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賜返鄉並不打算走大路,因為大路雖然平坦,但人來人往眼多嘴雜。
所以出了神符鎮沒多久,他便拐入深山,運起隨風勁全速奔跑。
現在林天賜的隨風勁已經達到3級,用凌雲子的話來說再怎麼瞎練也沒用了,如何精進全靠日後一時頓悟。
但別看僅僅只是初窺門徑,其速度仍然驚世駭俗,不僅能在陡峭山坡林間如履平地,還能保持馬匹所不能企及的高速和高持久前進。
若是有上山打獵砍柴的凡人看見,還以為自己是撞了鬼,因為只能看到一道白影匆匆閃過。
選擇走山林小路還有個理由,那就是近。
大路為了連接城鎮,避開群山,必然會繞些彎路,而林天賜則走的是直線,力求最快速度趕回家裡。
這時在神符門學到的雜學就起了作用,地圖在手,加上懂得觀星,林天賜日夜兼程,幾乎沒怎麼休息過,困了就在樹上眯一會兒,餓了就吃點乾糧喝點清水。如此趕路直接把坐馬車需要半月左右的路程縮短到三天之內。
期間飛熊一直在睡,鬼知道他怎麼睡的那麼沉,幾乎沒什麼交談。本來林天賜還有些寂寞,但飛熊睡醒之後,林天賜反而覺得,它還是一直睡下去比較好……
「都吃光了?!」
「那點乾糧,都不夠我塞牙縫的。」
「……」
在樹枝上眯了一覺的林天賜正準備吃點東西,打開背囊發現在神符門採買足夠單人吃大半個月的乾糧麵餅全都進了飛熊的肚子。
一隻吃素的老虎,你敢信?
沒辦法,林小哥兒只好喝點山泉水果腹,餓著肚子繼續趕路,直到日頭漸漸靠近當午,他實在餓的不行,就近來到大路,準備找找有沒有驛站之類的。
說來也巧,從山林出來不久,他便找到一家旅店。而旅店的名字,正好還是那家山林野店。
十年前他便是在此第一次邂逅了宣紹陽,十年後返鄉又再次落腳,不得不說緣分很是有趣。
只要看見這家旅店,便知道距離通州城不太遠,而魚龍鎮與通州城的距離只有區區20里。
眼看家鄉近在咫尺,林天賜本打算繼續上路,但飛熊不幹了。
這傢伙吃了林天賜所有的乾糧不說,一路上還是種嚷嚷著要吃的,林天賜真心那他沒辦法。
——打不過它。
旅店外有個茶攤,供應茶水快餐給路過行人。林天賜一進去,店小二立刻迎上來道:
「客官,來點什麼?」
「5個大肉包子,再來壺茶。」
「好嘞,您稍後。」
5個包子?不行!太少。
飛熊傳音入密,瘋狂騷擾林天賜的耳朵,後者無奈,只好對店小二說:
「店家,再來十五個打包帶走。」
飛熊本體那是什麼體型?十五個包子頂多也就一口,甩開腮幫子吃整個小店的包子都不夠,所以仍然不聽的騷擾。
林天賜可不會傳音入密這種技巧,只好摸出黃紙寫上『待會到我家吃大餐』丟進背囊,飛熊才老實。
驛站的飯菜不求好吃,只求用料實在,管飽管餓。這家店的包子一口下去滿嘴的油膩,吃兩口就不得不喝口茶壓壓,實在是算不上好吃。
倒是飛熊在背囊里吃的不亦樂乎,它最愛這種油水足的飯菜。
正琢磨著是不是把剩下的幾個包子也都丟給飛熊,店小二一臉不好意思的說道:
「客官,不好意思,小店沒有位置了,您看可否並個桌?」
時值正午,店裡早已爆滿,並個桌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沒關係,請他們過來吧。」
「謝客官。」
店小二作了個揖,不一會兒就帶著客人來到林天賜的桌子旁。
看上去不像是常見的行商,這四人應該一家四口。一對年過四旬的夫婦,一個與林天賜年齡相仿的少年,以及一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女孩。
官道上拖家帶口的人很少,這個世界和天朝古代差不多,講究落葉歸根,一般沒有什麼要緊的大事,不可能全家出動到外遠遊。
「多謝這位小兄弟。」
四人中的中年男人抱拳說道。
「不客氣,與人方便,與己方便。」
他長著一張國字臉,像是官場中人,行走坐臥間頗有威嚴。
除此之外,林天賜通過半生不熟的相人之術發現,這幾人眉目之間有股結餘之氣,黑乎乎的,非常醒目。
有此徵兆者,必然是家中出事,不是家裡死了人就是蒙遭大變。
至於在具體的,林天賜就看不出來了。相術他學的不精,而且這招對修士無用,除非是境界高出對方好多的修士才能看穿。
再說也沒有必要,萍水相逢而已。
「這位仁兄可是進京趕考?」
那名少年見林天賜一身書生打扮,以為他是趕考的秀才。
「不,在下外出遊學多年,此番準備回家。」
隨便交談了兩句,雙方都沒有深交的意思。不僅沒有互通姓名,更別提說明他們為何逃難。
吃過午飯,帶上背囊繼續趕路,茶攤的偶遇只是一個小插曲,他並沒有放在心上。
林天賜低頭趕路,繞過通州城,終於在下午日落前趕到魚龍鎮外。
飛熊此間煩過他好幾次,忙問還有多久才能開飯。這讓林天賜頗為後悔帶著這個吃貨。更慘的是,這貨還不許林天賜騎著趕路。
飛熊會飛,而且飛的超快,以它的速度,林天賜下山當天就能到家,結果它就是不讓騎,實在是蛋疼。
魚龍鎮外的稻田菜地仍然綠意蔥蔥,和他當年離開是沒多大差別,分外惹得懷念。
輕風一吹,帶來了……農家肥的香氣。
——林小哥兒趕緊掩面而逃。
十年足以改變一個人,讓六歲稚兒長成少年,但十年光景對魚龍鎮來說似乎並沒有留下什麼蹤跡。
街道上還是那副摸樣,十年未歸,林天賜仍然記憶猶新。
順著路,快步走向家的方向。
林家大院還是那麼的氣派,除了牌匾稍稍有點掉色,兩側的石獅子有些古舊外,其餘的與林天賜記憶中的家不無二致。
——叩叩!
敲門之後,不久響起家丁的聲音:
「誰啊?」
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林天賜見到那家丁咧嘴一笑:
「阿福,連少爺我都不認識了嗎?」
「少……少爺?!」
阿福瞪大了眼睛,使勁的揉,確定面前的林天賜不是幻覺。
十年時間,林天賜的外貌變化肯定不小,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得出他與小時候的相似之處。
這位叫阿福的家丁以前乃是林天賜身邊的隨從,哪能不記得。
「真是少爺!」
「當然是我。」
誰知阿福說完扭頭就跑,一邊跑一邊高聲大喊:
「大事不好啦!少爺回來啦!少爺回來啦!大事不好啦!」
「……」
過去了這麼多年,阿福的成語水平依舊沒什麼進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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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少爺回家,當然不是大事不好,而是天大的喜事。
林家上下仿佛被一發重磅炸彈命中,消息一出,整個林家大院都沸騰了。
家丁丫鬟紛紛趕過來一度少爺風采,他們只聽說少爺進了仙家門派修仙去了,如今能看到真人當然要好好看看。
林天賜回家最開心的,當然還是爹娘。
都說孩子是媽身上掉下來的肉,這一點都不假。一進門林天賜的老媽就死死拽著天賜小哥兒的手不放,生怕這孩子一不留聲又不見了。
林員外也是激動的不行,悄悄抹著眼淚。
十年未歸,縱使年年都能去神符門看望,終究還是聚少離多。一家三口都有著一肚子的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其中滋味,恐怕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
三人聊著家常,時而淚水溢出,時而歡聲笑語。一直說到夕陽西下,才聊解相思之苦。
讓家丁奉上茶水,林員外問道:
「二少爺還沒回來?」
「老爺,二少爺剛進門。」
「臭小子,他大哥回家還敢在外面瘋跑!」
林天賜聽聞不禁一樂,想當初林天賜發憤圖強想做出一番事業來,林員外可謂是百般阻撓,費盡心思讓他當一個富家闊少。而今富家闊少的兒子有了,他又恨鐵不成鋼。
這大概就是為人父母的通病吧,一方面希望孩子過得開心,一方面又希望孩子有所作為。
「爹,我真的有個小弟啊,我還以為忽悠我。」
「臭小子,爹什麼時候騙過你?」
林天賜的母親道:
「天賜,這次回來是不是不走了?」
此言一出,林天賜不知如何回答。
到底還是林員外看得開,他嘆道:
「孩子長大了,莫要做那副姿態。」
林天賜的娘曾經是修真世家神機門中的一員,知道修仙之路有多難,當然也知道林天賜此行回來恐怕呆不了幾天。但當娘的,還是希望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
一入仙門,仙凡永隔。這紅塵不是被自己斬斷的,而是不得不斷……
「爹,我哥回來啦?」
一聲清脆的小孩嗓音打破一家三口之間的氣氛,抬眼看,一個虎頭虎腦長相與林天賜小時候如出一轍的小孩小跑進門。
「家住過來,這就是你哥。」
小孩兒撲閃著大眼睛,自打他出生常常聽說自己有個大哥,可他從未見過。
此子名為林家住,其深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