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夏月靈帶著幾分哭腔的聲音，夏霄的心境在此刻泛起波瀾。
但他還是忍住了沒有說話，看著夏月靈。
魏老安靜地站在一旁。
夏月靈臉上帶起一抹苦笑，微微低頭：「邪魔一族，是東玄域的死敵。你這麼做，就不怕將自己置於萬劫不復之地嗎？」
此刻，她的腦海中，那些記憶再度浮現。
這些記憶碎片之中，她清楚地見到，從七八歲的時候開始，自己的哥哥就在嘗試煉化魔氣。
那一縷細小的魔氣黑漆漆的，夏霄小小的身體因為煉化這一縷魔氣需要忍受巨大的折磨，經常弄得滿頭大汗，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
她那個時候不懂這縷黑氣是什麼，但是見到哥哥煉化這麼辛苦，她就想要上去幫忙，可每次都被哥哥嚴厲地呵斥，不允許她靠近這黑氣分毫。
再後來，隨著長大，夏霄時常在密室之中修煉，又或者和那些長老還有世家弟子混在一起，天賦顯露出來，拉攏那些長老和世家，身份地位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受父皇的器重。
她不喜歡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又不愛修煉，只能到處去玩。
夏霄越來越忙碌，而她也越來越無聊，心中愈發好奇自己的哥哥到底在密室之中幹什麼。
後來，她費盡心思，找到一次機會，闖入夏霄的密室，見到了駭人的一幕。
只見那間密室里，魔氣繚繞，夏霄盤膝而坐，雙目緊閉，在他身後，有著一道邪惡的虛影。
夏霄見到她出現的時候，同樣眼中有著驚訝之色。
再之後，她就被忽然出現的魏老給打暈了。
夏霄和魏老還有邪魔一起，將她的記憶給封存。
她失去了這些記憶，直到現在，這些記憶伴隨著金龍血印的解封，也再度被她所想起。
之前她還很疑惑，夏霄和魏老兩個人，是如何能夠奪取皇主之位的，現在看來，背後....是邪魔在推波助瀾。
夏霄端坐在主位上，依舊沒有說話，宮殿內夜明靈珠綻放出的光芒，恰好照亮了他一半的臉龐。
一半在光亮之下，一半在陰影里。
宮殿內，寂靜無聲。
啪嗒！
啪嗒！
一道道細微的水珠濺落聲響起。
不知何時，夏月靈的臉上早已滿是淚水。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和邪魔混在一起啊！皇主之位，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眼淚自她的臉頰滑落，淌在地上，夏月靈的話語中帶著幾分歇斯底里，抬起頭，看向夏霄，眼神中帶著幾分怒意。
「你知不知道，這些事情一旦被東玄域的勢力知曉，所有人都不會放過你的，包括掌門。你會死的，哥！」
「沒有被其他人知道。只有你我還有魏老。」夏霄終於開口了，「你知道我的性子，會將所有不定的因素提前抹殺乾淨。除了你....」
「你會將這件事說出去嗎？」夏霄詢問道。
夏月靈和夏霄對視，此刻夏霄看向她的目光一如以往，不曾有分毫改變。
她喉中只覺得一陣哽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竟是開始啜泣起來，一如當年受了委屈時來找夏霄的模樣。
眼淚不停地從眼角滑落，她絲毫不顧及形象，伸出手擦著眼淚，啜泣著道：「我不想你死....」
夏霄聞言，臉上露出從前一樣的溫和笑容，緩緩起身，自主座上朝著夏月靈走來。
「我也不想死。可你知道嗎？靈兒，當初那種情況下，我不和邪魔合作，我們都會死的。那是唯一的機會。」
夏霄一邊緩走著，一邊說道：「你覺得我貪圖皇主之位，可你知道事實的真相是什麼嗎？你以為金龍血印中缺失的就是你全部的記憶嗎？」
說著，夏霄緩緩抬起手臂，先前沒入體內的那道淡青色龍靈再度浮現，纏繞在他的手臂上：
「還有一部分記憶，在你的這道元龍本源里。」
「原先我以為抽走你的一道元龍本源，壓制元龍體，除開能讓你活下來，也能抑制你的修為。沒想到，你比我預料之中的突破死輪境還要快，而且居然快了接近十年。當然，這其中很大一部分也有道玄宗的意外因素在。」
「原本十年的時間，足夠我完成我的謀劃。到那個時候，一切都結束了，我再出手抹除金龍血印和元龍本源中的記憶。你就什麼也不用承受。」
「現在...你想知道真相嗎？我可以告訴你。」
夏月靈雙眼通紅，閃爍著淚光，她點點頭：「哥，我不想所有事情都讓你一個人來面對。」
夏霄看向自己的手臂，伸出手指，在淡青色的龍靈身上一點，旋即，一道略顯透明的畫面自龍靈的頭顱之中激射出來。
畫面中是一段又一段的記憶。
夏月靈看著這些畫面的同時，夏霄也開口了：
「母親與他相識多年，從一位落魄的皇子，一步步走到皇主之位。可後來，他野心太大，一直想要嘗試突破聖境，為此嘗試過無數方法，最後甚至想要通過陰陽雙修之法來尋找那一絲契機。母親勸說不動，他已然走火入魔，便自此與他再無往來，只是安心照顧你我二人。」
「可惜我天生體弱，修行天賦一般，縱然知曉母親勞苦，卻拼了命也難以追趕上那些皇子的步伐。偏偏在你五歲那年，你體內的元龍體開始覺醒。女子擁有元龍體，這是千古未有的罕見，只可惜...這並非好事。」
「元龍體雖為十大體質之一，但是霸道剛烈，從來只有出現在男子身上，女子根本無法承受。你僅僅只是覺醒元龍體，尚未開始修煉，當時就已然難以承受奄奄一息。母親與我還有魏老，拼盡全力，將你的一道元龍本源抽出，用金龍血印，將你的元龍體鎮壓，這才算是搶回一條命。」
「母親與魏老，因為救你，傷及本源。母親沒過多久，便鬱鬱而終，在臨終之前，讓我倆一定要好好活下去。而魏老雖然情況好上一些，但是也終身被困在半步歸一境。偏偏在那時，他發現你身上的不對勁，就算金龍血印存在，他還是通過血脈感知到，你體內有龍靈存在，萬古都不曾見過幾次的元龍體，這讓他一直難以觸摸的聖境也終於有了希望。」
「他想要吞噬你的元龍本源，成就聖境！你當時年齡小，修為不夠，再加上元龍本源被母親抽走一道，放在了我身上。所以他縱然想要吞噬你的本源，在那種情況下也沒有多大的用處。因此，只能等你成長，當你體內的龍靈成長到足夠強大之時，才是他吞噬你的最好契機。為了讓你快速成長起來，他還給了你一枚寶庫令牌，可以自由進出所有大夏皇朝寶庫，任何寶物都可以隨意拿。」
「有了你的一道元龍本源，我的修煉速度雖然上去了，但是卻只能勉強追上其他的那些皇子，這樣的速度還遠遠不夠。尤其是...他想要吞噬你，我體內有你的元龍本源，他勢必不會放過我們兩人。那種情況下，唯一的生路，就是和邪魔聯手。」
一幅幅畫面閃過，上面記載著夏月靈缺失的記憶。
她看著這些屬於自己的記憶，耳邊是夏霄的聲音，她眼中滿是震撼與驚訝，伸手捂住自己的嘴，眼中含淚，難以置信地抬頭看向夏霄。
她知道自己與夏霄兩人自幼相依為命一同長大，受了很多苦。卻沒有想到，當初的情況竟會是這般讓人絕望。
可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的哥哥，硬生生帶著她活了下來，並且保護她不受傷害，自己還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皇主之位。
其間受過的多少苦難，唯有他自己知道。
夏月靈只覺得心中愧疚無比。
「他...是怎麼死的？」她語氣哽咽。
「我借給他看我體內龍靈之名，在他身上種下一顆魔種。他對突破聖境的執念越大，魔種便生長得越發熾盛，等到真正想要借用這道龍靈嘗試一下突破聖境之時，魔種就瞬間爆發了。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夏霄語氣平淡。
夏月靈眨巴著通紅的眼睛，心中思緒萬千，說起來簡單，但是謀算一位超級皇朝的皇主，還是半聖強者，中間的所有過程，他必定耗費了無數心血。
她忽然想起，在動手之前，夏霄還專門確認她在道玄宗，分明就是不想讓這些事情牽扯到她身上。
母親死之前，留下的遺言，他從未忘記。
夏月靈看著夏霄，失聲道：「哥....」
她整個人撲入夏霄的懷中，失聲痛哭。
夏霄一怔，隨後伸手輕拍著夏月靈的後背：「沒事了，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這皇朝已經完全在我的掌控之下了。」
夏月靈啜泣許久，這才再度緩緩抬起頭，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哥，我不想你背負那麼多。」
夏霄展現出笑容：「其實不多，我只是想要讓我們兩個都活下來，活得好而已。」
「可我們現在已經活下來了，活得也足夠好了。整個東玄域沒有多少人比我們的地位更尊貴了。」夏月靈道。
夏霄臉上的笑意更濃：「還不夠啊。我說了我想要我們都活下來，如今大劫將臨，我們現在只不過是偏安一隅罷了。等到黑暗一族來臨時，只怕我們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所以我還不能鬆懈。」
夏月靈聽著夏霄的這句話，眼底閃過一絲驚喜：「哥，你沒和邪魔合作了？！」
「是啊，從解決了他之後，我就和邪魔劃清界限了。那邪魔想要借我復活，我怎麼會不知曉。他想利用我將自己復活，我也想要借用他的力量活下來，說到底，都是互相利用罷了。」夏霄語氣沉穩地說道。
「你沒騙我吧？哥。」夏月靈眼底閃過一絲狐疑。
聞言，夏霄佯裝生氣：「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一些事情不想告訴你真相，我都是不說而已。」
「那就好。」夏月靈眼中的疑慮之色消散，「我信你，哥。你從來不會騙我的。那頭邪魔怎麼樣了？」
「被我困在葬龍洞中，真龍之氣在沖刷他的魔身與魔魂，再過兩年，我就能徹底將他給滅殺了。」夏霄直接說出了邪魔的下落。
夏月靈猶豫了一下，朝著他問道：「我...我能去看看嗎？」
卻沒想到，夏霄乾脆利落地回道：「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