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丁抬起頭，看到那張笑容陰鷙的蒼老面龐，過往的回憶湧上心頭。
他與大蛇庫爾，就像是索爾和洛基的翻版。
只不過更多時候，奧丁充當著後者。
一個並不光明磊落，誠實坦蕩的角色。
而同時，大蛇庫爾也沒有充滿正義與公正之心，成為一位仁慈的君王。
他們骨子裡都摻雜了一點兒陰暗的成分。
如同一杯清水，混入暴力與權欲，變得複雜起來。
這兩兄弟相愛相殺，彼此同行，又分道揚鑣，最終反目成仇。
「庫爾，你還沒死呢。」
神王咧嘴笑著，一上來就是友好的問候，充分表現出了他對自家兄長的關心。
「我怎麼會死呢，奧丁。」
大蛇庫爾笑了笑，陰鷙的面龐上滿是愉悅。
能夠看到奧丁狼狽不堪的落敗樣子，真是一件讓人開心的好事。
「哼！」
神王勉強撐起身子，靠坐在地上。
雜亂的白髮沾著塵土，胸口破開的大洞，遲遲沒有癒合。
金色戰甲四分五裂，崩散破碎。
永恆之槍岡格尼爾，更是被那個該死的人類奪走。
總而言之，此時的奧丁一無所有，極為虛弱。
不復之前神王的威風凜凜，氣度森嚴。
「愚蠢的弟弟喲，你該不會忘了吧，我才是阿斯加德的天命君主，得到過世界樹的認可，得到過眾位古神的認可，是真正的國王！」
大蛇庫爾俯下身來，語氣激烈的說道。
「我的生命與阿斯加德連為一體，縱使你掌握了盧恩符文的原初之力，也無法抹殺我的存在。」
「而你，奧丁，只是一個陰險小人，卑劣的篡位者！」
大蛇庫爾越說越氣，忽然伸出手，扼住神王的脖子。
如同幽綠火焰的恐懼神力，在瞬息之間化為長劍，將其牢牢地釘在牆上。
慘遭利劍穿胸，奧丁忍不住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而後咬緊牙關，怒視著兄長。
「你只是一個殘忍好殺的暴君，庫爾。」
「父親做出了錯誤的選擇！他不應該選你成為國王！」
奧丁被長劍釘在牆上，恐懼神力滲進他的軀體。
如同跗骨之蛆，狠狠地啃噬著血肉。
他一邊遭受著難以想像的折磨，一邊反駁道：「華納神族，阿薩神族，矮人……你殺死過他們的幾位神靈，還記得嗎？」
「你把他們扒皮抽骨，剝離神力，鍛造了恐懼神錘！」
「阿斯加德這輛飛馳的戰車，如果繼續由你帶領，只會駛向毀滅的深淵。」
奧丁振振有詞，迎向大蛇庫爾的冷漠眼神，毫無畏懼之意。
他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也不認為這是背叛。
「你還是這麼喜歡給自己找藉口，奧丁。」
阿斯加德的恐懼之神，冷冷地說道。
「還記得小時候嗎？有一次，你背著父親偷跑到華納神族的森林祭壇，抱回來一頭白色的馬駒，它長著八條腿，叫什麼去了？斯萊普尼爾！」
「華納神族發現了，指責阿薩神族是卑鄙的竊賊，要求歸還那匹馬駒，父親勃然大怒，要狠狠地處罰你。」
「可是，不管父親怎麼問你，奧丁，你始終都沒有承認自己偷了那匹馬。」
「『它是自己跑到我身邊來的』，你一邊哭著，一邊倔強的回答。」
大蛇庫爾面色冷然，似乎感應到他的情緒。
縈繞周身的幽綠火焰，猛然暴漲，化為荊棘長鞭。
啪！
鞭子抽打在奧丁的身軀上，帶出一條血痕。
「最後，父親相信了你，為此還與華納神族發生了爭吵，鬧得很不愉快。」
大蛇庫爾譏諷笑道。
他太了解自己的弟弟。
最喜歡用冠冕堂皇的慷慨之言粉飾錯誤。
「奧丁，你一直都沒有變過，始終還是那個偷走馬駒，卻堅持說謊的竊賊。」
「你從我手裡偷走了王位，然後對世人說，是因為我的殘忍好殺，暴虐無道，所以才推翻我的統治。」
「這套謊話說了無數遍，說了那麼久，連你自己也騙進去了。」
啪！啪！啪！
大蛇庫爾揚起荊棘鞭子，連連抽動，毫不留情。
失去反抗能力的奧丁，只能任其施為，忍耐這份痛苦。
「阿斯加德的命運早已註定，黃昏到來，神靈隕落。」
「火焰巨人蘇爾特爾，怨念惡獸曼高戈，還有無數的敵人，他們會用烈火把仙宮付之一炬。」
「我登上王位的那一刻，便從命運三女神織就的紡線中，窺見到了最終時刻的破碎殘片。」
「天父的力量，遠不足以應對。」
「所以，我要變得比陰影之地的古神更加強大，要超越天父，打破限制！」
大蛇庫爾把奧丁抽打得鮮血淋漓，這才罷休。
對方為了防止自己甦醒，甚至不惜從阿斯加德的歷史，抹去了自己的存在。
沒有人知道大蛇庫爾，恐懼之神的名諱，那麼他的力量就會越來越弱。
如果不是早年間，自己鍛造八把恐懼神錘的故事，記載於一份手書中，留在中庭世界。
也許，大蛇庫爾永遠都要沉睡在深海之下，直至被人徹底遺忘。
這一頓鞭子，最多只是發泄出微不足道的一點兒仇恨。
剩下的，他要加倍償還給對方！
念及於此，大蛇庫爾內心升起惡意，緩緩說道：「八把恐懼神錘只是開始，在我的計劃中，它們會毀滅八大國度，汲取億萬生靈的恐懼之力，從而徹底鑄造成功。」
「那時候，我就能傾盡全力，斬斷阿斯加德的命運之線！」
奧丁用看待瘋子的眼神，望著說出真相的大蛇庫爾。
他認為自己就已經足夠冷血，可以面不改色，犧牲中庭世界數十億的人類，防止對方完全甦醒。
可比起大蛇庫爾，他就是個弟弟——各種意義上。
毀滅八個世界，鍛造八炳神錘，太喪心病狂了。
九大星域，等於是留下阿斯加德這一個！
其餘世界和種族，都要作為祭品！
「瞧瞧你這優柔寡斷的樣子，真是既虛偽，又噁心。」
大蛇庫爾厭惡的說道。
「你可以犧牲中庭世界，做一個冷血的劊子手，來拯救阿斯加德，卻不願意犧牲更多，背負更大罵名，我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弟弟！」
他揚手揮出一片幽綠火焰，分別凝聚八把長劍，刺穿奧丁的手腳，如同牢籠般囚禁住他。
而後，這位剛剛甦醒過來的恐懼之神，背著手，轉過身。
「放心，我不會殺死你，奧丁。」
「我要你親眼看著，我的恐懼大軍席捲中庭，攻向阿斯加德，徹底粉碎你的謊言，你的成就。」
奧丁痛苦地閉上眼睛，艱難地說道：「你不害怕索爾？他是預言之中，能殺死你的天命之人！」
「哈哈哈，這就是我與你不同的地方。」
大蛇庫爾充滿自信，佝僂的身軀緩緩挺直。
「我不相信註定的命運！雷神是斬殺大蛇之人，預言書上如此寫著。」
「但，我既然下定決心要斬斷諸神的黃昏，又怎麼會畏懼於區區一個索爾！」
他彎下腰，手掌按在冰冷、堅硬的厚實凍土上。
幽綠火焰飛快地蔓延，如同瘋長的野草。
唰！唰！唰！
仿佛冥府世界的大門洞開，一具具血肉腐爛的骸骨，如潮水般湧出。
他們披著盔甲，握住刀劍和長槍，空洞的眼眶，燃燒著幽綠火焰。
有些還騎著夢魘骨馬，或者駕馭慘白色的骨龍。
宛若汪洋大海，一望無際。
這是一支大軍！
大蛇庫爾掌握著開啟「尼伯龍根」的鑰匙。
他能隨時召喚死人之國的亡靈戰士。
「我的女兒，去吧！帶領他們把恐懼散播到世界各地！讓每個人都在顫抖中，絕望地死去！」
大蛇庫爾揚手一指，冰海上駛來一艘黑船。
桅杆上掛滿死人的屍骸，帆布破破爛爛，仿佛腐朽一般。
「天父！謹遵您的意志！」
單腿跪地的紅骷髏之女，辛西婭握住戰錘，用力地點頭。
她要完成父親也未能達到的宏偉大業！
毀滅這個世界！
……
……
阿斯加德，仙宮。
「很不幸，告訴你這個消息。」
盧克一臉沉痛，看向剛從監獄裡放出來的索爾。
「奧丁，他一時失手，落入到甦醒過來的大蛇庫爾手裡。」
大殿之內，守門人海姆達爾翻起白眼。
他可是完完整整看完了全程的戰鬥，神王明明是被當成鉛球扔過去的。
天后弗麗嘉面無表情，默不作聲。
只有雷神索爾，他懷疑道：「父親不是與你戰鬥……」
「我和奧丁，只不過是友好切磋，他貴為阿斯加德的神王，我又是卡瑪泰姬的至尊法師，大家同處於一個陣營，能有什麼過不去的恩怨。」
盧克大手一揮，義正言辭的說道。
「那，奧丁的永恆之槍，岡格尼爾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洛基指了指，弱弱地問道。
她在至尊法師爭霸戰中，見識過超人的實力，也不敢拱火。
而且，對方把奧丁狠狠地揍了一頓。
這讓洛基心中暗爽不已，巴不得超人加大力度。
「啊，這……是奧丁落入大蛇庫爾魔掌之前，親自交給我的。」
盧克握緊岡格尼爾，咳嗽兩聲，清了清嗓子道：「眾所周知，一場危機即將來襲，不僅僅是針對地球，還有阿斯加德，乃至於整個九界。」
「我與奧丁，一者代表地球，一者代表阿斯加德，本來是要結成聯盟，共同抗擊那位恐懼之神。」
「但，在切磋過程里，奧丁受到偷襲，被大蛇庫爾生擒活捉，現在的處境，必然也很危險。」
「我想，他把岡格尼爾交到我手裡，意思是希望我能與索爾聯手，阻止這場危機，同時營救神王。」
盧克一臉認真，面不改色的胡說八道。
他不認為索爾會拒絕自己，地球危在旦夕，自己老爸也落入敵方之手。
八位天錘尊者，死人軍團，加上曾經也是天父級，還未出手過的大蛇庫爾。
失去奧丁坐鎮的阿斯加德能有什麼辦法，對抗那位恐懼之神？
拋開至尊法師，單獨作戰，這顯然不是明智的選擇。
這也是海姆達爾沒有大聲戳穿盧克，天后弗麗嘉也一言未發的原因。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有什麼恩怨，等弄死大蛇，救出奧丁以後再說。
真要翻臉，在座眾人誰會是盧克的對手呢？
都是辣雞
「索爾，至尊法師所說，應該都是實情。」
終於，天后弗麗嘉發話了。
「如今，對抗大蛇庫爾才是最重要的，其他的問題，暫時放到一邊。」
雍容尊榮的天后話裡帶著深意，盧克笑容溫和，仿佛沒有聽出來一樣。
他能戰勝奧丁一次，那就可以再打敗他第二次。
目前九界之中，至強者的頭把交椅，超人是坐定了。
除非索爾能超越自己老爸，對盧恩符文的領悟再上一個台階，晉升「符文王」。
否則，盧克認為自己應該是沒有對手的。
「天后說得有道理，八個天錘尊者已經出現，僅憑復仇者的力量，無法阻止他們。」
頂著至尊法師名號的盧克，熟練地接過主導權。
奧丁除了犧牲中庭世界，準備用彩虹橋轟擊地球以外，還做了其他方面的準備。
仙宮已經被他當成了一座兵工廠，各種盔甲和武器如流水般生產出來，而後進行附魔。
幾支軍團都從其他世界被召喚回來，厲兵秣馬，積極地準備迎戰。
看樣子，奧丁有做好最壞的打算。
「可是彩虹橋毀了，我們該怎麼前往地球？」
索爾皺眉問道。
大殿內的所有目光，都集中在盧克身上。
後者一臉淡定，絲毫也不覺得尷尬。
「彩虹橋被毀，是一件好事。」
盧克嚴肅地說道。
「你們不要忘了，大蛇庫爾是阿斯加德曾經的國王——什麼？你還不知道，等會兒讓洛基跟你細說。」
從監獄裡釋放的索爾撓了撓頭，他覺得自己似乎錯過了很多東西。
大蛇庫爾，天錘尊者……
這些都是頭一回聽說。
「保不齊他就有什麼手段，能夠控制彩虹橋，反而把死人軍團傳輸到阿斯加德，到時候豈不是引狼入室。」
盧克露出一副「一切早在預料之中」的高人表情，索爾半信半疑。
「至於怎麼前往地球，索爾，靠你了！」
他指向縮在角落裡的肥宅雷神。
這個戴著墨鏡，鬍子拉碴的索爾，邁著六親不認的步伐，走上前來。
「我知道一條路！」
他曾經跟洛基一起避開彩虹橋，從地下暗河前往其他世界。
「這個死胖子靠譜麼？」
握著妙爾尼爾的索爾，臉色不太好看。
他討厭對方，不僅是因為頂著跟自己一樣的名字，還有那副臃腫的身材，油膩的氣息，頹廢的作風……
更主要的，這個傢伙，老是盯著洛基傻笑，而且沒事就獻殷勤。
任何對自己妹妹圖謀不軌的混蛋，索爾都有義務一錘子砸扁他們！
「你叫死胖子？」
嚼著薯片的肥宅雷神，感覺受到了冒犯。
「那換個稱呼——獨眼龍死胖子？」
索爾嘲笑道。
「哇喔，我可從來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討厭。」
肥宅雷神搖頭晃腦，張開手掌，暴風戰斧憑空飛來。
「要嘗一嘗我這把饑渴難耐的斧頭嗎？啊！你這個沒禮貌，缺少教育的混球！」
索爾絲毫不懼，舉起妙爾尼爾，帶著一股火氣，反問道：「那你有試過被錘子砸過的滋味嗎？」
「說實話，我並不想讓它沾到你那堆肥肉和油脂。」
一個身材高大的肥宅胖子，一個身著盔甲的強壯戰士。
兩個雷神越走越近，越說火藥味兒越濃。
似乎，下一刻。
他們就要大打出手，給對方一個教訓。
「夠了！你們兩個都給我閉嘴！」
看不下去的洛基喝止道。
「至尊法師閣下，我知道一條通往中庭世界的地下暗河，我可以帶路。」
「讓這兩個傻瓜繼續吵下去吧，我們先行出發。」
說完，披著綠色斗篷的洛基，邁著那雙大長腿氣沖沖離開大殿。
「哼，看在洛基的份上，我放過你這一次，死胖子。」
索爾說道。
「哼，看在洛基的份上，我決定不把揍得鼻青臉腫，自大的混球！」
肥宅雷神說道。
兩個人互相瞪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追上跑掉的洛基。
「這算是某種另類的……修羅場？」
盧克愣在原地，三個人的阿斯加德骨科，實在有些複雜。
一個索爾想做另一個索爾的妹夫？
或者是，一個索爾綠了另一個索爾？
給自己戴帽子？
太燒腦了。
盧克搖了搖頭，把岡格尼爾丟給海姆達爾，而後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