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民以食為天。
這話即便放在修士身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免俗。
儘管像造化仙人、凌雲子和林小哥兒祖孫三代這樣以吃為重的傢伙比較少,但想吃好的喝好的屬於人之常情,就算修到辟穀的修士也不能完全免俗,何況各門各派的標準餐都是白粥鹹菜,常年吃這玩意兒肯定想換換口味。
再說,一旦門裡來了客人,或是碰到需要宴請賓客的時候,那些只會熬粥切鹹菜的弟子還能端上什麼大餐來?
飯菜質量不好,自然就是給主家丟人。
去凡間客棧雇幾個好廚師倒是可以,但仙凡有別,終究是一件麻煩事。
這時候就要找香滿堂了,他們主要就是承接各類宴席訂單。需要的時候提前打個招呼,到時候就等著開飯即可,什麼都不用自己操心,多省事啊。
而且不僅僅是宴席,當初剛進神符門,林小哥兒的師兄師姐們定的零食基本也都來自香滿堂。
論戰力,香滿堂在中型門派中也只能算中游,而且還很勉強。
不過他們自己並不覺得有哪裡不對,在他們看來修行什麼的抽時間做就行,主業還是當廚子。
會造成這樣的情況,主要還是因為香滿堂曾經出過劫仙……
是的,這幫做飯的廚子出過劫仙,是少數幾個曾經有過劫仙的門派之一。
當時還未形成十大統帥群雄的局面,修士之間相對來說還是比較亂的。香滿堂這種戰鬥力弱雞的中型門派就是常年的受氣包。
然而有一天,香滿堂周邊突然白日星墜、地涌金蓮……
這就是成就劫仙時的徵兆。
儘管在劫仙中,香滿堂的那位算是最弱的,但再怎麼說也是劫仙,別拿食神不當神,跟天仙級別的修士有質的差距。
後來天下漸漸太平,劫仙不用守著香滿堂不受欺負所以而自行飛升,倒是順便留給香滿堂弟子們一個大大的願景。
原來當廚子真的可以飛升啊……
正因如此,香滿堂的弟子比起修行,對廚藝更感興趣,在鍋碗瓢盆間體悟人生百態,在柴米油鹽之中品嘗苦辣酸甜。
扯遠了,回到正題。
雲仙法會所需要的飯菜老早就定下了,香滿堂算好時間,把這些做好的佳肴放進保溫食盒當中,用飛舟以最快的速度送來。
因為赴宴的人數眾多,光靠香滿堂的弟子根本來不及上菜。所以乾脆就不用他們了,這些雜事都交給雲中仙境裡那些金甲士兵來干。
——這服務員真挺別致。
對林天賜來說,這些都是旁枝末節,他更在意飯菜咋樣。
這點不用懷疑,香滿堂能包攬幾乎所有門派的宴會需求,自然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那標準比國宴還國宴。
當各色美味擺了一桌的時候,林小哥兒總算有種『雲仙法會沒白來』的慶幸感,比起他得了第一還高興。
不過這些飯菜確實是珍饈,卻並非所謂的仙食,也就是那種吃了對修為有好處的食物。
原因有二,而且非常現實。
窮。
即便是貴為十大之一的神符門,也請不起這麼多人吃仙食大餐,像林天賜曾經在天劍派竹林中挖到的歲月筍,那玩意兒都是在宴請貴客時作為主菜壓軸登場,而不是滿桌子全有。
二則是因為香滿堂的食材儲備不夠,就算神符門有錢請客,香滿堂都拿不出來那麼的貴重食材。
不過這倒是也無所謂,香滿堂的手藝可以把尋常食物做成恨不得連舌頭都一起咽下去的美味,所以哪怕吃飯用靈石付帳,大家也都沒什麼意見。
飯菜不是仙食,酒水倒是有仙釀。
這不是香滿堂帶來的,是神符門倉庫里的。
反正山上愛喝酒的就只有寥寥幾人,拿出來請客不僅臉上有光,還能讓張百熙少個頭疼的事,豈不美哉?
造化仙人:「……」
但即使張百熙很想把倉庫里的仙釀全拿走來了一了百了,桌上的也不完全都是仙釀。
人一多,氣氛一熱鬧,再怎麼自控力好的人都可能貪杯。
畢竟仙釀與普通酒水不同,除了好喝以外還是會喝醉的。
一桌八九個人,四壺仙釀,保證喝不醉的同時又都能嘗嘗鮮,而且還準備了其他上好的酒水,倒也不算單調。
不得不說張百熙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可能是受氣氛影響,也可能是受到仙釀導致的微醉,除了宴席一開始的時候大家還都有些拘謹外,等開吃沒幾分鐘大家就都放得開了。
林天賜甚至看到星辰劍派的呂成文一手酒壺一手仙劍,非要舞劍助興……
就這酒量還是別喝了啊!
他的情況不是特例,整個宴會廳里很快就變得熱鬧非凡,划拳的,談笑的,還有輕歌曼舞吟詩作對的,一進去絕對會覺得亂糟糟的聲音湧入耳朵。
林小哥兒就喜歡熱鬧,他這個人來瘋不怕人多,也不怕吵,人越多越開心。就是剛進來的時候一大幫同輩修士排隊跑來敬酒令林小哥兒有些疲於應付,還沒吃飯先喝了個水飽。
氣氛不錯,這才有年輕人聚餐的感覺,不過有時候酒喝多了也不是啥好事。
比如撒酒瘋啥的。
「誒嘿嘿嘿嘿……天賜喝啊,愣著幹嘛,酒碗裡養金魚呢?」
玲瓏就屬於喝多了的那個……
各門各派的掌門都要留在演武場開會,大空派的玉鬼當然也不例外。
玲瓏可不願意在那兒聽得昏昏欲睡,於是悄悄偷跑出來,趕在宴席開場前跟林小哥兒匯合。
通常像陌生人這麼多的場面玲瓏是不願意出來的,但因為經常跟林天賜一起廝混,也染上了好口腹之慾的毛病。
一見香滿堂的飯菜一樣樣端上來,立刻就忍不住了。也不在意周圍的目光,悄悄附在林小哥兒身上打算嘗嘗滋味。
這本來沒啥,對於修士來說喝酒就是喝飲料,可別忘了桌上還有仙釀啊。
於是附在林天賜身上的玲瓏就變成了現在這幅德行,仗著是鬼可以到處飄,愣是在林小哥兒背上來了段『白紵舞』,看的周圍其他修士一愣一愣的,紛紛鼓掌叫好,絲毫沒看到林天賜發黑的臉色……
冉青蓮在旁悄悄問道:
「林師兄,玲瓏姐這是喝了多少?」
「就喝了兩杯……」
多了也沒有啊,桌上一共就四壺仙釀,一桌八九個人,總不能自己全喝了吧?
誰知道就這點醉意,便讓玲瓏醉成這幅德行。
看來以後要是有喝仙釀的機會得避開玲瓏了,省的撒酒瘋。
說話間,玲瓏醉眼迷濛的嘿嘿傻笑兩聲,隨即軟軟的靠在林天賜背上,就跟曬化了的黃油似的。
撒了快小半個時辰的酒瘋,總算消停了。
林天賜拽了拽脖子上的玉墜,打算讓玲瓏進去歇著。
這姑娘倒是聽話,不知道是不是跟喝多了有關係,二話沒說就化作一縷青煙進去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說起來,林小哥兒周圍還就冉青蓮一個算比較熟的修士,其他的基本都是連名字都沒記住的點頭之交,大概有那麼個印象。
人實在是太多了,算上各門各派的隨行人員都快三百人,為此準備了好幾個大殿作為宴會廳,再加上並沒有安排座位,林天賜就是隨便進了個大殿。而且來都來了,林小哥兒剛一進來就被圍住連連客套,總不能看一眼就去別處吧?
所以周圍沒什麼熟人也算正常。
事實上像玲瓏這般撒酒瘋的並不在少數,隨著宴會繼續,連林小哥兒都有些微醺的醉意。
主要是敬酒的人太多了……
吃著喝著正爽的時候,冉青蓮又拉了拉林天賜的衣袖:
「林師兄快看!」
我能不看麼……
一見冉青蓮的表情,林天賜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轉頭看到鐵寧和孟文彥齊齊走近。
「林兄。」
「林兄。」
依舊是正常的套路,兩人剛一開口就伴隨著一陣互瞪。
林天賜對此也早就見怪不怪了,只有冉青蓮在旁好像很激動的樣子。
「二位道友找在下是有什麼要事嗎?」
總不會是擂台上輸了不甘心,還想拉著林小哥兒再來一場?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尤其是他們倆在了林天賜心裡就跟戰鬥狂似的。
不過這次林小哥兒倒是猜錯了,二人前來並不是不服,而是服了。
鐵寧跟孟文彥互相使眼色,好一陣眉飛色舞……
反正十分的莫名其妙,讓林天賜覺得這倆人該不會真的像冉青蓮想的那樣有龍陽之好吧?
好在他倆並沒有耽誤太長的時間,互相交換了一下眼色,孟文彥將一併劍遞給林天賜,鐵寧也同時拿出個小布包。
這又是什麼意思?
林天賜格外納悶兒,伸手拔劍而出。
清冷的劍鋒在燈火下閃爍著圓潤的靈光,林天賜一看就認出來了,這是當初在土行宗的時候被拿來當彩頭的未土劍。
這麼說鐵寧丟來的小布包就是地行法衣?
「二位道友,這是……?」
「當初約定,誰贏了這些東西就作為彩頭給誰,林兄切莫推辭」
鐵寧也在旁說道:
「林兄修為精深,某輸的服氣,來日若有閒暇,定會再來挑戰」
說完看了孟文彥一眼,兩人怒哼一聲,再度不歡而散。
而林小哥人……
他是十分懵逼的。
當初確實說好誰贏了就把未土劍和地行法衣給誰當獎品,但那是鐵寧跟孟文彥兩人的約定啊,林小哥兒不過是見證人,怎麼還帶莊家通吃的?
他本想推辭,但人家都走遠了,估計兩人心意已決,推辭也是浪費口水。
再說,有好處為啥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