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前文說的,目的地距離金城並不遠。
眾人駕馬車從辰時出發,沿著官道走了大半個時辰,趕在巳時之前便看見管道上有了一處岔路。
順著岔路繼續向前,是一條上山的路。
煙州不比雷州,山脈低矮,幾乎全都是平原。即使有山,也是不怎麼高。
山路走起來也不困難,而且這條路雖然窄,但卻是經常有人維護的樣子,又過了一刻鐘左右,視野中的道路兩側出現了一片有人精心維護過的桃林,可惜早就已經過了掛果的時節,不然一路上肯定果香四溢。
在桃林的陪襯下,道路的盡頭能看到一座典雅的山莊,這就是阮家姐妹的老家。
阮家屬於真正意義上的小門小戶,根本不算門派,跟散修差不多,遊歷盛會自然沒他們的份,屬於修真界的最底層。
與散修不同的是有個落腳點,而且官府知道底細。
阮家主要靠幫官府抓鬼,故而在當地也有一些影響力,但在修士中……
要不是阮家姐妹指路,林天賜看地圖看了半天愣是沒找到有這個地方。
正因為他們在當地有一些影響力,或許是早早就收到了消息,等林天賜他們駕車趕到時,山莊的正門大開,像是已經等候多時了。
吳大壯和林小哥兒一左一右的跳下車,還很紳士的扶著阮家姐妹下來。
也就在這時候,從山莊裡走出一個中年人,看面相倒是非常正派的臉,丟進電視劇里只可能演好人的那種。
不過剛下車的阮家姐妹一看到他,臉色立刻晴轉多雲。
那中年人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怒哼一聲:
「你們還知道回來?」
阮溫玉可不是像名字那樣軟,立刻諷刺道:
「你以為我們想回來?」
林天賜一看這倆人說話的口氣,就知道那個中年人是阮家姐妹的老爹。
「混帳東西,出去幾天翅膀硬了,怎麼跟我說話的!」
「當日你把我們姐妹賣掉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
「你!」
那中年人氣的手指直哆嗦,平日裡總是萌萌噠阮溫竹也沒給她爹好臉色,幫襯著姐姐說:
「現在裝什麼嚴父,你從來都沒有管過我們!」
阮溫玉拉過妹妹,瞪著眼睛說:
「阮元武!我們回來不是來看你,是來看娘親的!」
說完就帶著阮溫竹走進大門。這下那中年人就不是手指哆嗦了,而是氣得全身都在哆嗦。
就剛才的對話而言,不管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林天賜上輩子,子女跟爹媽這麼說話確實不妥。
看來姐妹倆與親爹之間的矛盾很深啊……
林天賜本來還想當個和事老讓父女雙方解開心結,結果完全沒有他插嘴的份。
「反了你了!」
又是重重的嘆了口氣,阮元武轉過頭:
「家教不嚴,讓二位看了笑話,請問二位是……?」
口中說是二位,問的主要是林天賜。
這是因為只有林天賜是築基以後的正牌修士,而且穿著打扮也比較像樣,吳大壯不僅沒有築基,現在就穿了一身粗布麻衣,如果沒有林天賜跟著,說不定會把他當成趕車的馬夫。
「在下神符門林天賜,是溫竹和溫玉的師兄,這位是我師弟吳大壯。」
大壯也順勢抱拳行禮,怎麼說也是阮家姐妹的老爹,出門在外該有的禮數不能少,否則會被人笑話神符門的教養。
——雖然神符門人大多並不在意就是了。
阮元武臉上擠出一些笑容,同樣回了一禮道:
「原來是神符門的高徒,兩位賢侄不必多禮。馬車交給下人就好,快快請進。」
說著,就有兩個家丁打扮的人出來,林小哥兒還琢磨著怎麼讓父女雙方和解,自然要跟他談談。
進了門,已經不見阮家姐妹的身影,她們的老爹阮元武也沒有理這茬,而是非常熱情的領著林天賜和吳大壯來到前廳落座,很快就有家丁奉上香茶。
「二位賢侄可要多留幾日。」
多留幾日也要看阮家姐妹的,說實話林天賜自己倒是無所謂,不過他跟來不是跑來蹭飯吃的,主要是為了解開心結。
「恕在下斗膽,叫您一聲伯父。」
人家都賢侄賢侄的叫了,從輩分上來算倒也沒錯,林天賜繼續道:
「伯父,您與溫竹溫玉的關係,似乎有很深的成見啊……」
「唉……家門不幸,說到底也怪我疏於教導。」
阮元武像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畢竟自己閨女居然敢這麼跟老爹說話,傳出去真心沒什麼面子。
「不瞞伯父,在下此次前來主要是想當一個和事老,到底還是一家人,有些誤會能解開最好。」
「溫玉和溫竹要是有賢侄這般明曉事理,也不會鬧到今天的地步。」
「師姐們從沒有提過家裡的事情,有何矛盾還請伯父直言。」
吳大壯終於插上嘴了。
阮元武猶豫了一下,這事兒畢竟屬於家醜不可外揚的範疇。
雙方都不願意說,還怎麼化解矛盾?
誤會主要是由不願意溝通產生的,只要溝通的及時,誤會自然很容易解決。
既然阮元武不說,林天賜決定從已有的情報入手。
「在下可能稍稍有些逾矩,敢問伯父,定親之事……」
阮家姐妹會逃家跑去神符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老爹給她們定親的事,這讓兩個姑娘覺得自己被老爹賣了。
「此事有何不妥?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為她們尋一良人出嫁本是應該。」
就當前的社會觀念來說,確實是沒錯,基本上還是封建王朝的那一套。
不說旁人,就拿林小哥兒來說,他還有個神機門的相親對象沒解決,他的親弟弟林家住也有個訂了親的老婆,不管是修士還是凡人,這基本屬於常態。
不過如今阮溫玉和阮溫竹的事情可不是他阮家一人說了算的,她們是神符門的弟子,只要她們不願意,就算是親爹也沒轍。
眼見阮元武絲毫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礙於他怎麼也是阮家姐妹的爹,林天賜沒有直接明說,而是旁敲側擊道:
「我師妹很有主見,若是不解釋清楚,不管怎麼用強都絕不會妥協。」
剛才還說溫玉溫竹,這回變成了『我師妹』就是為了提醒他,背後可是有神符門。
相信阮元武自然也聽得出林小哥兒的話外之音,但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賢侄說的是,小女生性強硬,希望賢侄能多多勸解一下。」
得,等於白說了。
不管林小哥兒怎麼旁敲側擊,阮元武就跟太極高手似的把皮球推來推去,還一點都不得罪人,說道最後林小哥兒感覺還不如出去干一架來的痛快,吳大壯早就被他們給繞暈了。
怎麼說話當然是一門技術,林小哥兒的閱歷還太少,根本不是阮元武的對手。
心中有些惱怒,但為了阮家姐妹還是不得不繼續談下去。
正說著,前廳門外出現一家丁的身影,像是有事稟報。
阮元武不悅的驟起眉頭:
「沒見我在招待貴客嗎?」
下人先是作了個揖才說道:
「稟老爺,少爺回來了。」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跟林天賜年紀差不多的年輕人大步邁進前廳,嘴裡還咋咋呼呼的叫嚷道:
「爹,我回來了,有個好消息……」
說到一半,看到林天賜和吳大壯,臉上露出非常明顯的不高興。
「你們是誰?怎敢跟我爹平起平坐?」
「琛兒,不得無禮!這兩位是神符門的高徒。」
看得出那人聽到神符門三個字的時候臉上習慣性的露出討好的微笑,但很快止住了:
「爹,我有個好消息要說,閒雜人等......」
如此無禮,連吳大壯都有些看不下去。正要起身理論,林小哥兒則輕拽了一下他,示意不要動。
「你是要作死啊,趕緊過來給二位道歉賠不是!」
林天賜嘴上說不用不用,其實根本沒動,就坐在椅子上等著。
那小子在自己老爹的呵斥下,不情不願的拱手道:
「在下失禮,還請多多包涵。」
吳大壯哼了一聲沒搭理他,林天賜拱了拱手:
「無妨。」
氣氛多少有點尷尬,阮元武打著圓場道:
「二位賢侄不要介意,犬子被我慣壞了,稍後我給賢侄擺酒賠不是。」
隨即沖門外喊道:
「來人,帶貴客去客房歇息。」
「伯父多禮了,在下沒有放在心上。」
場面話而已,不過林天賜倒還真不怎麼介意這個。
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幫父女雙方解開心結,而這一目的看上去實在是很難啊……
道了聲,林小哥兒和吳大壯跟著下人離開前廳,隱約間聽到裡面兩父子說:
「琛兒,你剛才太過無禮,若是出門在外免不了與人結怨。」
「這不是沒在外嘛,再說我師兄就在來的路上,也不用怕神符門。」
「你師兄?對了,溫玉溫竹正好回來。」
「我姐一起回來了?太好了!」
聽上去這個小子應該是阮家的幼子,而且從最後一句話來看,姐弟關係不錯?
再後面因為距離拉開,林天賜就聽不到了。
如此看來,讓父女雙方和解的話,比起林天賜這種外人,或許從小弟的身上能找到突破口也說不定。
心裡正默默的盤算,然而林小哥兒還是太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