要把嗓子給扯破了的哭聲,讓這個靈魂的內心裡都是一陣陣劇烈的抽痛。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只能一臉苦澀地對著自己耳邊的那個聲音說道。

  「如果可以可以選擇的話,我寧願不要這樣的機會。因為我的這些孩子們!我是真的不願意在看到他們為了我而哭泣的樣子了。他們該有自己的人生,我也該退出他們的人生了。你這樣做,只會讓我成為他們生命中的污點,讓他們永遠地都背負著我的罵名。」

  「你是這麼認為的嗎?」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回應道。「不過,我的想法和你和你可不一樣。作為一個父親,我很清楚,孩子對於父親的渴求到底是有多麼的強大。就跟沒有父母會嫌棄自己的孩子一樣,也不會有任何一個孩子會去怨恨自己父親為自己所付出的努力。有父親的孩子和沒有父親的孩子是不一樣的,你在他們身邊和不在他們身邊也肯定是截然不同的。看看你的孩子們,看看那個哭的快要像是個水人一樣的小傢伙,你就真的這麼想要離開他們,和他們徹底地說一聲永別嗎?」

  耳邊的聲音說著這樣的話,立刻就是讓靈魂痛苦抽搐地都有些戰慄了起來。他當然不想那樣做,如果可以的話,他又怎麼會想著用死來逃避所有的問題。如果可以,他當然想要活著,或者看到自己的孩子們長大成人,看著他們成家立業。看著自己這樣的人也能有兒孫滿堂的那一天。但是,這是不可能的。殘酷的命運還有嚴苛的世界都不允許他擁有這樣的幸運。就好像是從一開始,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

  死亡是一個終結,而現在在他死亡了之後,命運卻是又把一個機會送到了他的面前。他實在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應對。是接受,還是拒絕?他的心裡始終都是拿不定主意。不過好在,孩子的哭聲給了他最後的勇氣。他的心裡在幾近徘徊之後,終於還是下定了這個決心。

  「不,我當然不想離開他們。如果可以,我願意一直陪在他們身邊。我願意繼續用我的一切去守護他們!」

  「不止是他們,還有更多的孩子。這是我賜予你新生的代價。就像是一筆交易一樣,我給你不被命運所主宰的生命,給你繼續守護你孩子們的機會。而你要給我的回報是,你要向我效忠,用你的力量去保護更多的孩子。如同照顧你自己的孩子一樣,守衛他們。你願意嗎?」

  「是的,我願意。我已經下定決心了。而且這樣的事情,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很好,那麼開始吧。就以我的名義,給予你想要的新生吧。別讓我失望了,我的使徒,我的光明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