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雅格達的車飛了起來。或者嚴格一點來說的話,是整個地被撞飛了起來。
撞飛她的不是別人,正是一開始從他面前跑出去的那輛新聞採訪車。而他很確信的是,這輛車絕對沒有飛起來的功能,所以他根本不能理解,這樣的一輛車是怎麼從天上飛下來,並且無比精準地砸在雅格達的那輛車上的。
兩輛車猛烈地碰撞到了一起,直接就變成了滾地的葫蘆。一路跌跌撞撞地滾到了距離他不算是遠的位置。而在這個位置上,這個斯坦森的替身能夠清楚地看到,這兩輛車裡的人現在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
可以說是非常幸運的,雅格達還活著。雖然她的腦袋上已經出現了血跡,但是從她掙扎著想要從車裡跑出來的模樣來看,她本身應該沒有什麼大的問題。而相比較而言的話,其他的人就沒有那麼的幸運了。
之前出發的新聞採訪車裡一共有七八個人,而現在,替身能看到的,還有動靜的不過只是兩三個而已。而就是這兩三個人,也在不顧一切地想要從已經變成一堆破爛的車子裡爬出來。當然,從他們的行動來看,這個想法現在並不是那麼好實現的。
他們每個人都有著傷,而且都傷的不輕。扭曲的車身和斷裂的金屬,讓他完全地被卡在了車裡。不動還好,一動起來,他們身上傷勢就會不可避免地變得更加嚴重。甚至說,本來不會致命的傷勢都會變得致命起來。
他們完全沒有必要這麼拼命地想要逃出來,除非他們發現了什麼必須要逃跑的危險。會是什麼危險呢?
替身下意識地就開始四處張望,但是在這個漆黑的深夜裡,他什麼都看不到。而他唯一能看到的是,雅格達艱難地從車子裡爬了出來,然後幾乎是倉皇地,就向著自己的方向奔跑了過來。
他很清楚,這是一種典型的,向著自己自認為安全的存在尋求保護的舉動。如果是一般人,看到自己的女人如此的倉皇和驚恐,肯定是要立刻把她擁入懷裡,安撫呵護的。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相反的,看著這個和自己有著特殊關係的女人不顧一切地向著自己的位置跑來,他下意識地舉動卻是退縮到陰影里,用一種警惕的眼神,注視著這個女人的一舉一動。
九頭蛇的人是沒有什麼資格談感情的。因為連你自己都不確定,你身邊的這個人會不會在某個關鍵的時刻去背叛你。所以如果不想要成為被背叛、被出賣的那個人。那麼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一開始就對這份感情有所保留。
在這一點上,這個替身做的非常符合一個九頭蛇的風格。如果說平常的小事,他還可以對這個和自己有著特殊關係的女人進行一些特殊的照顧。但是如果關係到了自己的基本利益和生命安全,那麼抱歉,他的選擇就只有放棄。
現在的情況對於他來說就是這個樣子。因為他根本就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麼發生的。而又是一個什麼樣的存在,躲在暗處里來針對他們。從剛剛發生的一切就可以猜到,那絕對不是什麼等閒之輩。能讓一輛自重幾噸的車飛起來,最起碼的說,普通的人類是做不到這一點的。
自己暴露出去給他當下一個目標嗎?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所以,隱藏起來自己的存在,這就成為了他所認為的最明智的選擇。
替身已經是做出了自己的選擇,然而雅格達還不知道他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對於她來說,她現在急需一個能夠給她提供保護的存在。因為她的生命已經受到了切實的威脅。不是替身料想中的那個可怕的窺探者。而是另一個更加可怕的威脅。
而在這裡,沒有比和她有著特殊關係,同時也代表著機械師身份的替身更能讓她感到安全的了,所以她開始拼命地向著替身的方向奔跑了過去。
可惜,這只是一種無力而且徒勞地舉動而已。因為她的奔跑並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她已經快要死了。
劇烈的運動加劇了她的血液流動,也讓她身體裡潛伏的東西在最短的速度內傳遍了她的全身。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什麼可以救得了她。所以,連一半的距離都沒有跑掉,她就已經是猛地一頓,然後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這個突然的變化讓警惕地注意著一切的替身有些莫名其妙。不過,當他看到雅格達的身體如同見了太陽的冰雪一樣開始消融,變成一地膿水的時候,他立刻就意識到了到底發生了什麼。同時,他也明白了,雅格達到底為什麼要逃跑。
根本就不是因為那個未知的存在,她之所以跑的這麼快,完全是因為在剛剛的撞擊中,她身邊攜帶著的變種病毒已經泄露了開來。
雖然是在開闊的地帶,依託空氣傳播的變種病毒不可能有在密閉環境下的那麼強烈,但是不管怎麼說,距離病毒最近的她也是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了那種東西。而病毒強大的致死能力是絕對不用懷疑的。所以,如果她不進行求救的話,那麼真的只有等死這麼一個選擇。
只是,說到底她還是低估了這份病毒的強烈。說是二十秒內就能對人體產生致命的作用,那就絕對不會有任何的例外。哪怕她的身體素質是人類中最好的也一樣。
所以,她只能這麼悲慘地死在半道之上。不只是她,那幾個倒霉的連車都沒有爬出來的傢伙也是一樣。恐怖的病毒輕而易舉地奪走了他們的生命,讓他們連掙扎和求救的餘地都沒有,就直接地死在了這裡。
這絕對是一個悲涼的死法,但是替身卻一點同情他們的意思也沒有。相反的,他還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快意和慶幸。因為剛剛的那個情況下,如果他冒然地去和他們做什麼接觸的話,那麼現在說不定倒在地上的人里就要再加上一個他。
和自己的小命相比,什麼樣的感情顯然都是不重要的。而對於險些把自己害死的雅格達,他的心裡自然是忍不住的開始怨恨起來。甚至說哪怕她已經死了,這股怨恨也是讓他咒罵著,發泄著自己心裡的情緒。
「該死的婊子!你他媽差點害死了我!」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開始飛快地向著另一個方向撤離了過去。如果說之前,還只是一個潛在的窺視者在威脅著他的生命,讓他不敢輕舉妄動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是顧不得這些了。因為這個時候,他真正的威脅已經變成了那些絕對致命的病毒。
這種在空氣里擴散的東西絕對是致命的無形殺手,而看到了雅格達淒涼的死相之後,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同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他必須要儘快地撤離這裡。
只是,他剛剛坐上自己的車,想要離開這裡,卻是猛地發現,不論自己怎麼用力地踩油門,都不能讓車子向前挪動哪怕一步。甚至說,他的車子還在以一種根本不受控制的,好像飛一樣的方式,飛快地倒退起來。
這樣的變化讓他無論如何都想像不到,而眼看著那片瀰漫著病毒的空曠地帶越來越接近,他已經是忍不住地變了臉色,然後飛快地把車子的門窗統統地鎖閉起來。
他很清楚,這個時候如果自己車子內部的空氣和外界有任何的交流,那麼等待他的就絕對是死路一條。然而現在,他就是想要從這裡逃出去都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已經是成了籠中之鳥,甚至是一個連籠子外的自由都不敢奢望的籠中鳥。
外面就是死亡,而他一點也不想死。所以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有蜷縮在這樣的一個角落裡,然後焦慮地等待著,等待著那個把他帶到這樣的一個絕境中的人,決定用怎麼樣的辦法來對付他。
他並不算是笨。因此他很清楚,自己被拖入到了這樣的一個絕境,完全是因為那個暗地裡的窺視者發現了他,並且開始對他動手的原因。而如果說之前的他,根本就不願意面對這個窺視者的話,那麼現在,他完全是在祈禱和祈求著,希望這個窺視者儘快地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因為,如果他肯出現在自己面前的話,那麼最起碼的說,自己對於他還有那麼點利用的價值,而這點利用的價值,說不定就是自己保命的本錢。而如果他連見自己都不肯的話,那麼,他就真的是只有死路一條了!
此時此刻,這樣的情境之下,他的心裡絕對是無比的煎熬的。那種感覺就像是把他放在火上烤一樣,一分一秒都變得無比的漫長。因為汽車不可能做到完全地密封,所以他每多在這裡呆上一秒鐘,他都多上一份送命的危險。而在這樣的情況下,留給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這個時候,求生的欲望絕對是勝過了一切的。所以,哪怕是明知道九頭蛇內部對於叛徒的懲罰是多麼的嚴厲,他也是不管不顧地對著外面大叫了起來。
「是誰在那裡?你想要幹什麼?放過我!不論你想要幹什麼,我都可以配合你!」
就像是觸動了一個機關一樣,當他喊完這句話的時候,一個人影突兀地就出現在了他的身邊,並且對著他這麼問道。
「是誰在針對納米神經元?你們的基地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