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林天賜從沒有見過這麼多的書擺在眼前。
神符門的藏書閣已經不小了,別看外表只是個二層小樓,因為用過空間拓展的關係,裡面塞進去一個中等規模的市立圖書館都毫無壓力。
但也遠不如眼前的書多,是個名副其實的書山書海。
各式各樣的書用各式各樣的文字寫就,當然,林小哥兒是一個字都看不懂。
比起書上寫了什麼,他更關心這樣一個古怪透著詭異的地方是否真的存在生物,他手裡是不是有極藍輝星體,以及是否有危險。
打起100%的精神,林天賜快速掃視了一下周圍,左手掐著法訣,保證隨時都能用最近入手的『空氣盾』救命,右手伸手入懷握住懷裡的板磚,一旦有什麼惡意的傢伙跳出去絕對能第一時間糊他一臉。
以這種姿勢,林天賜繞過了三座堪比山丘般堆起來的書山,隨後視野稍稍開闊了一些。
這個開闊,還真是字面意義上的稍稍,並不見得比其他地方好多少。
在成堆成堆的書籍簇擁下,一張厚重寬大的實木辦公桌被放在地上,背後映襯著時鐘塔巨大的錶盤,只不過從內側看去錶盤是反向的。
陽光從錶盤外面射進來,到了內部形成淡藍色的冷光,長度接近二十,不,可能有三十米長的超大號指針在光的照耀下出現長條形的雄偉陰影,尤其是一刻不停轉動的秒針,更是一次次將陰影掃過來。複雜精密的齒輪結構支撐著巨大錶盤的運轉,理所當然的,大小也非常誇張。
數道腰粗的繩索順著機械,一路向上延伸,若是抬頭,視線穿過擋路的天花板,能看到掛在時鐘塔最頂端的巨大黃銅鐘。
但不可思議的是,支撐如此大型的機械運轉,卻沒有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周圍安靜的只有一片死寂,林小哥兒甚至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而比起這些東西,更加吸引目光的則是坐在辦公桌後面的傢伙。
看上去只是一個異常漂亮的……這個年紀只能算女孩兒。
身高大約在140公分,甚至更矮,淡藍色的長髮映襯著白皙到透亮的皮膚,烤瓷一樣的眼白中兩枚鑲嵌著仿佛藍水晶般的瞳孔,死死盯著面前擺在桌上的,一本大到可以直接當桌子用的書上。
她穿著一身類似於修女的服裝,深藍色,但並沒有頭飾,顯得格外纖細單薄,精緻的五官不像是活人,給林天賜的感覺更像是工藝品,而且是巧奪天工的工藝品。
仿真度極高的娃娃,或者說人偶這東西林天賜倒是有所耳聞,這就要說他上輩子的事兒了。
當然不是指某些矽膠娃娃,而是單純的藝術品,製作的方向也不是『擬真』而是儘可能地『美』。
巧手的匠人用陶瓷,木頭所製作的人偶令人讚嘆不已,哪怕誰都能一眼看出來肯定不存在這種樣貌的活人,但都不得不為之傾心。
實在不好理解的話,想想死宅們的手辦老婆吧。
眼前出現的一幕就讓林天賜聯想起了那些藝術品級別的人偶,他還很納悶兒怎麼會有個娃娃擺在這兒,但下一刻他就看見寬大的書頁被纖細的手掌翻開。
這居然是個活人啊!
——或許並不是人。
「太慢了。」
冰藍色的瞳孔轉動了一下,凝視的方向從書頁轉移到林天賜身上:
「你從來到這個位面到站在我面前總共花了三小時十八分,又花了十一秒觀察我的著裝,我承認,位面旅行者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當然會小心謹慎,但你居然無視了我的時鐘塔,在荒郊野嶺搜索了半天,你的腦袋沒問題嗎?」
她就跟機關槍似的說了一大串,根本不給林天賜回話的機會。
聲音和外貌極為不符,絕非能用聲若黃鸝等形容好聽的聲音形容,她的聲音格外嘶啞,但和老人的嘶啞不同,更像是得了重感冒後的那種。
不過這也證明了一個事實,能交流,暫時像是沒有什麼惡意。
於是林小哥兒正要行禮自我介紹一下來意。
「算了。」
林天賜剛抬手,那女孩把目光重新集中到書頁上繼續道:
「歡迎你來到我的時鐘塔,東神州的林天賜,我很早以前就想見見你了。」
林小哥兒一愣,居然知道我?
論名氣,林天賜確實不是籍籍無名之輩,但他的名望僅限於東神州,在其他地方……
林天賜?什麼鬼?還有人叫這麼古怪的名字?
正要開口詢問,對面的女孩輕輕朝左側的『書山』輕輕招手,一圈絢麗的藍光像忠誠的僕人般托著卷都快比女孩高的捲軸飛來,並在她面前打開。
「林天賜,東神州出身,年齡推測20歲左右,修士,自稱是神符門弟子。在東神州的經歷不可考,突然出現在冒險者之都亞門,被捲入戰爭女士發起的惡性襲擊事件中,後加入四法王小隊中一起旅行,曾經參與過坎索城的政變,但參與程度極低,後乘坐海之花號客貨兩用船穿過迷魂灣,途中不幸遭遇產子的獨角鯨和泰坦巨魷爭鬥,海之花號沉沒,不得不就近在望海港停留,不久轉走陸路北上,途徑落日堡並與當地貴族和商人階層的子嗣有過一段時間的交往,最後你到了北地大颶風圈,接著便再也搜集不到情報,推測用什麼辦法回了東神州。」
刷拉一聲,巨大的捲軸合攏,那女孩屈指彈了彈,捲軸又自行飛走。
「這是你沒錯吧?」
這確實是林天賜被造化仙人丟去西方時的行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面對眼前這個好像不是人類的女孩時,林天賜有種被看穿了的感覺。
「你現在一定覺得自己被看穿了,但這是不可能的。」
臥槽,她難道會讀心?
「不是讀心,這是一點簡單的小技巧,被稱為冷讀法。通過表情和細微的舉動觀察判斷而已,智慧生物的構成過於複雜,這世上不可能出現完全看穿其他智慧生物的存在,即便是你最為熟悉的人,也有可能做出完全超出你想像之中的事情。」
重新把目光放在書頁上,她道:
「你一定有很多疑問,根據時鐘塔的來客記錄,還沒有出現過不抱著疑問的訪客。為了節約時間,我可以直接告訴你,你的情報來自白手協會,我也知道你今天會來。」
這話直接把林小哥兒的提問堵在喉嚨里……
「我是林天賜沒錯,但我來這裡不過是個偶然……」
「不存在偶然。」
那女孩打斷道:
「你的到來是命運的必然,偶然不過是不知道具體條件的無知者給自己的安慰,這是你的選擇,同時也是世界的抉擇。」
林小哥兒撓撓臉:
「那啥,能說的明白點嗎?別整這些玄乎的東西。」
那女孩白皙的臉上似乎騰起一層紅暈,但很快消失不見了:
「我還以為這麼說會顯得很有格調……」
怎麼感覺跟中二病爆發似的?
氣氛多少有點尷尬,林小哥兒抱拳道:
「在下神符門林天賜,請問小姐是?」
對方倒也會借坡下驢,無視了剛剛的尷尬道:
「我是這座時鐘塔的主人,藍色妖精,奧蜜思.賽恩夏。」
異位面導航上寫著這個位面叫妖精之國,眼前這姑娘也自稱『藍色妖精』,但這跟林小哥想的好像不太一樣。
對方肯定不是妖怪,畢竟沒有妖氣,但也不像人類……
所謂『妖精』,難道指的是精類生物?
精類生物也是一個龐大的族群,當初在西方跟雷迪希婭他們一起冒險的時候也被科普過,存在更接近童話故事中的『小仙女』那種。
順便一提,鬼婆那種老妖婆形象的怪物,也是精類生物。
「奧蜜思.賽恩夏小……」
「對漢語來說,我的名字太長,你可以叫我賽莉,這是我自己給自己起的名字。」
她居然還知道漢語?
多元宇宙世界的絕大多數地區使用的都是通用語,從這種語言的名字就知道它流傳的多廣泛了,頂多不同地區的人帶有一些口音而已,而漢語是只有在東神州才會使用的。
「賽莉小姐,你剛剛說早就想見我一面是怎麼回事?」
「單純的好奇心作祟。」
這句話似乎勾起了賽莉的興趣,她抬起頭,冰藍色的瞳孔盯著林天賜道:
「去過地球並返回的位面旅行者雖然罕見,但仔細找找還是能找到,可地球本地居民來到多元宇宙世界的位面旅行者則極為稀有。」
「……」
林小哥兒感覺……
反正挺臥槽的。
一般的異世界穿越故事,不應該都是不知道主角是穿越來的嗎?怎麼到我這兒好像知道的人挺多的樣子?
「看你的表情,應該不是第一次有人識破你的真身了吧?東神州也是個神秘的地方,應該有人跟你提起過這些。」
賽莉看著林天賜的表情:
「我剛剛都說了,這不是讀心,不過是冷讀法,你可以試試擺出一張撲克臉,正好我也想鍛鍊一下從書本上得到的知識到底有沒有用。」
攤開雙手,賽莉道:
「如你所見,我這裡除了書就沒有別的東西,如果你沒有來,我可能沒有實踐冷讀法的機會。」
把我當試驗品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