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九章 禮法豈為吾輩而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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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前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等待賈盈和斯凱結束談話的這段時間,他將自己的心神沉入了靈魂領域,遨遊在靈魂宇宙的廣袤空間裡。

  賈盈身上的變化讓向前重新開始注意自己身上的變化。

  在日本獲得「獸」的改造,讓向前的身體朝著「非人」的狀態演變;他曾經以為演變是一次性的,但後來才漸漸察覺到不對。

  身體的演變一直在持續,緩慢、低調,連他自己都不易察覺。

  「獸」族群為了追逐天神組而進行的生命改造走到了一個比他想像得要深得多的地步。它們不止是通過改造讓自己進化,更像是直接打開了生命進化的開關。

  除非生存環境短時間內劇烈變化,否則任何生命的進化都是緩慢的;而「獸」族群卻加快了這種速度,就像一道攔河壩被人突然打開了閘門,任由洪水宣洩而下。

  經過這種改造之後,「獸」族群的每一個個體都能自由調節自己的進化速度和進化方向,讓他們用最短時間就能適應所遭遇的任何環境——前提是有足夠的能量供應。

  這種改造的結果深深鐫刻在「獸」族群的基因當中,而且由於這個族群獨特的生命存在形式,也讓它們的基因信息融入了生命能量,最後大部分被向前吸收。

  更重要的是,向前擁有靈魂宇宙這個堪稱世上最龐大的能量源。

  結果,在向前沒有察覺的情況下,「獸」的自我進化掌控能力在他身上悄然復甦了。

  從吸收了「獸」的那一刻起,向前的生物進化每一天都在緩慢而堅定地進行;僅僅不到一年時間,當他察覺到身體變化時,微觀層面上的進化已經到了讓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地步。

  發現自己的失誤後,向前也暗自警醒:不該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靈魂領域上。習慣於使用魔法的卡瑪泰姬法師更關注靈魂的圓滿,會習慣性地忽視身體上的變化。

  「關注身體的變化?有什麼意義嗎?」虛空中又響起了那個喋喋不休的暗啞聲音,「關注自己怎麼一步步變成非人類?眼看著自己所堅持的信念是怎麼一點點瓦解的?人類的外皮你還能披幾天?」

  向前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應該比你想像得要久。說到外皮,你見過那些根本沒有人類外皮的人類嗎?」

  「你是說魔形女還是夜行者,又或者其他變種人?」

  「都有。」

  「魔形女總是把自己變成人類的相貌;夜行者離群索居,基本只在X學院裡活動;更不用說很多變種人自己都不確定自己算不算人類。」

  「你說到點子上了。」向前還在不停地打著哈欠。雖然他的身體早就不存在所謂疲憊、睏倦的情況,但是小時候養成的習慣會固執地存在於日常的言行舉止當中;

  「變種人的困擾就在於他們不知道自己的地位,那麼反過來說,你是不是一個人類取決於你自己的心理認知和定位,和外形無關。」

  「呵呵呵……」虛空中傳來嘲笑聲,「你就是這麼自欺欺人的嗎?心理認知和定位並不是一回事,心理認知屬於你自己,定位卻更多地屬於他人。當所有人給你的定位都是非人類時,你的自我定位還有價值嗎?」

  「這就是個很有趣的哲學思辨問題了,還涉及到了社會倫理學;個體和群體,自我和社會。」向前哈欠連連,「就我的情況來說,倒是有點像忒修斯之船;今天換一塊船板,明天換一根纜繩,當所有的東西都被換過一遍,它還是原來的船嗎?我還是原來的我嗎?」

  虛空中的聲音沉默了,很久之後才氣急敗壞地斥問:「你把我放出來就是為了這些無聊的哲學辯論嗎?」

  「你以為呢,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向前無辜地一攤手,「我的兩個情人正在會面,等待的過程有點枯燥;但是這點時間又不夠干點別的。除了跟你磨磨牙還能幹什麼?你也挺長時間沒出來放風了。」

  「SHIT!」暗啞的聲音罵了一句,徹底沉寂下去。

  向前也不以為意;他漫無目的地在靈魂宇宙里閒逛著,隨著自身靈魂狀態的進一步鞏固與壯大,他能夠控制的靈魂宇宙也越來越大,被隔絕起來的失控部分逐漸萎縮。

  一片堪比銀河的星雲出現在他面前;星雲中密布著無數恆星,如恆河沙數;星際間瀰漫著各種能量團和物質雲,在星空中點染出瑰麗的顏色。

  向前忽然冒出一個奇特的想法:如果有一天他能讓靈魂宇宙里的星體在受控制的情況下具現到現實,會發生什麼?

  宇宙里會憑空多出幾顆星星來嗎?

  向前忍不住將意念朝著星雲深處延伸過去,不一會兒卻又突然止住;他抬頭望望四周,又感應了一下思維之外的現實空間,小心翼翼地問了句:「老師,你在不在?」

  一分鐘、兩分鐘……好久都沒有回應。

  真的不在?難道說我這個想法沒有危險?還是說我根本沒法做到,所以老師不需要阻止?

  向前的心思活潑起來,立刻加快了意念傳遞的速度,拉住了距離他最近的一顆小行星——恆星質量太大,先從小的開始……

  「住手!」古一法師溫和的聲音此刻聽來如同鬼魅。

  向前嚇得一個激靈,意念之力猛地一抖,把小行星抖進了一片物質團里,激起陣陣漣漪。

  思維瞬間從靈魂領域中脫離出來,現實里的身體已然嚇出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

  向前抬眼看看從傳送門裡一步步走出來的古一法師,臉色不禁有些訕訕。

  這幅看熊孩子的眼神向前小時候見過不少次,最近倒是有些年沒從老師身上看到了。但是,好像不值得懷念啊……

  「老師,我就是想試試。你瞧,這些古怪的念頭突然間就冒出來了……」向前訕笑著解釋,「我挑的小行星很小,就算失手了也沒啥危害。」

  「我覺得,恐龍不會認同你的想法。」古一法師的幽默感讓向前戰戰兢兢,活像個挨批的小學生。

  幸好,古一法師沒有窮究的打算,反而解釋起向前此舉的危險性:「你的能力還不足以實現你的想法;意念力脫離了靈魂領域,會遭到嚴重的削弱。」

  向前的心思又活潑起來:「所以,老師你的意思是,我的想法沒有錯,只是能力還不夠。我將來有機會把靈魂宇宙里的物質現實化?」

  「如果你能達到永恆或無限的層次,就可以做到。」古一法師的話幾乎瞬間撲滅了向前的希望。

  「那還是算了。」向前擺擺手,「我費盡心思,就是不想變成刻板的宇宙規則;做人挺好的。」

  古一法師輕輕一笑,轉身走回傳送門裡,卻又提醒道:「在能力不足的時候,不妨試試外物的幫助;現實寶石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嗯?」向前面上露出古怪的神色,「老師,你這是提醒,還是建議?又或者……慫恿?」

  卡瑪泰姬的典籍中可是記載得很清楚,現實寶石最後一個可確認的擁有者正是前代阿斯加德之王包爾;想要拿到現實寶石,勢必要同奧丁爭奪一下歸屬權。

  「現實寶石,確實很重要;但我不是建議你使用它。記住,看待一件事物不要流於表面。」古一法師關閉傳送門之前如是說道。

  沒等向前追問,辦公室的門被人一把推開,而傳送門的火花幾乎同時消散。

  進來的是眼眶發紅的賈盈。

  「我還以為你會和斯凱徹夜長談。」向前暫時收起了有關現實寶石的猜想,迎著賈盈走去。

  「我必須先離開;如果太長時間不出去,我的夥伴會誤以為我遭到了危險。」賈盈說,「我好不容易才安撫了黛西,答應儘快來接她。」

  向前蹙眉:「接她?你要帶她離開?」

  「不應該嗎,我是她的媽媽。」

  「你們的境遇應該不是很好;按你的說法,你們——我是說你的族群一直在躲避世人的目光。」

  「是的,我們很長時間都離群索居;」賈盈說,「我們有一個自己的社區,沒有外人,只有自己人;將來過什麼樣的生活由黛西自己決定,但是她有必要認識一下自己的族人。」

  向前問:「族人?你確定斯凱和你一樣,也擁有超自然能力,或者說相似的變異基因?」

  「我們的基因遺傳非常穩定,只不過會陷於沉眠,需要激活才能展現能力。」

  向前恍然:「激活的條件就是泰瑞根水晶,或者說那團煙霧?」

  賈盈抿著嘴唇,不肯透露更多,她說:「我已經說得夠多了……我們只想平靜地生活;我還想問的是,我現在可以帶走戈登嗎?」

  「現在還不行!」向前果斷地拒絕了。

  賈盈柳眉倒豎,盯著向前眼神不善。

  「首先,他現在不在這兒。」向前慢條斯理地解釋,「其次,在抓捕他……還有關押他的過程中,我不得不讓他知道了我不少秘密;和你們擔心世人的覬覦一樣,我也擔心他會泄露我的秘密。」

  賈盈眉頭緊蹙,對向前的回答大為不滿;一夜……不對,一個白天的溫存不足以改變賈盈和她所屬族群對世人的猜疑。某種程度上來說,兩人都是各自組織的領袖人物,各自的立場和利益考量可不會因為一夜情就輕易地被改變。

  白天的溫情仿佛頃刻間就煙消雲散,劍拔弩張的氣氛漸漸濃厚。

  「你想怎麼樣?」賈盈問,「我必須把戈登帶回去,不能任由他落在外人手裡,更不能容許他被當做實驗室里的白老鼠。」

  向前頷首:「可以理解……但是,也請理解我的顧慮。每個人都有不願意暴露於人前的秘密,而我的秘密更重大一些。」

  「那你想怎麼樣?」賈盈再次問了同一個問題。

  「這樣吧,我讓你和戈登見面。」向前讓了一步,「你可以判斷他的基本情況,我也保證不再拿他做實驗。當然,我會提前警告他不要透露我的消息,不然我只好連你一起扣押下來了……雖然這樣也挺符合我的期望。」

  最後一句話里那不加掩飾的言下之意讓賈盈臉上一紅,也稍稍緩解了兩人間緊張的氣氛。

  賈盈的語氣緩和了一些:「然後呢?你要一直關押著戈登?」

  「不至於,你可以等到當我的秘密不再需要保守的時候……」向前若有所思地拉長了聲調,「或者……讓我也掌握你們同等的秘密。」

  「什麼?」賈盈敏感的心思立刻警惕起來。

  「當我們互相掌握對方生死攸關的機密時,才能各自投鼠忌器。就像只有那些擁有核武器的國家,才有資格阻止使用核武器。」

  「所以,我們就是兩個針鋒相對,拿著核武器互相指著對方的敵對國家?」賈盈冷冷地問道。

  向前嘆息著將對方摟進懷裡——賈盈沒有抗拒——說:「如果只是你我,我們都不願意針鋒相對;但我們都知道,我們之間不止是你我兩個人。」

  賈盈陰沉著臉,沉思良久才說道:「我需要更多時間認真考慮;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當然!」向前滿口答應。

  「但是另一件事情就只是我個人的問題了!」賈盈猛地推開向前的胸膛,目光凌厲地與他對視;「你和黛西,你們之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這麼問?」

  「我是個母親,也是個過來人。你覺得我會看不出來嗎?」賈盈的目光專注而狠厲,隨時處在爆發的邊緣。

  向前卻滿不在乎:「既然看出來了,還用問嗎?」

  「你……你怎麼敢?」賈盈出離地憤怒。

  「斯凱是個很可愛的姑娘,我和她相處了挺長一段時間,也經歷了很多;有些事情只能說水到渠成……」

  「啪!」向前恬不知恥的言語嚴重刺激了賈盈,她想也不想就是一巴掌甩了上來。

  結結實實。

  「出於一個男人愧疚的心理,這一巴掌我就不躲了。」向前聳聳肩,不當一回事。

  賈盈怒火中燒,反手又一巴掌甩來的時候,卻被向前精準地抓住了。

  他只願意挨一巴掌。

  賈盈很快發現自己再次落入了男人的控制,動彈不得。

  「我理解你憤怒的原因,但是有一個問題你似乎還沒有想清楚……」向前的聲音如同惡魔的誘惑,「普通人的倫理道德觀念,真的適合我們這類人嗎?」

  「你應該明白,不出意料的話,你的生命會比斯凱更長;比絕大多數人都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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