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章 局面向好

  第416章 局面向好

  驪山,華清宮,九龍蓮花湯。

  四月下旬天氣正好,已到了御駕可以返回長安的時候。

  高力士趨步進入後殿,目光看去,湯泉周圍騰著氤氳,李隆基正倚靠在池壁處似睡非睡。

  「聖人,李峴又有奏摺傳回來了。」高力士還是開口驚擾了聖人的平靜。

  這已是近段時間內李峴的第九封奏章了,朝廷並不缺乏關於石嶺關之變的情報。可真正考驗當權者的,反而是從五花八門的情報里分辨出最接近事實的、或者說最有利於事態走向的。

  李隆基當了一輩子的明君,本是最擅長分辨這些。

  他閉著眼,任溫泉水蒸著他的臉,道:「擱子上有封秘奏,你看看。」

  「喏。」

  高力士端著托盤過去,看到擱子上放著厚厚一摞。他把李峴的奏摺放在一旁,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不由在心裡暗道不好。

  打開來迅速掃視,安祿山卻不是寫秘奏來告狀,而是詳細地解釋了近年來每次有人指責他意圖不軌的前因後果。

  比如,雄武城一事,雄武城地處太行山、燕山和陰山山脈交匯之處,是朔方、河東、河北與塞外相連接的咽喉要塞。當年安祿山與王忠嗣約好,共同修築雄武城,抵禦契丹、奚。結果王忠嗣先到了,安祿山麾下將領卻要截留河東兵馬,王忠嗣便指責安祿山儲藏私兵、覬覦河東。

  而按這封秘奏上所說,當時的情形是,安祿山考慮到雄武城作為通衢之地,提出讓朔方、河東的兵馬亦可駐紮雄武城,及時發現北方敵人的異動。他出於國事考慮,沒想到王忠嗣只有私心,竟認為他是要截留其兵馬。

  另一方面,安祿山也承認,當時他麾下修建雄武城的將領何千年是胡人,不知禮數、不敬朝廷,確實桀驁不馴,與王忠嗣起了衝突,甚至說出了一些大逆不道、近乎叛亂的話。

  再往後看,他大倒苦水,向聖人請罪,坦言他麾下還有很多這樣「有反骨」的將領,另外還有一些內附的胡人部落是真的隨時有可能造反,比如拔曳固、同羅部等等。總之,范陽是胡漢雜居之地,亡命之徒也多,不遵王法,難免給人一種化外之地的感受。這些年,他壓制著這些有可能的叛逆已經力不從心了,沒想到還要被指責為叛逆。

  石嶺關之變也是如此,他助河東抵禦契丹,既有與王忠嗣的舊怨爆發,麾下將領確實也太過桀驁,對此,他也認罪。

  最後,安祿山以哀求的口吻訴說他身體不好,飽受煎熬,已彈壓不住驕兵悍將了。希望能回到長安,常常拜見聖人,沐浴聖恩……這一段占據了大量的篇幅。

  一整摞的秘奏真的很長,高力士年紀大了,眼睛乾澀,看到後來淚水已經溢了出來。

  他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淚,轉過身,只見李隆基已經從湯池裡起身,正站在那由著幾個宮娥侍奉他擦拭身體。

  「聖人。」

  「哭了?」李隆基道,「胡兒還是赤誠的。」

  高力士默然了片刻,不好反駁,等了一會兒,還是李隆基問道:「怎麼?你還是認為他有異心?」

  「老奴在這封秘奏里看到了一些異心。」高力士頓了頓,道:「看到了……威脅之意。」

  李隆基披上了衣裳,有些訝異地看向了他。

  「胡兒假意請求罷職,言下之意卻更像是說若罷免了他,那些驕兵悍將必反。」高力士只好明說了。

  「他說的難道是假的嗎?」李隆基淡淡道:「李懷秀、李延寵,背叛了朕的人難道還少嗎?」

  「可李懷秀、李延寵都是在胡兒擔任范陽節度……」

  「正是因為洞察到裴寬的軟弱無能、容易被人挾持,朕才罷了裴寬,換最忠誠於朕又對邊塞有辦法的胡兒來鎮守河北。」李隆基提高聲音,打斷了高力士的囉嗦。

  他的眼神顯得英明果斷了幾分。

  「朕很早便預料到了,胡兒必然會受到無數的中傷與構陷,他處在那個位置上,必然如此。朕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給他足夠的信任。」

  「聖人英明,只是……」

  「夠了,朕還在想該把李峴調回來了。」

  高力士心知再說下去只會起到反效果,強忍著閉上了嘴。

  他目光瞥向了擱子上李峴的奏摺,心想聖人大概是不會再看了,於是,他想到了關於薛白的處置。

  要把薛白從石嶺關之變的罪責中洗清,很難,而且高力士再出手保薛白也是十分冒險的,可眼下局勢到了這個地步,好像除了薛白那種種遏制安祿山的提議,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這很荒謬,偌大的朝廷中分明許多人都能看出來安祿山必反甚至已經反了,卻不能讓聖人相信。就像在眼睜睜地看著大唐社稷從高山上滑落下去,大家喊叫著,可沒人能伸手扶住。

  ~~

  李隆基今日已經在梨園安排了歌舞,沐浴之後正要過去,然而,才走到殿門處他便皺了眉。

  放眼看去,雨水蒙蒙,遮蓋住了遠處秀美的驪山。

  近來已經陰雨連綿了十餘日,原本司天監有官員說今日必會放晴,看來是欺君了。

  正打算處罰那司天監官員,李隆基忽然想到了前一任司天少監瞿曇,曾說過今年會有大澇。當時楊國忠舉報瞿曇算卦從來是不準的,他便罷免了瞿曇了事。

  「聖人,御駕備好了。」

  「不去了。」李隆基沒有了觀賞歌舞的心情,臉色比天氣還要陰鬱,「招楊國忠來。」

  這樣的天氣,楊國忠也知自己難辭其咎,不敢在宮中打傘,趕到御前時,背上已經完全淋濕了。

  李隆基看著他那落湯雞般的樣子,依舊沒好氣,道:「今年若是有了澇災,朕唯你是問!」

  「臣正在全力防澇,聖人放心。」

  關於這陰雨天氣,楊國忠毫無辦法,只好給了最短促的回答。

  而對聖人的心情,他很有辦法,緊接著便道:「臣今日正要趕來求見,有好消息要稟奏聖人。」

  「是嗎?」

  「請聖人過目……是捷報!」

  楊國忠加重了語氣,小心翼翼從懷裡掏出了一份奏章。原來,他淋著雨,但用寬厚的背護住了公文。

  一個兢兢業業為國事操勞的官員形象便出現在了聖人眼中。

  高力士見了,連忙招人給他擦拭。

  「北庭都護程昂,擒得了李獻忠!」楊國忠顧不得擦,擲地有聲地高聲道。

  李隆基原本在漫不經心地打開奏章,聞言當即打起精神。

  「李獻忠逃到安西去了?」

  「是,他被安思順派兵追殺,投奔了葛邏祿部。」楊國忠道:「程昂得知此事,當即率部逼迫葛邏祿。葛邏祿部遂交出了李獻忠與其家眷,以及其部眾數千人……」

  「好!」

  李隆基大喜。

  朔方軍、安西軍,一個追一個堵,終於是將李獻忠這個叛逆擒下了。

  而此事的意義還不僅是讓他出了一口惡氣這麼簡單。此前高仙芝在怛羅斯之戰中大敗,就是因為葛邏祿的背叛,如今程昂能夠威懾葛邏祿,代表著大唐在西域的國威依舊。

  這是十分強悍豪壯之事,遠不僅是交出一個李獻忠那麼簡單。

  「朕要重重地嘉賞程昂!」李隆基毫不猶豫便下了旨,「命程昂押李獻忠回長安,獻俘於闕下!」

  「那北庭都護?」

  楊國忠試探地問道,打算要為楊黨勢力再謀一個位置,然而,李隆基對卻此事卻非常清晰,道:「封常清兼任便是。」

  如此情形,楊國忠只好領旨。

  這樁好消息讓李隆基的心情都明亮了些許,對於河東之事的看法也有了些改變。

  他顯出滿意的表情,拍了拍膝蓋,問道:「河東人選擬出來了沒有?」

  這件事,他方才沒有與高力士商量,因為高力士是在他身邊伺候他的人,楊國忠才是宰執。

  「稟聖人,吏部已有章程,臣帶來了。」楊國忠不緊不慢地再拿出了一道公文。

  高力士親自上前接過,在聖人面前展開。

  他則站在身後,以餘光偷瞥著,關注著自己在意的幾個地方。

  暫時來看,楊國忠這次沒有對付薛白,因為他看到了「顏杲卿遷平原太守」數字,這是薛白來信請託他,他又授意楊國忠的。

  包括河東節度副使的人選,吏部也依李峴的舉薦,定了李光弼。

  局勢似乎正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之後,高力士的目光落在了那奏摺上「河東節度使」幾字上,人選卻被聖人擋住了。他略略傾了傾身子,目光微凝,一絲訝色一閃而過。

  「河東節度使的人選,吏部沒按李峴所舉薦?」李隆基問道。

  楊國忠故意愣了愣,道:「皆憑聖人定奪。」

  他不喜歡高仙芝的脾性,自然不會為其謀官。且他很清楚,聖人如果想定高仙芝為河東節度使,直接批了李峴的奏摺即可,不必讓吏部再擬。

  果然,李隆基道:「朕是問伱為何。」

  「臣以為,王承業是更適合的人選。高仙芝性情孤傲,行事一意孤行,臣恐他到了河東會逼反安祿山;相比而言,王承業行事沉穩,更能顧全大局……」

  在大唐將領當中,王承業聲名並不顯,也沒有什麼旁人知曉的戰功。

  但高力士知道王承業是誰,且頗為熟悉,因為王承業就是聖人身邊的左羽林將軍,是宮中宿衛大將之一。

  楊國忠能舉薦這樣一個人到河東,必然是這段時日以來與王承業建立了很深的關係,必然是把自己人放到那個重要的位置上,代替楊光翽在北都能起到的作用。

  這是一個看起來很聰明的選擇,吃透了聖人的心思。聖人既不願相信安祿山會造反,又想看清楚局勢,必然想要派一個身邊的心腹將領前去。就這點而言,王承業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

  問題在於,王承業能打仗嗎?

  ~~

  七日後,太原。

  這次送來的公文並不是五百里加急,但也算很快的速度了。

  李峴收到之時,正在巡視城防,正好看到了快馬由南邊而來,他猜測是他的奏摺有了批覆。

  他做事與別的官員還不一樣,更盡責、也更操心些,因為他是大唐宗室。他認為這個超然的身份讓自己在非常之時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聖人顯然也明白這點,才會信任自己,讓自己放手施為。

  想著這些,李峴接過公文,展開,目光一凝……朝廷已經任命了河東節度使,聖人對他這個宣慰使也很滿意,遷他回長安任京兆尹。

  等王承業到任之後,李峴便可以起行了。

  宣慰使本就是臨時差遣,此事很符合朝廷章程,卻可看出聖人對他的提醒毫不重視。

  把他這個宗室調走,派來一個沒有顯赫戰功的羽林將軍,可見聖人到現在還在進行權力制衡。說得更直白些,聖人寧可相信安祿山,也不相信他李峴。

  收到這封公文之後,李峴給薛白寫了一封信。

  薛白到常山郡赴任之前,兩人曾約好,李峴會在河東給予薛白足夠的兵力支持。

  但現在出了意外,李峴要提前調走了,他是重諾之人,可面對朝廷的調令根本無能為力,只能表達了歉意,並提醒薛白,務必及時聯絡王承業、李光弼,達成互為犄角的默契。

  「三郎,既要回長安,是否把楊光翽殺了?」獨孤子午問道。

  李峴想到此番有愧於薛白,下意識有個點頭的動作。

  須臾,他想到另一種可能,遂改了主意,道:「公文上只須報他畏罪自殺了,把人押著,我到時帶走。」

  「喏。」獨孤子午見李峴還有憂慮,道:「三郎此番回京是任京兆尹,應該高興才是。」

  「京兆尹?」

  李峴想起鮮于仲通調任之後一直空置的官位。

  倒不知鮮于仲通北上范陽之後如何了?

  ~~

  常山郡,真定縣城。

  天才蒙蒙亮,薛白已醒了過來,看了眼身邊睡得正香的顏嫣,悄悄地從榻上爬起來。

  他感到十分口渴,自去倒了一杯水,咕嚕嚕地全部喝完,揉了揉有些發麻的手臂,感覺到身體硬梆梆的,遂站在那發著呆。

  近來,他有些奇怪的煩惱,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只是在睡前睡後給他帶來了些小困擾而已。

  「嗯?」

  顏嫣哼了一聲,揉著眼睛,側過頭來,喃喃道:「夫君站著做甚?」

  她嫌熱,夜裡蹬掉了一點被子,此時懶洋洋地只把身子轉了一點角度,便顯出了優美的線條,在微曦中朦朦朧朧的。

  「我在想你身體好些了沒有。」薛白答道。

  之後意識到不妥,他遂補充了一句。

  「伯父伯母馬上要起行了,你隨他們南下,我怕你路上吃不消。」

  顏杲卿也已經收到了朝廷的任令,調他為平原太守。而薛白定然是要把顏嫣送走的,已經計劃好讓她隨著隊伍南下,到平原郡之後再去揚州。

  近來,薛白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決定把家眷先安置到揚州,有老涼帶人保護,有李白打點,還有杜妗早前就開始鋪到揚州的生意,他還是放心的。

  他希望能阻止安史之亂,心裡卻沒有把握能讓戰火不波及到長安。

  分別在即,顏嫣每每流露出了些不舍。

  「你過來。」她招了招手。

  「我準備上衙視事了。」

  薛白雖這般說著,卻還是依著她的要求躺回榻里。

  顏嫣於是一臉滿足地枕到了他的手上,問道:「我身子不好,不想趕路,留下來好不好?」

  「不行,我們已經說好了。」

  「你知道青嵐昨夜為何跑去與永兒睡嗎?」

  「她說想看看永兒睡覺是怎麼擺『永』字的。」

  「傻子。」顏嫣嗔了一句,小聲道:「我以後不叫你『夫君』了,就叫你傻子。」

  「為何?」

  「大阿娘說我們也不是真夫妻。」

  薛白遂想給她一點教訓。

  這時便可看出,顏嫣嘴上厲害,心裡其實怕得很,下意識地縮了縮,轉過身去,有些喘氣。

  聽著她的喘氣聲,薛白不敢鬧了,低聲道:「你先去揚州,等我來接你。到時你病也好了,也長大了……」

  顏嫣聽得懂他的意思,沒做聲。

  過了一會兒,她才不滿道:「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

  顏杲卿在的這段時日,對薛白接手常山郡的政務有著極大的幫助,包括薛白對范陽的許多了解,也是通過崔氏的小道消息。

  但畢竟是朝廷命官,而非薛白的幕僚,顏杲卿本就不可能一直留下。

  到了五月十八,他啟程往平原郡。

  薛白相送到城外,在官道邊與顏杲卿最後交談了一會。該說的近來已經都說過了,到這時節,無非是一句「常聯絡」。

  「走了。」

  顏嫣從昨晚就有些生薛白的氣,可臨到分別,她委屈地扁了扁嘴,還是下馬車,重新跑到薛白面前,交代道:「你要早些來接我。」

  「會的,留給你養好病的時間不多了。」

  薛白鬼使神差地這般說了一句,接著看到了顏嫣眼中的羞嗔之意,以為自己看錯了。

  青嵐大概是哭過,眼睛紅紅的。她不想被人看出來,把淚水抹乾了,裝作沒哭,但還在最後關頭試著勸薛白改變心意。

  「郎君留我照顧你吧?我很能吃苦的。」

  薛白招了招手,讓青嵐附耳上前,低聲道:「只告訴你,我很快就要被貶官了,打算到揚州休養一段時間。」

  「啊?」

  「莫說出去,讓旁人擔憂。」

  青嵐還是很容易受騙,於是扶著顏嫣登車。

  李騰空、李季蘭這才走到薛白身邊。

  「讓我們陪著到常山,原來是把我們騙出關中,送到揚州?」

  「揚州安全些。」薛白對李騰空則不必哄著,實話實說,趁人不備,與她悄悄拉了拉手。

  他轉頭看向李季蘭,笑道:「季蘭子可與李白、崔顥請教詩文,這一趟來難道不值嗎?」

  李季蘭欲言又止,最後只小聲道了一句「薛郎告辭」。

  看著隊伍遠去,薛白鬆了一口氣,覺得紅顏知己太多,這般一個個哄走實在是太累。但好在終於可以專心在常山做事,接下來哪怕有諸多變局,他也不至於太過牽掛。

  轉回真定城的路上,他驅馬緩緩而行,腦中思忖著諸多事務。身後傳來了有些急促的馬蹄聲。

  薛白感到那馬蹄聲像是沖自己來的,轉過頭,目光當即被李騰空策馬奔來的樣子所吸引了。

  他駐馬在芳草萋萋的道路邊等著,形容不出自己是什麼感受,直到李騰空到了他眼前。

  「我不走。」

  「聽我的,常山會有危險,你在我不能安心……」

  「薛白,你不曾娶我,憑甚讓我聽你的?」

  李騰空顯然是想好了說辭,脫口而出,果然是一句話就把薛白噎住了。

  她覺得自己這句話刺到他了,有些慚愧,可還是堅定了自己的心,又道:「我是自由的,你生氣也好,趕我也好,我要留下,是我的選擇。」

  薛白能夠感受到此時不論他怎麼發作,一定都左右不了李騰空的想法。

  「若有危險,我送你走時,你必須走。」

  李騰空定定看著他,反問道:「為何遇到危險,你想到的是送走我,而不是讓我陪你一起面對?」

  薛白沒有回答,神情認真了起來。

  「好吧,我也答應你。」李騰空及時退了一步,難得帶著些撒嬌的口吻道:「那你讓我留下了?」

  薛白遂覺得自己不太能夠搞定身邊的女子,當彼此的關係愈發親近,他更難讓她聽話了。

  可話又說回來,主僕之間要的才是聽話。

  ~~

  常山長史袁履謙勒住韁繩,回過頭看去,能看到薛白還在路邊與女冠說話,那關係顯然就不是普通朋友。

  「這位太守,未免也太不穩重了。」袁履謙不由嘆了一口氣。

  無怪乎他這麼想,畢竟顏杲卿才離開,薛白就開始幽會情人,這顯然不是一個沉穩的地方大員能做出的事。

  這時局,讓人覺得更難嘍。

  他是下屬,不願給薛白難堪,稍等了一會,先回馬往真定城而去。

  到了城門處,卻有一人奔了過來,差點衝撞了他的馬匹,幸而被護衛及時攔下。

  「袁長史,是我啊。」來人用沙啞的聲音喊道,「救我。」

  「鮮于郎君?」

  袁履謙定睛看了好久,好不容易才認出對方來,吃驚不小。

  「你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救我!我阿爺……死了。」

  「你說什麼?」袁履謙連忙下馬,問道:「鮮于公病了?」

  「不,先救我。」

  聽著這帶著驚恐的聲音,袁履謙的心裡也莫名恐懼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