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妮很緊張,即便她已經準備好面對這一刻了。
吉迪恩·馬利克已經驅車前往國會大廈,為之後的工作做準備了。超級士兵項目和軍用外骨骼項目最先受益的並非軍方,而是宣傳部門。現在全美國都知道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因為拒絕簽署索科維亞協議變成了通緝犯,現在美國政府急需一個新的「債券男孩」,哪怕這個「債券男孩」沒法揮舞那面盾牌。吉迪恩·馬利克的計劃就是通過聯合美國政府與高級威脅控制局(ATCU)推出一個決定服從命令的改造對象,同時作為五角大樓的特種作戰實驗基地,研究超級士兵的特種作戰效能。
馬利克家族已經物色了一位非常出色、非常有經驗的情報人員作為指揮官。吉迪恩·馬利克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工作,就是將史蒂芬妮·馬利克給予的作戰系統嵌入北約的自動化作戰指揮體系里,這是國會願意看到的,因為這能省下一大筆開支,更多人有機會把撥款塞進自己的腰包。或許有人會認為這種私人武裝能夠嵌入美軍作戰體系中十分荒唐,但事實上美國能源部負責運送核燃料的安保部隊其實也是私人武裝,打伊拉克戰爭的也是私人武裝黑水公司,一個受到美國政府指揮、用於全球治安與應對高級威脅的生化公司與軍用義體公司組建的半軍事化組織嵌入美軍的指揮系統也沒什麼好奇怪的了。
更何況這個高級威脅控制局還與許多生物研究所合作(其實都是懷特霍爾博士名下被收購的企業),推出了許多專利,進行了許多FDA臨床許可的慈善項目,例如新生兒護理醫院等等。更重要的是,這些企業還有類似延壽手術的技術,用金錢都沒法換來的生命如今觸手可及。為了生命,諸如摩根、高盛、洛克菲勒等財閥的老傢伙也願意提供幫助,尤其是這種療法的有效性得到了驗證。而且吉迪恩·馬利克很清楚,這些財閥精英最喜歡搞神秘古老社團這一套,畢竟在獲得無法計數、失去意義的權力和金錢後,永生、智慧與上天堂就成為了這些財閥最喜歡的東西,九頭蛇建制派就是這種古老宗教社團中的佼佼者,同時這也是九頭蛇建制派延續至今、擴大影響的手段。
早在美國建立以前,歐洲九頭蛇建制派就已經嵌入了共濟會的體系框架里,用這個陰謀論常客里的一個分支作為偽裝——這個組織叫做利維坦——只有利維坦組織內部通過考驗、並且具有一定社會地位的社會精英,才能被接引導九頭蛇建制派的另一層,通過「遠古的傳送門」,接觸到「古老智慧」迎接人類進化等方式在財閥之間擴張影響力。除此之外還有巴伐利亞地區的光明會這種制度照抄共濟會的組織,也是九頭蛇建制派寄生的目標,但是與某些崇尚巫術的組織不同,九頭蛇建制派並非裝神弄鬼,他們的確擁有「遠古的傳送門」和「古老的智慧」,只不過絕大多數進入「遠古的傳送門」人都成為了「古老智慧」的食物。這件事真的非常有黑色幽默。
當史蒂芬妮把九頭蛇建制派的檔案拿給皇帝的時候,這種幽默感常常令他心情愉快,畢竟那個「古老智慧」已經被他關在了水箱裡,一點神秘感也沒有。不過九頭蛇建制派還是利用這個利維坦搞出了不少事情。不朽之城有一位名叫多蒂的女特工,據說她接受過改造、永葆青春並且曾經與佩姬·卡特交過手,直到佩姬·卡特死後她才離開倫敦,然後由被馬利克家族抓獲送給了皇帝。
當九頭蛇的主要力量還在英格蘭的時候,就是通過共振的方式激活傳送門的,據說十幾年前還有一位名叫羅伯特·蘭登的符號學教授差點摸到了九頭蛇隱藏起來的打開「遠古的傳送門」的方式,以及隱藏傳送門的位置,在那件事之後,那塊黑色傳送門巨石才被當時還在九頭蛇控制下的神盾局收容、看管,避免其他無關人員觸碰到它。
從某種程度上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可以被認為是九頭蛇建制派所引發的,哪怕那只是無數成因中較為重要的一個——摩根、通用、洛克菲勒、福特等美國財閥團體通過「道威斯計劃」,通過瑞士清算銀行向德國發放貸款,再讓德國通過貸款償還凡爾賽條約的戰爭賠款,美國私人資本通過這種方式控股德國資產牟取利益——九頭蛇建制派為了控制德國電話網絡、福克·沃爾夫飛機、歐寶汽車、德意志銀行等資產扶持起了九頭蛇少壯派,確保德國無法償還凡爾賽條約的戰爭賠款時能夠讓德國償還私人資本的貸款,而九頭蛇少壯派選擇的棋子則是一名奧地利落榜藝術生。
藝術生當選以後明確拒絕償還戰爭賠款,但魏瑪共和國時期中斷的外來投資卻奇蹟般地恢復了,英國與法國同樣拒絕償還對美國國家的債務,填飽了美國私人資本的腰包,而山姆大叔的種種思想——例如福特的著作《國際猶太人:世界上最緊迫的問題》被翻譯成德語,伴隨著輸入德國的經濟血液與技術一同贈送給落榜藝術生;《時代周刊》將落榜美術生評價為德國的救世主;美國主流文化,包括種族歧視、極端民族主義等主流文化都在德國得到了發揚光大——起初的綏靖政策也只不過是張伯倫所代表的利益集團想要繼續做生意。這個利益集團並不畏懼戰爭,只要藝術生向蘇聯發動戰爭打擊康米主義的同時,這些利益集團還能獲得更多訂單,因此這位首相才會志得意滿地揮舞一張廁紙,向民眾做出承諾。
最後西線戰爭爆發,也只不過是經濟殖民過程中扶持起來的、在地下室對著鏡子練習演講的美術生的野心膨脹失控導致的,畢竟不會有人一直心甘情願作為提線木偶生存下去。
這樣的事實足以摧毀美國最強大的愛國者史蒂夫·羅傑斯所堅信的信仰。
尼克·弗瑞認為,皇帝向史蒂夫·羅傑斯闡述二戰之後美國發動的戰爭並不會輕易改變後者的想法,殊不知皇帝向史蒂夫·羅傑斯說明的是引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真正元兇,並且這些元兇至今依舊活得好好的並且隨時會為了一己私慾引發下一場世界大戰。史蒂夫·羅傑斯所奮戰的一切都毫無意義,美國隊長始終是個提線木偶,操縱落榜藝術生的人們仍然操縱著他,他只不過是對抗失控工具的工具而已。皇帝認為史蒂夫·羅傑斯得知這個事實後沒有當場發瘋可以稱得上心智堅韌,當場叛國已經是最溫和的抗議手段了。
「以為我沒法及時趕回來?」
「我很抱歉,吾主。」史蒂芬妮低下頭,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我擅自處理了這件事。」
「不,你做得很好。我的確沒法及時趕回來,現在站在這裡的只不過是一個用來容納靈能投影的鍊金分身。你和你的父親為我爭取了許多利益,你服從了我給予的最高指令,這樣的忠誠值得嘉獎而非懲罰。服從就會獲得獎勵。」
這具鍊金身軀伸出與常人無異的手掌扶住史蒂芬妮的肩膀,她感覺掌心的溫度穿過毛衣滲進自己的身體裡。他穿著來時的服裝,表情一如既往地放鬆。高大偉岸的身軀令只扣著一顆扣子的黑色西裝外套繃緊,大理石雕塑般的五官利落地切開灑下的陽光,濃密的黑色長髮被璀璨的金色桂冠固定。這是皇帝的真正樣貌,這是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魅力,仿佛黃金、大理石與黑曜石所結合的最偉大的藝術品。
儘管她見識過皇帝連續幾天不眠不休地在辦公桌前批註文件、甚至半夜把所有部門負責人拉起來開會、然後又去不朽之城的監獄裡給某個囚犯做心理輔導,也改變不了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時的事實。但如果皇帝可以使用鍊金身軀、用不同的身份同時進行不同的工作,那麼對他來說一天相當於鍊金身軀數量乘以24小時。現在她終於知道皇帝為什麼能夠同時維持年輕企業家和政治領袖兩個不同身份了,可她還是不知道一個人如何同時處理這麼多信息而不會發瘋。
「儘快解決那件事,我需要外星異形在柯伊伯帶的坐標。」
他坐在書房裡專門為他準備的單人沙發上,臉上顯露出厭煩的神情。
史蒂芬妮認為自己能夠理解皇帝的厭煩。
他是運行在另一個層面上的人,如今受困於錯綜複雜的政治環境,無法將精力完全投入真正有效的工作里。當人類政府還在勾心鬥角的時候,皇帝已經將目光放在應對外星威脅上了。皇帝給予火星的密約、建立不朽之城、進攻月球殖民星堡等等,都是現在的人類政府不願面對甚至拒絕面對的情況,大量本應用於征服人類世界的戰爭機械被用在外星異形身上。從某種角度來說,如今的皇帝比世界上大多數政客都要仁慈和勇敢。
強烈的衝動讓她第一千次發誓,自己將忠於這位值得效忠的君主。
莊園庭院裡,馬利克家族的安保人員已經脫下西裝換上了黑色作戰服,無論是防彈背心、防彈頭盔、面罩、槍械還是袖標上,全都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標記,他們所用的槍械、配件和彈藥等也都沒有序列號。這是一支專門為了黑色行動準備的馬利克家族私兵。將包括HK416在內的輕武器以及可攜式反坦克飛彈、防空飛彈等裝備運送進華盛頓並非最困難的事,如何隱藏這麼一支武裝力量,並提供後勤與訓練在內的諸多支援才是馬利克家族社會關係與保密手段的體現。亞歷山大·皮爾斯的方式是,讓神盾局行動隊成為自己的私兵,吉迪恩·馬利克的方式是建立多家私人安保公司,將私軍分散在世界各地,同時為自己提供安全服務。
史蒂芬妮從二樓窗戶往下看了一眼,緊接著她轉過身來飽含歉意地為皇帝拿來酒瓶、冰桶和玻璃杯後就離開了書房。十幾分鐘後,當她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身著動力裝甲,腰間磁吸武裝帶吸附著鏈鋸劍與等離子手槍,幾縷髮絲黏在白裡透紅的脖頸皮膚上。她看起來興致高漲,額頭滿是汗水。自從上次清剿斯庫魯人殖民地的小規模作戰以來,哪怕是在繁忙的公務期間她也沒有停下戰鬥訓練,期盼有朝一日能夠再次踏上戰場。
「紅寶石特工發來消息,黑爾將軍聽到有關外星人的消息之後立刻乘坐專機去往一個軍事基地。她為我們提供了精確坐標,我們也通過五角大樓的衛星追蹤到了黑爾將軍專機的航線。」史蒂芬妮握緊腰間的劍柄,昂首挺胸。「第一期實驗型號已經登上了昆式戰機,我和馬利克家族的士兵將搭乘另一架昆式戰機。黑爾將軍手上有著第一期產品的目錄,她當事人正巧可以驗收超級士兵與軍用外骨骼所發揮的能力。經過這件事之後,黑爾將軍一定會變得很聽話。」她朝座椅上的皇帝行了個禮,「我會為您帶來您想要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
起初經歷過天劍空間站外太空行走訓練的船員們還能感覺到新鮮、好奇,可漫長的旅程不斷消磨著他們的意志,伴隨著目光所及的巨大天體,想到自己與地球的距離,恐懼感就如同湧上喉嚨的胃酸燒灼著凡人脆弱的精神。他們就如同大航海時代環球航行的殖民者,完全不知道明天自己是否能夠看到陸地,也不知道自己明天會在哪裡。凡人士兵們只能日復一日地訓練,用訓練與教育填滿自己的腦子,好讓自己暫時忘記他們此刻正住在宇宙間漂浮的一顆沙礫里。
蒂塔等一眾人造人雖然沒有產生這種恐懼情緒,但舷窗外幾乎一成不變的太空景觀還是令人感到厭煩。她們的生物心理本就沒有像禁衛軍那般經過精密改造,因此當她從禁衛統領口中聽到「次優先級任務」的時候,還是難免有些生氣,哪怕她自己也知道禁衛軍只會傳達皇帝的命令,自己並非因為保密等級感到生氣。
「什麼是次優先級任務?」她抬起腦袋、攥緊拳頭問道,似乎只要康斯坦丁拿不出令她滿意的答案,她就會跳起來把裝甲包裹的拳頭砸到禁衛統領的臉上。幾分鐘前,隨行的卡瑪泰姬秘法師通過閱讀定期反饋的指數,明確表示海王星黃道面上那個籠罩新領域號飛船的靈能迷霧越來越強,無論是提前發射的靈能探測器還是秘法師的感應儀式,都無法穿透迷霧看到新領域號的情況——來自卡瑪泰姬的秘法師王承擔了主要工作,他已經不止一次抱怨過飛船上的伙食不新鮮了——來自火星的技術賢者認為,這艘艦船以及其他小型護衛艦的船體強度並不足以強行通過靈能迷霧。這種超自然現象極有可能損壞船體外部所有傳感器被摧毀,還有可能導致船體受損甚至可能被摧毀。
「剛剛從地球發來的信息。」康斯坦丁拿出一個軍用高保密數據存儲晶片,「一組坐標,那裡可能有一座外星星堡。我們在完成主要任務後有必要去那裡看看。」
「又一個阿提蘭?」蒂塔冷著臉接過設備,將其插入戰術指揮系統的數據埠。
「不,那裡的外星異形數量可能沒有這麼多。」禁衛統領低下頭看著人造人,「你的情緒很糟糕。」
「是的,你終於發現了。」蒂塔皺起眉頭。突然間,她發現禁衛統領似乎產生了某種焦慮情緒。這種情緒不應該出現,尤其是在禁衛軍身上。禁衛軍只有職責和理性,所有人性都被抹去。她只能認為這是禁衛統領對於如今職責對象缺位導致的焦慮,畢竟禁衛修會的職責是保衛皇帝的安全。
「還有另外一個消息。」
蒂塔瞥了他一眼。
「君主即將到來。地球上的事務暫時告一段落,皇帝將來到這艘船,指揮我們接下來的所有作戰。我需要傳送器的能量優先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