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放變異催化物的倉庫並不在「來世」村里,而是距離村子不算太遠的一處山中洞穴;山洞主體藏在山腹深處,洞口被天然藤蔓植物覆蓋,同時做了人工偽裝。【Google搜索】這也是神矛局為何遲遲沒有發現山洞。
除非事先知道具體方位,再動用探地雷達反覆搜索,否則誰能想到莽莽林海深處有這麼個地方?
洞穴外全無人跡,但是向前知道,神矛局的行動部隊已經潛伏在周邊,將附近地域完全控制起來。抬頭看看,加持了魔力的眼睛甚至能清晰看到正在萬米高空盤旋的無人察打一體機。
他推開與山體同樣顏色的大門,走進了洞裡。
洞穴內部沒有光線,環境幽暗,但空間很大。進門不遠,就能看到放置物品的木架,和大型超市裡的貨架很像。架子上放著幾個手提螢光燈,向前試了試,都能亮;他隨手提了一個,朝深處走去。
貨架不斷向洞穴深處延伸;一開始只有左右兩列,越往深處走空間越大,貨架也朝左右更廣闊地鋪陳開來,層層疊疊、整齊有序。
架子上全都是半米見方的木箱子,箱蓋上還能看到手寫的日期記號。向前看了看,越往裡走,寫下的日期就越早,有的已經模糊不清。他找到最早的一個時間是1991年,後邊的月、日已經看不清了。
如果箱子裡裝的全都是催化物,說明賈盈死而復生的第二年就開始囤積這些劇毒的生化武器。也難怪,以「來世」村微不足道的工業生產能力,沒有二十多年的積累,也不會有如今山洞中可怕的存量。
向前隨手打開一個箱子,在稻草、黃泥製作的防震隔層上,擺放著十六枚大小相當、形狀不一的黯淡水晶狀物質,形態粗糙,完全不像「來世」村里預備給異人進行變異的試管裝那麼精緻。
他捏起一個水晶往地上用力一砸,晶體破碎,一團黑霧瀰漫開來,逐漸擴散到整個山洞。黑霧持續了大約十五分鐘,而後漸漸消散——這是催化物保持活性的時限,過了這個時間就無害了。
向前估計,黑霧的擴散應該是被山洞的地形限制住了,否則擴散的範圍還會更廣。使用時並不需要太複雜的方式,只要找個高樓,或者乾脆弄一架小型飛機,像播撒農藥那樣往地上拋灑就行。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七、八枚水晶就能覆蓋一個街區,幾萬、十幾萬人會在十五分鐘內死去,只有攜帶異人基因的人能夠活下來。
洞口傳來門扉的碰撞聲,聲音在空曠的洞穴里迴蕩著。聽著慌亂的腳步聲,向前故意將螢光燈朝洞口方向晃了晃;腳步聲立刻循著燈光走近。
出現在眼前的是賈盈焦慮不安的臉,旁邊還跟著氣喘吁吁的戈登。向前知道,這個無眼男才是賈盈最信任的人,哪怕身上帶傷也要跟著一起過來。
看到出現在這裡的是向前,賈盈先是發怔,隨即臉上的表情變得豐富起來:慶幸、放鬆、焦慮、惶恐、憤怒,短短一瞬間,變幻莫測。
向前的臉上卻只有意味深長的一絲微笑:「親愛的,你來的比我預料的稍微晚了點。」
賈盈躊躇半晌,說了一句幾乎是廢話的話:「你都知道了?」
向前手裡的螢光燈打在賈盈臉上,也在她身後拖出一道長長的黑影:「大部分知道,還有小部分呢……可以猜到;最後剩下一些不知道也猜不到的問題,只好等你來回答了。」
話音剛落,戈登突然伸手握住賈盈的手腕,他想帶賈盈離開。可沒等他發動傳送異能,就突然感到胸腹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仿佛幾十把刀子同時在切割他的內臟;是真正的痛徹心肺,讓他慘叫起來。
再一次,戈登的空間傳送異能被向前打斷了。
「戈登!」賈盈驚叫著想要扶住對方。
「沒事,只要不再動用超能力,就不會受傷。」向前臉上的笑意稍稍收斂,看著戈登時臉色嚴肅了幾分,「這裡的空間已經被封禁、切割,除非你想讓自己的身體被切得支離破碎,否則就給我老實點。」
戈登已經回不了話了,他在克里人的襲擊時已經身負重傷,剛才勉強發動超能力時又遭重創,這會兒只剩跪在地上喘氣的力氣了。
向前不再理會戈登,這個男人並不是今天的主要目標,甚至連次要目標都不是;「能讓他出去嗎,我要跟你單獨談談。」他對賈盈說。
「休想!」戈登發出無力的怒吼。
向前的笑容轉為陰冷:「好心勸你一句,老老實實照做;否則不介意先把你扔進某個監獄,或者乾脆殺掉你,那同樣可以營造一個單獨談話的環境。」
戈登掙扎著爬了起來,站在那裡都顫顫巍巍,卻不影響他面對向前時表露濃烈的敵意,並且把賈盈護在身後——就像野獸也會保護自己的母親。
賈盈阻止了進一步的衝突,因為她知道戈登的反抗是徒勞的;「戈登,讓我和他談談。」
「我們和他沒什麼好談的。」戈登的憤怒中帶著絕望和不安。
向前冷笑:「不談的話,那下一個進來的就是神矛局的行動部隊了;他們會全副武裝、全身防毒面具和防化服,到時候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引爆這裡的催化物,碰碰運氣看哪個人的防化服沒穿好有漏洞,或許能在被擊斃之前拉上一兩個人墊背。當然,到時候賈盈也會死。」
戈登的胸膛里發出如野獸般的嘶吼,卻深切感受到自身的無力。
「沒關係,讓我和他談談。」賈盈輕輕拍打著戈登的肩背,就像母親安撫一個暴躁的孩子。
戈登的怒火被漸漸壓制下去,他蹣跚著走向洞口,身影消失在光線照射不到的陰影中。直到聽不見戈登的腳步聲,賈盈才回過頭來:「好吧,現在談吧,你想談什麼?」
「當然是談這個山洞裡的催化物。」
「還有必要談嗎?這麼多水晶,當然是用來殺人的,難道還會用來裝飾聖誕樹?」賈盈有種破罐子破摔的坦然。
向前對賈盈的激烈態度不以為意:「談還是要談的,就算是殺人,也要知道謀殺的對象吧?」
「美國、德國、華盛頓、紐約、柏林,每一個有九頭蛇盤踞的城市,都是我的目標。」
向前的神情語氣依舊平淡:「懂了,不但知道了謀殺對象,連謀殺的動機也知道了。考慮到你的人生經歷,會這麼做也不足為奇;一次苦心積慮的復仇。」
「當然……」賈盈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她朝向前吼叫著,仇恨讓她美麗的臉龐變得扭曲,「除了仇恨,我還能剩下什麼?」
向前心裡泛起一絲憐憫;這個時候,不需要講什麼「城市裡絕大多數人是無辜的」、「復仇不該擴大化」之類的廢話,因為這種話充滿了旁觀者「事不關己」的冷漠意味。說起來,當初被切成碎塊的賈盈,還有難民營里的難民們,誰不是無辜的呢?
「我能理解仇恨,我自己也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沉浸於仇恨的情緒當中。」向前的聲音溫和了許多,「只是我沒想到的是,親手處決了懷特霍爾之後,你心裡的仇恨依然這麼濃烈。當時看到手術台旁邊的你,一點都沒有復仇之後的解脫,我就很擔心。」
賈盈尖銳的聲音繼續吼叫著:「因為復仇還沒有結束!你以為我的仇人只是懷特霍爾一個?不,我真正的仇人是九頭蛇,還有一切孕育、供養這個邪惡組織的土地!」
「現在已經沒有機會了。」向前戳破了她的夢想。
賈盈的聲音愈發高亢:「為什麼?美國是你們的朋友嗎,德國是你們的朋友嗎?都不是!讓我打擊他們,摧毀他們,對你和你的國家難道不是最有利的嗎?」
「我不諱言地說,他們確實是帶著惡意的對手,是我們一心想要打敗的對手;可與此同時,我們並不希望用這種慘烈決絕的方式來實現這個目的。」向前說,
「真相總有曝光的那一天;如果讓世人知道我們本來有能力阻止你而不去做,他們會怎麼想?我們不希望生活在一個對中國充滿猜疑和敵意的世界裡。」
不論神矛局還是向前本人,阻止賈盈的動機並非出於道德約束或人道主義,最根本的原因還在於利益。
既然弊大於利,就必須加以阻止。
賈盈死死盯著向前,螢光燈下,她從男人的臉上找不到有絲毫妥協的可能。
她憤然說道:「那你還要談什麼?倉庫已經被你們找到了,我的計劃已經破產了,還有談的必要嗎?」
「談還是要談的。」向前心平氣和,「想要一次性摧毀那麼多城市,總不能只依靠戈登一個人,一個箱子一個箱子去送吧?你在目標城市布置的人手、運輸路線、具體行動計劃,我們都要知道。這麼說吧,我們必須找到每一個知情者,確保這項復仇計劃徹底地破滅。」
「你休想!」賈盈尖叫著喊道。
燈光之下,兩人沉默對峙著,包括地上被燈光映出的人影。
氣氛逐漸僵硬的當口,向前的電子手環突然發出震動聲,暫時緩和了兩人的情緒。
打開一聽,傳來的居然是斯凱的聲音:「詹姆,你知道我媽媽在哪兒嗎,我一直聯繫不上她。」
向前抬頭看看,頭頂是厚實的岩層;這裡天然屏蔽了絕大多數電磁信號,也只有他手中這個集成了無數黑科技的手環還能與外界聯繫。
「她就在我身邊,怎麼了,找她有事?」向前看著賈盈,賈盈也看著他;電子手環的通話用的是揚聲器,斯凱的聲音聽得很清楚。
「真的嗎?我還以為……她沒事吧?」
「她挺好的,為什麼你會擔心她出事?」
斯凱支支吾吾:「我……我聽到一點風聲,好像……局裡有行動,但是,不知道是針對她的還是針對『來世』。」
「你從哪兒知道的?」向前話裡帶笑,心裡卻陰沉著;鄭賢答應過,在自己和賈盈的談話結束前不會採取行動,又是誰把消息透露到斯凱那邊去了?
斯凱的聲音聽著愈發心虛了:「我……我從內部系統里看到……」
「你現在還是培訓期,連實習都沒開始,哪來的系統權……」向前猛然反應過來,「你黑進去的?」
「嘿嘿嘿……」斯凱發出嬌憨而又帶著討好的笑聲,「培訓基地里用的電腦,有部分是連著主伺服器的,跟以前從外部入侵相比,容易多了……」
向前一時啞然;他就不明白了,這丫頭明明是90年春節前後出生的,不是屬蛇就是屬馬,怎麼眼下看來卻跟屬耗子的一樣,到處鑽牆打洞,打探消息倒是一把好手。
怪不得賢叔器重她。
「那你查到什麼了?」向前不動聲色地試探。
斯凱不疑有他,答道:「我看到有行動部隊調動的指令,還有在『來世』附近大範圍戒嚴的命令……」
「沒什麼,是為了處理異人變異的催化物;」向前邊扯謊邊琢磨腹稿,「這些東西對普通人有致命威脅,危險係數比較高,所以發布了戒嚴令;你媽媽就在現場,這裡有通訊管控,聯繫不上很正常。」
「是嗎?」斯凱仍有些擔心。
「我讓她來接電話吧!」向前摘下手環遞給了賈盈。
賈盈冷冷看著,半天不說話,直到揚聲器里斯凱接連喊了幾聲「媽媽」,她才不情不願地接了過去,轉身背對著向前,強壓下怒火與女兒說話。
螢光燈的燈光映照著充滿「少女感」的曼妙背影;向前忽然發現,眼下似乎是一個好機會,一個由斯凱不經意間為自己創造的機會。他走近過去,朝女人伸出了雙手。
正在和女兒寒暄的賈盈猛然嬌軀一顫,不等她反應過來,男人的大手已經沿著身體曲線熟門熟路地往衣服里深入。
她張嘴要喊,身後的男人卻仿佛知道她的心思,貼上來在她耳邊悄聲提醒:「斯凱會聽到的……」
賈盈下意識地緊咬嘴唇,將聲音壓得低低地,身體也掙扎著:「你快放手!」
「不,這是命中注定的,我為什麼要放?」
「你說什麼?」不但身體,賈盈連聲音都在顫抖。
「你忘了嗎?」向前低沉的聲音帶著魔鬼般的蠱惑,「蕾娜的那些預言,現在是時候開始預言的最後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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