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化仙人有何打算林天賜肯定不知情,他走出稀稀拉拉的枯木林,看著出現在眼前東神州風格的建築,頓時有種熱淚盈眶之感。
終於回來了啊……
不久前還在西方研究下一步去哪兒繼續冒險,也就十幾分鐘的功夫就又回到東神州,劫仙果然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感慨了一陣,林天賜抬腳朝小鎮走去。
細雪初晴,太陽才剛剛從雲後冒出頭,面前的小鎮坐落在雪原之上,除了它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其他的人造建築,滿眼都是皚皚白雪和遠處起伏不定的山巒。
這副景色可不是林天賜熟悉的地方,就算是通州四季分明會下雪,也不至於一點綠色都看不到。
鎮上人來人往,多半都穿著厚重的皮草,身背獵弓和彎刀,一副獵人模樣打扮,就連偶爾會碰到騎馬而過的公子哥兒,也全都是這副打扮。
隨便一打聽,林天賜才知道這地方叫白山鎮。
白山鎮的位置在東神州的最北端,是凡人最靠北的城鎮,一年之中有七個月都被白雪覆蓋,再往北走,就進入最危險的極北雪域了。
這座小鎮最重要的經濟來源,就是每年一次的『冬獵』,這也是鎮上人最多的時候。
每年這個時期,野獸的活動最為猖獗,其中不乏一些高價值的獵物。
比如日月閣的那個小狐狸白芷,她是雪域白狐。而雪域白狐的主要棲息地就在這附近。
一條雪域白狐的皮毛能賣出上百兩,若是品相好的三四百兩都不成問題。
是故每年到冬獵之際,無數獵人云集於此。不少公子哥兒也都帶著隨從下人趕來湊個熱鬧。
北地民風剽悍,即使是讀書人也必須通曉騎射,這也是年輕人們展現自己魅力的時候,拿親自打來的獵物求親是北地風俗之一,越貴重的獵物就越能代表誠意。
聚集的獵人越來越多,白山鎮也就這麼跟著建立了,本質上這就是個獵人們使用的補給站。
話說回來,造化仙人把林天賜放在這裡,倒不是心血來潮。
因為林小哥兒打算去大空派接玲瓏,而鬼都的位置,正好就在白山鎮不太遠的地方。
打聽到了自己的位置,林天賜緊了緊狼皮大衣,雪後初晴還是挺冷的,哪怕鎮上的熱鬧也不能驅散這股寒意。
而驅寒最好的辦法……
林天賜左右看看,抬腳走進一家客棧。
「小二哥兒,來個你們這兒的招牌菜,再給我燙壺好酒。」
「好嘞,您稍坐。」
找了個靠邊沒人的座位,林天賜喝著茶等開餐。
想回東神州的理由很多,吃喝這一方面上絕對是很重要的理由,至少在林天賜看來是這樣沒錯。
西方的菜餚,要說難吃還真是不至於,但林天賜的胃口還是比較東方化,加上西方的酒水也不怎麼合口,他早就想念家鄉的味兒了。
沒多久,店小二端著個泥炭爐先放桌上,然後拿來個砂鍋放在上面。
砂鍋本身就始終冒著熱氣,加之炭爐文火保溫慢燉,濃郁的肉香飄灑出來。
掀開鍋蓋,裡面滿是滾沸的湯汁,切至寸方塊的黃羊肉在其中上下翻滾,看得人舌下生津食慾大增。
入口軟爛,香而不膩。
如果說豬肉吃的是入口即化,羊肉吃的就是個香。
這可比在西方吃的蜜汁烤肉爽多了。
酒是烈酒,北地人性格豪爽,喝酒自然也沒有用酒盅那么小氣,店小二直接給上了酒碗,冒著絲絲熱氣的透亮酒液一聞就知道性烈,酒量不行的怕是聞聞就要醉了。
輕抿一口,就像在喝一團火,那股熱辣順著喉嚨直達胃部,整個人都跟著暖呼呼的,配上翻滾中的黃羊肉滋味甚美。
除此之外,店家還贈了解膩的蘿蔔乾,略帶冰碴嘎嘣脆,配合著吃別有一番風味。
各地有各地的美味,煙州泉州偏精緻,每一道菜都像藝術品一樣匠心獨運,北地則多粗獷,看起來很是隨便,但頗有些大道至簡的真意,足以令人大快朵頤。
一口酒一口菜,林小哥兒吃得漸入佳境,他打算在鎮上呆一天,休息休息,俗稱倒時差。在西方這時候都已經是入夜了,而東方才剛剛清晨。
反正從白山鎮到鬼都只要三四天的功夫,也不差這一會兒,主要是林小哥兒打算吃吃喝喝過過癮再說,鬼都可沒有飯菜可吃,畢竟那裡住著的都是鬼……
一邊吃,腦子裡一邊盤算著這些,此時林小哥兒看到正門進來一個畫風和周圍明顯不一樣人。
他穿著一身黑白道袍,並沒有禦寒衣物,和周圍把自己裹成毛球的普通人形成鮮明對比。
白山鎮在東神州極北,這地方的溫度別說凡人,最冷的時候就是修士都有些扛不住,像林天賜這種修為較低的,也必須裹著禦寒外衣。
就穿兩層單衣的打扮在這裡特別顯眼,不少人都對其投去了奇怪的目光。
這人不冷嗎?
林天賜也不例外,隨即看到那人從逆光處走近,才發現他是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人,且頭上雙眼的位置還裹著一條黑布……
「二師伯?!」
聽到動靜,那人就跟能看到一樣轉向林天賜:
「天賜?你回來了?」
沒錯,這就是林天賜的二師伯,道號靈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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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謂久旱逢甘露,他鄉遇故知。而且這個故知還是自己的長輩,那就更加驚喜了。
二師伯靈虛對林天賜可是極好,甚至讓林小哥兒覺得二師伯比自己那個不著調的師傅更像師傅,以前有任何修行上的問題直接去問,二師伯從不厭煩,此次都細心解答。
當初築基前回家,那枚起了大作用的安宅符就是從二師伯這裡求來的,給自己爹娘煉製延年益壽丹的主料不好找,也是二師伯出手相助。
沒想到會在北地的白山鎮遇到自己這位二師伯,林天賜趕緊叫店小二開了包廂,請二師伯落座。
「二師伯,您怎麼到這兒來了?」
「有些事情要辦,這附近有邪修出沒的蹤跡,你掌門師伯不放心弟子,叫我來此壓陣」
一開始林天賜以為靈虛道人來此是為了去極北雪域找些天材地寶,沒成想居然是因為邪修。
林天賜離開東神州的時候,還只聽說雷州有邪派妖人出沒,這幫傢伙怎麼還遍地開花。
「邪修在極北雪域出沒?」
「極北雪域?」
靈虛道人剛端起酒碗,聞言一愣:
「這裡不是雷州?」
「……」
好吧,這確實是他二師伯靈虛的標準操作。
靈虛道人因修行一種可以開啟眼部神通的內功功法出了岔子,神通不受控制,他臉上的黑布可不是普通的布,而是一種封印,避免他的眼部神通傷及他人。
嚴格的說他並不瞎,只是自行斷去了視力。
這在平時沒什麼大礙,到了二師伯靈虛這個階段,六識之敏銳遠非常人能想像,即使五感全失,正常生活也沒有大礙。
然而也不知道是天生還是黑布的封印過於強力,二師伯靈虛最大的問題就是路痴。
每次他單獨出門,哪怕僅僅是到山下神符鎮打個醬油都有可能去個一年半載,不是去摸魚,而是因為迷路了……
更慘的是,靈虛自我感覺良好,每次都不許弟子跟著帶路,總相信自己這次肯定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然而每次都不出所料。
從神符門所在的通州去雷州需要往西南走,而靈虛道人則來到了西北,再往北走就是極北雪域了……
——好歹有一個方向沒錯。
「我還道天氣為何越來越冷,原來是稍稍走錯了方向。」
您這叫『稍稍』?
看在是長輩的面子上,這口吐槽被林天賜生生壓下去了。
「弟子聯繫師兄師姐來接,您看如何?」
「不用麻煩,我能找得到路。」
能找到就不會去雷州結果跑來極北雪域了啊!
靈虛道人平時確實是個和藹可親長輩,可一旦涉及到出門尋路方面的事情,就立刻變得頑固起來。
真讓他自己去雷州,怕是以年為單位才能找到。
「天賜,你此次西去,收穫如何?」
林天賜在去三界圖歷練的事情已經傳遍了修真界,連散修都對此略有耳聞,但之後他跑去西方的事情就只有少數一些門派大佬知道。
這些人都在等著造化仙人帶回來的消息,主要是林天賜在西方的見聞和當地人對待修士的態度等等。
不過這都是頭頭腦腦們需要考慮的事情,二師伯靈虛提這事兒除了關心一下外,最重要的恐怕還是轉移話題。
「弟子此行收穫頗豐,有些一言難盡……」
林天賜說著眼珠一轉,拿出真傳弟子令牌:
「二師伯,我想聯繫一下掌門師伯匯報匯報此行的成果,可弟子修為低微,無法使用水鏡術,您看……」
「你這小滑頭,罷了。」
靈虛接過令牌,往其中注入法力放在桌上,很快伴隨著一陣扭曲,空氣中浮現出張百熙的身影。
他看到裹著一身狼皮大衣的林天賜,很驚訝道:
「天賜?你回來了?」
「是,掌門師伯,太師傅不久前剛送我回來。」
「你在哪?何門何派?」
因為林天賜的修為遠不足以用水鏡術進行聯絡,張百熙以為他在某個門派里借用人家的通訊法陣。
隨即靈虛道人走進畫面當中行禮道:
「掌門師兄。」
「二師弟?你們在雷……」
話沒說完,張百熙通過水鏡術看到二人背後的窗外滿是皚皚白雪。
「行吧,我大致知道你們在哪了。」
張百熙扶額,頓感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