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神州是太平的好地方,雖有戰爭但也並無大亂,且修士的事情僅限於修士,凡人的爭端也僅限於凡人。
其中固然有修士們恪守規矩不越過雷池一步的努力,最重要的是東神州並沒有像其他地方一樣怪物橫行,侵擾百姓最深的不外乎鬼怪,或是野外山林之中的一些野獸。
這是好事,但有時候也不能算好事。
平時安居樂業,可一遇到超自然的東西時,立刻就會不知所措。
那賽維亞拉舉例,那個位面百姓受怪物的侵擾嚴重,每個人從小都會接受民兵訓練,士兵有得是對付怪物的經驗。換做東神州的士兵,看見怪物就算有軍令壓著不夠退,恐怕也會先心懼三分,畢竟咱們真沒見過那東西。
同樣的道理,還是拿賽維亞拉舉例。
如果讓林天賜在不能撤退不能飛的前提下,去對付滿編5000人的教會騎士團,怕是會被打的滿頭包。而如果讓他對付同樣數量同樣戰鬥力的東神州部隊,只要丟幾個炎殺術之類聲光效果極佳的法術,那些士兵就會自行潰逃。
修士們把凡人保護的太好了,看見這種不科學的東西第一反應就是不可敵。
所以別看鄧籽玉準備了200刀斧手進皇宮,且不論搞事情的是邪修還是惡魔,任何一種只要現身,這200刀斧手恐怕屁的作用都沒有。
暫且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個搞事情的傢伙,就憑林天賜他們四人萬一放跑了幾個,那將更加難受。
所以必須想個能一舉全殲的辦法,進而不留後患。
同時,越光國的情況應該不是特例,雷州諸國有很多都出現了類似非常不理智的情況,說不定也有妖人在暗中作祟。
林天賜探查出的結果先一步通過弟子令牌發給了張百熙,他們的行動如果成功,這就是極好的範本。
上次來越光國,林天賜考慮不周、實力不濟從而未能有個圓滿的結局。這一次,他並不打算重蹈覆轍,凡事多考慮越是周到就越好,儘量把好處都沾光了才對。
從這個方面看,楊秀才被害那事兒給林天賜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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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大殿之上。
飛鄒和越光國比鄰,幾乎可以毫不客氣的說拿富庶的飛鄒當錢包用,沒錢了就到邊境搞搞事情。
但話雖如此,人家的使者來了,也不能太過無禮,這樣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宴請使節自然也是固定項目之一,這種重大的國宴都是分餐制,大家各吃各的。
說老實話,這時候還有心思放在吃上面的,還真是沒有。
飯菜的味道已經無所謂了,一盅酒能墨跡半天,那根本不是喝酒,完全就是幾滴幾滴的抿。
嘴上說的都是冠冕堂皇的客套,心裡想的多半都是千萬別得罪人。
這種飯,就是龍肝鳳腦,又能吃出什麼滋味?
程大學士作為使節首腦,當然是越光國大臣們攀談的重點,好在人老成精不是沒有道理,當了這麼多年的官,什麼風風雨雨都經歷過,不過是打太極而已,小場面。
但程大學士的心裡,可一點都不平靜。
作為使節中唯一知道林天賜和宣紹陽幹嘛來的人,程大學士可是相當的沒底。
就目前來說,程大學士還真沒看出來越光國的皇帝有問題,畢竟肉眼凡胎的,他哪兒說得准。
不過林天賜他們的事兒成與不成,這都不是一介凡人能過問的,程大學士現在最希望時間趕緊流逝,熬過這一場宴會,等回了驛館馬上上奏請辭,能跑多遠跑多遠,只有這樣才穩妥。
說起越光國的皇帝,他當然就在大殿的龍椅上,背後有兩個宮女打著孔雀團扇,細長的翎羽將皇帝的面孔遮得若隱若現。
在朝堂上是不能直視皇帝的,這會被認為有刺王殺駕的嫌疑,畢竟封建的家天下制度中,皇帝顯然十分重要。
——所以說皇帝們活的真累啊。
就在此時,朝堂里嗡嗡的說話聲掩蓋下,程大學士聽到門口有一陣短粗的喧鬧,他作為使者座位距離皇帝比較進,加上上了歲數,沒聽清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緊接著,就見一身披盔甲腰挎長刀的男子帶著兩個被斗篷包裹起來的人上了大殿。
程大學士不認識這人,越光國的其他大臣顯然都認識他。
正是當今越光國皇帝的三子,鄧籽玉。
本來互相推諉的大臣們紛紛安靜下來,一見鄧籽玉這副打扮上了大殿,當時心裡就打了個突。
當今皇帝有三子,大兒子窮兵黷武極為好戰,如今領兵在外不曾在越光城中,二兒子書卷氣重,好附庸風雅,但卻是個紙上談兵的笨蛋,沒什麼本事。
唯獨這個三兒子,要文有文要武有武,又深得皇帝喜愛受命巡衛京師,大臣都覺得三殿下將來肯定會登上大寶,畢竟他實在是太合適了。
但以為,跟事實還是有區別的。皇帝在儲君的問題上舉棋不定,讓這一切都變得有些不可控,畢竟聖意難測。
鄧籽玉有巡衛京師之職不假,但他很少穿盔甲拋頭露面,而在宴請飛鄒的使者的節骨眼兒上,突然兵甲齊全的出場……
他環顧四周,大聲道:
「諸位大臣,如今國難當頭,請問有何良方?」
誰也沒人敢在這時候接話,或者鄧籽玉也想到了沒人會回答,接著便自己說道:
「父王乾罡獨斷,國內民不聊生,百姓流離失所戰亂四起,照這樣下去亡國有日。」
說完他抽刀而出,伴隨著嗆啷一聲銳鳴,一大批持刀帶盾的軍士魚貫湧入,將大殿的四周圍了個水泄不通。
「鄧籽玉不願父王背上亡國之君的罵名,今日必了解我越光國的亂局,正乾坤,以清君側!」
大臣一聽,頓時感覺頭皮發麻。
見鄧籽玉一身戎裝上殿的時候就知道情況不對,結果還真是出大事了。
清君側的名義說的好聽,其實不外乎就是奪權。
大臣們也都承認,這些日子皇帝的情況確實有點不對勁兒,很多高壓政策即使是死諫也根本不肯收回,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是把越光國往死路上逼的。
他們也都承認,鄧籽玉確實是很有能力,也是下一任皇帝的最佳人選。
但他現在還不是皇帝,打著清君側的名義,實則就是奪權。
不論有何種理由,此舉終究會留下千古罵名。
舉兩個例子。
李世民、朱棣都是牛逼人物,但他們清君側奪權,哪怕偽裝的再好,這個污點也永遠抹不掉。
一看鄧籽玉直接挑明了,這下大臣們坐不住了,其中一個老頭兒霍的跳起來,氣的鬍子亂顫:
「三殿下!你這是要造反嗎!」
周圍的大臣們也都七嘴八舌,紛紛指責鄧籽玉此舉大逆不道。
鄧籽玉對其很是恭敬,行了一禮說:
「我本不願走到這一步,奈何父王身邊有妖孽作祟,毀我越光國基業,不得不做。」
「你口口聲聲說有邪祟作孽,是何人所言?」
鄧籽玉錯開半步,讓身後兩個披著斗篷的人上前:
「依二位仙師所言,父王身邊的邪祟已經有些時日了。」
「混帳!不知哪裡來的遊方道士,竟敢言我國國君不是,膽敢妖言惑眾!」
披著斗篷的兩人快走幾步,其中右側一人拉下斗篷,露出個閃亮的光頭。
「貧僧寶光寺淨悟」
另一人左手拄著白玉靈蛇杖,用右手掀開兜帽附和道:
「在下神符門林天賜,何人敢言我等妖言惑眾?」
神符門和寶光寺都是名望極高的仙家門派,就算沒見過真仙,也肯定都有所耳聞。
但就憑嘴上說,肯定沒人會輕易相信。
那老頭被懟的一滯,正要喝問,只聽林天賜來了句:
「和尚,動手!」
說是動手,其實是動嘴。
淨悟和尚雙手一合,陣陣佛音響徹大殿,正大光明的金光如盪開的水花,這便是二人身份的最好證明。
隨著念誦經文的聲音慢慢展開,原本如同看好戲一樣坐在龍椅上的皇帝突然眉頭一皺,露出痛苦的神色。
不只是他,龍椅邊上的幾個太監宮女,紛紛跟突發心臟病似的,像是在掙扎。
依舊搞不清楚狀況的大臣們,隨即就看到包括皇帝身邊的人身上紛紛騰起一陣如墨的黑霧,像是被佛音給從身體裡扯了出來。
再怎麼傻的人也能看得出這情況不對勁了,所以說當官兒的腦子就是轉得快,一看這種情況出現,明顯已經不是繼續追究什麼清君側的時候了,一個個就跟屁股被火燒了似的趕緊往遠離皇帝的方向跑,要不是軍士攔著,他們早就跑出了大殿。
程大學士和飛鄒的使節當然也不傻,嗖的一下竄起來,那動作簡直不像個老爺子,手裡的酒杯都沒放下便躲的遠遠的。
他確實是知道林天賜他們來幹嘛,但也完全沒想到林小哥兒居然會擋著文武百官的面來這一出。
之前一直提心弔膽,這下正八經兒的開打了,程大學士反而有種看戲的心態。
畢竟這聲光效果,尋常凡人一輩子都沒機會看到啊。
先不說大臣那邊各懷心思,林天賜緊盯著在陣陣佛音梵唱中痛苦不堪的幾個宮女太監和皇帝本人,心裡也是暗自鬆了口氣。
搞這麼大,要是再來個烏龍,那就真的太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