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那我爸爸究竟是誰?」侯曼軒禁不住又一次提到了這個問題。

  傅月敏的答案也是沒有任何驚喜:「這就不能告訴你了,我答應過你母親的。但我可以提醒你,他和祝偉德關係很近。真的只能說這麼多,再說就和直接告訴你沒區別了,剩下的你自己查吧。」

  侯曼軒掛掉電話,不解地看向龔子途:「真的不是祝偉德。雖然很開心不用當這種人的女兒,但我更頭大了。如果祝偉德不是我爸爸,不是害怕我曝光他有私生女的事實,為什麼要跟我鬧得這麼厲害呢?而且,跟祝偉德關係近的人也太多了,怎麼查得到……」

  「跟他關係近、會打架子鼓、超過五十歲的,應該不會太多吧。」

  「對哦,他們那一代人會打架子鼓的應該確實不多。」

  侯曼軒在腦中搜索各種老前輩的名字,之後又拿手機全都搜索了一遍,把他們的個人資料一個個存下來,但怎麼看好像都不太可能是自己的父親。突然,龔子途擊掌說:「架子鼓手!」

  「怎麼?」

  「祝偉德最初出道是以搖滾樂隊的形式,你記得嗎?」

  侯曼軒「啊」了一聲,恍然大悟:「但是那個樂隊沒有紅起來。」

  「是的,可是他們樂隊每一個位置都是有人的。」

  侯曼軒立刻上網去搜了「祝偉德」的百科,找到了他的出道經歷,翻了半天才找到他出道時期的經歷,也找到了樂隊的名字。她又點開樂隊的百科,看到了相關介紹:

  燭龍樂隊,搖滾樂隊,現已解散,曾經主要隊員有:主唱祝偉德、貝斯手祝和豫、鼓手祝溫倫、吉他手曹國……

  她點開「祝溫倫」,第一句介紹是:「祝溫倫,燭龍樂隊的鼓手,著名搖滾樂之王祝偉德的二哥,二十七歲時死於車禍。他去世以後,燭龍樂隊隊長祝和豫宣告樂隊解散。」之後,除了擅長架子鼓和創作的部分詞曲,沒有任何記載,也沒有照片。

  侯曼軒想起傅月敏對她說過,沒有你爸爸在,媽媽過得更不開心。這個「爸爸不在」的意思,會不會是……她托著下巴,蹙眉說:「你說,會是這個人嗎?」

  「這就不知道了,我們得再多查一查。」

  然而,對於祝溫倫的記載,網上並不多。於是,侯曼軒和龔子途就開始托人調查這個人的背景了。

  侯曼軒的主要精力還是在巡演準備上,沒打算過在近期調查出結果的。沒想到才開始查了五天,祝珍珍就主動在公司找上門來了,說了一句無比令人震驚的話:「我奶奶也就是你奶奶有事要找你,叫你周末到我們家來吃個飯。」

  侯曼軒眨了眨眼,笑著說:「雖然有你這樣的妹妹聽上去不錯,但你爸不是我爸。」

  「我爸不是你爸,是你爸的弟弟。」

  「所以我生父真的是祝溫倫?」

  「對。最近你家奶兔調查出了這件事,直接找到我奶奶了。我奶奶這兩天聽說自己多個孫女,大概快高興死了吧。」祝珍珍無力地把目光投向別處,「如果親戚可以選擇就好了,唉……」

  祝珍珍走了以後,侯曼軒打電話跟龔子途確認,龔子途說:「正想跟你說這件事,周末我陪你去祝偉德家裡吧。」

  也不知是為什麼,如果只有她一個人,她十有**是不會赴約的。她對祝偉德和祝珍珍的印象太差,實在不想跟這兩個人認親。但是,龔子途說要陪她去,她只覺得很安心,也好奇父親是誰,於是就同意了。

  周末他們一起到去了祝家的別墅。這一天,祝老太太、祝偉德一家三口、祝偉德大哥祝和豫都在。祝老太太一看到侯曼軒,立刻從紅木椅子上站起來,連拐杖都忘了拿。祝偉德的妻子林凝趕緊過來扶著她,擔心地說:「媽,您小心。您先坐著,我去把孫女給您帶過來啊。」說完她一路小跑過來,親自為侯曼軒找拖鞋、把拖鞋放到侯曼軒面前,跟她身後橫眉冷目的祝珍珍形成了鮮明對比。

  「珍珍,你站著幹嘛,去給你堂姐倒茶呀。」林凝回頭看看女兒。

  「要倒你自己倒。誰還不是個公主了?」祝珍珍轉身就上了樓梯。

  「祝珍珍!」林凝憤慨地喊了一聲,卻沒留住女兒,只能抱歉地對侯曼軒說,「我女兒被她爸爸慣壞了,你別往心裡去。你奶奶可想你了,曼曼,還有曼曼的朋友,你們快快過來坐吧。」

  「有這麼漂亮的媳婦兒在,我都聽媳婦兒的,怎麼敢慣女兒呀。」祝偉德對著林凝說話,始終不看侯曼軒一眼。

  祝老太太拍了拍桌子:「你媳婦兒說的都是大實話。她慣著你,你慣著女兒,卻沒人慣著她!」

  侯曼軒也有同感。林凝雖然很漂亮,但穿著打扮都很樸素,而且居然不認識家喻戶曉的龔子途,大概是那種不與外界接觸太多的全職主婦,也難怪祝偉德可以如此肆無忌憚地在外面花天酒地。

  侯曼軒和龔子途坐下來以後,祝老太太握住她的手說:「孩子,這些年你應該過得很不容易吧?你媽懷了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們,要早知道你是我孫女,我是絕不會讓你吃這麼多苦的……唉,不過也不怪她,畢竟她和你爸爸沒結婚……」

  「我爸……已經過世了嗎?」侯曼軒不確定地說道,心也懸了起來。

  祝老太太長嘆一聲:「是啊。」

  然後,她跟侯曼軒講了關於侯曼軒父母的故事。

  祝家有三個兒子,一個女兒,祝偉德是家裡的老小,曾經和大哥祝和豫、二哥祝溫倫還有另一個朋友成立了燭龍樂隊。「燭」與「祝」是諧音,龍又暗示他們未來將一躍成龍。合二為一,燭龍又是中華傳說中的鐘山之神,能呼風喚雨。從這名字可以看出,三個兒子都是驕傲的孩子,不願意藉助父親的資源成名,於是就開始了低調匿名的流浪演出。

  在一回高中校園義工演出中,祝偉德聽說了這所學校有兩位出名的大美女,其中一位是標準的音樂發燒友,而且她們都會來看他們的表演,高興得不得了,立刻把消息跟兩位哥哥分享。大哥也有點感興趣,二哥態度一如既往平淡如水。

  那天表演結束後,他們都被傅月敏和呂映秋的美貌折服了,祝和豫想效仿孫策周瑜娶江東二喬一樣,跟祝溫倫一人追一個。他看上了白牡丹般的傅月敏,有紅牡丹之色的呂映秋就留給了性格冷靜的二弟。至於小弟祝偉德,直接被忽略不計。祝溫倫在寫新曲子,並計算著去其它城市演出的經費,對追美女並不感興趣,然後就把追呂映秋的機會讓給了弟弟。

  然而事不遂人願,孫周的傳奇還是有些難重演。傅月敏沒有看上祝和豫,呂映秋也沒看上祝偉德。反倒是祝溫倫惹了呂映秋,因為他在搬架子鼓的時候不小心把她撞倒在地,道歉還沒有到達她想要的誠意標準。如果換成祝偉德,大概就會各種溫言軟語加跪求哄騙贏得美人的原諒,但祝溫倫人不如其名,天性冷淡,拒不卑微,結果就跟呂映秋兩個人爭了起來。呂映秋一怒之下,就說出了「你以為自己寫的曲子很棒嗎,都是不上不下的水平」這樣的話。

  大實話總是最能戳人痛處。祝溫倫氣得差點把鼓都摔了,說你既然這麼有才,你來寫一首更好的給我看看。呂映秋冷笑:「我穿了一件破衣服,找商家退貨,商家還叫我做一件更好的不破的給他看,是這麼一個邏輯對不?」

  祝溫倫更氣了,不再跟她爭執,轉身就走。

  然後過了兩天,燭龍樂隊其他成員都去了東城的學校表演,祝溫倫卻留了下來,重新找到了呂映秋,問她他到底錯在了哪裡。

  呂映秋不再生氣了,只是心平氣和地給了他答案:「你寫的歌感情都很充沛,但不是頭重腳輕,就是頭輕腳重。可能我是外行人,猜測有錯,但我覺得是因為你的心境並不像你想的那樣平靜。而且有些急於求成,總在一部分樂曲里添加太多東西。歌詞也是,歌曲也是。」

  「那我應該怎麼做呢?」

  「儘量簡化。除非是抱著向大師學習的精神,不然聽眾對炫技的創作興趣並不大。」

  祝溫倫沉思了很久,覺得她說得很對。他們一直自感懷才不遇,卻很少深入地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接下來的四個月里,他辭掉了後面去其他城市的演出,留在本市重新開始創作,並經常到呂映秋的學校來找她討論最新的成果。

  等他重新寫好了一披曲子以後,剛好家裡發生了重大變故:祝老爺子隸屬的影視公司老總得罪了掌管53所夜總會和販毒的黑幫團伙。公司老總拉著祝老爺子去應酬的時候,這些人口出惡言侮辱了祝老太太和他的女兒,祝老爺子一個沒忍住,頂嘴了,結果就攤上了大事。於是,祝家全家人都躲到了新加坡足足三年之久。

  等他們再度回來的時候,祝和豫娶了賢惠漂亮的老婆,祝偉德換了整整一打女朋友,終於和第十三個女朋友林凝相對穩定地談了九個月之久。祝溫倫卻一直單身,等待著和某個女孩的重逢。他沒能在當初的高中校園裡打聽到她的消息,也沒能通過當初留下的聯繫方式找到她,他卻一直沒有放棄過尋找她。

  然而結果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從回來以後,他們一直堅持不懈地在全國各地進行表演,半年後的一次表演中,他一眼看見了人群中為他鎮臂高呼的呂映秋。她穿著大紅裙子,唇亦是一抹驚艷卻不俗的大紅。

  這一天,他做了一生中最衝動,也是最不後悔的一件事——表演結束後,全場高呼安可,他丟掉了鼓槌,直接走下舞台,當眾擁吻了呂映秋。他單方面以為自己思念成疾,他心儀的姑娘也是同樣如此,但現實和藝術家的幻想總是有差距。他們的愛情並沒有因此燃燒起來,他只是吃了呂映秋一記火一般**的耳光。

  這件事第二天就上報了,還造成了不小的輿論熱議。但他沒有就此放棄,而是一直不要命地追求呂映秋,一直從春天追到了冬天,從冬天又追到了春天。直至呂映秋大學快畢業那一年,他才總算得到了她的青睞。

  然而好景不長,他們倆才剛談戀愛不到三個月,家裡又一次發生了變動。黑幫團伙重新盯上了他們,而且他們頭兒等了幾年,比之前仇恨更深了,跟祝老爺子說交出你一個兒子的命,我們就放過你。在那個治安極差的時代,連報警都起不了任何作用。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祝溫倫知道繼續跟呂映秋牽扯下去是在拖累她。於是,他寫下曲子送給她,又偽裝渣男甩了她。

  而且,因為知道這個團伙已經注意到了呂映秋的行蹤,他故意寫信給已經逃出國的哥哥,說呂映秋只是他隨便睡的一個貧窮女人,現在甩不掉好心煩。然後又故意讓黑幫團伙攔截下來。那之後,才沒有人盯上呂映秋。

  之後他把祝偉德送到了烏克蘭。安頓好弟弟以後,他還有有一些事需要回國和大哥一起處理,但他也知道,回國是極度危險的。於是,飛回國那一天,他把一疊厚厚的曲子都交給了弟弟,說:「如果我不慎死了,幫我保管好這些曲子並唱下去,署名寫你都可以,只要能把它唱火。尤其是這一首,是我寫給小秋的。」他把一張紙小心翼翼地抽出來,遞給他:「初稿在小秋那,這是我修改的最終版本,我覺得它會火。」

  當時,他們正好路過一家樂器行,他拉著祝偉德進去,隨手取下玻璃窗旁的貝斯,現場彈奏了這首曲子,並用他不算動聽卻十足誠懇的歌喉臨場唱出了歌詞:

  你搖曳的腰是最美的姿態

  你的長髮是我思念的雲彩

  你嬌小的柔情是我戀戀不捨的悲哀

  你的笑是一片憂傷的大海

  纏綿著徘徊/臨別的愛

  親愛的長髮女孩

  今夜的你如此美麗

  要我如何忘記這轟轟烈烈的愛

  只盼你堅毅銳利的眼眸入我夢來

  樂器行里只有為數不多的六個人,他們也聽不懂中文,但都被這一段唯美淒涼的獨奏吸引了,又被這充滿感情的異國語言感染了,都紛紛停下腳步聽他彈唱下去。表演結束後,他輕輕抬起手,在場的大人鼓掌,少女流淚,孩子則是模仿者大人的樣子,用肉肉的小爪子鼓掌。

  「一定會火的。」祝溫倫看著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許久不被電車問津的軌道和空中蜘蛛網般的電線,久久地出神,然後又回過頭對祝偉德微微一笑,「這首歌一定會火的。等我回來,我們三兄弟一定要在樂壇闖出一片天地。到那時,如果小秋沒有嫁人,我再加油把她追回來。」

  意料中也是意料之外,這一場僅有七名聽眾的「演唱會」,變成了祝溫倫一生的絕唱。他回國之後順利幫父親和哥哥收了尾,比哥哥早了兩天買下飛回烏克蘭的票,卻在去機場的路上出了車禍。被好心人送到醫院時,他的肋骨斷得只剩一根完整的,渾身軟如爛泥,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不到半個小時就停止了呼吸。

  祝家當然都知道這不是一場意外事故,但沒有一個人會道破真相。

  因為祝溫倫的死亡,黑幫團伙按照江湖規矩停止了對祝家的追殺,祝家暫時得到了安寧。回國後,祝和豫放棄了音樂,專心輔佐父親。樂隊從此解散,祝偉德開始了他的單飛演藝生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十一年後,祝老爺子和成功翻身,藉助他積攢多年的人脈查出這個黑幫團伙又一起天文數字的走私交易,報案並協助和警方調查,翹掉了他們的老巢。他們最大的頭目被判處死刑,其餘七個人都被判了終生□□。

  仇是報了,兒子卻永遠回不來了。

  對祝溫倫而言,他死得不算遺憾,因為他在生前已經把所有後事都處理好了。

  唯一的算錯是,他以為呂映秋離開自己以後能過得很好、嫁得很好,跟別人生兒育女,倖幸福福地活到一百歲,最後壽終正寢。在那個臨別的夜,他也把這些話都告訴了她,卻沒思索過她離別話語的含義:「你放心,你這種不負責任的壞男人不會讓我惦記太久的。以後我會嫁人,會生可愛的寶寶,把孩子培養成比你厲害一百倍的傳奇歌手,讓你為今日的言行後悔一輩子。」

  「我很期待那一天,也相信那一天會到來。只要有你的基因,孩子一定是最優秀的。忘了我吧。」說到最後,他自負地笑了,眼眶卻濕了。

  呂映秋卻表現得格外冷酷,從頭至尾連眼眶都沒有紅一下。

  聽完整個故事,侯曼軒沉默了很久,才輕聲說:「我媽媽最後真的對我爸爸這麼說?」

  「嗯,這些都是你父親親口告訴我的。」祝和豫低頭算了一下時間,「那時候你母親已經懷上你了。她能說出那些話,應該是很堅信你也有你父親的音樂天賦吧。」

  想到小時候因為被逼著當歌手和媽媽吵那麼多次架,問媽媽為什麼要這麼執著於讓她做這一行,媽媽每次都給類似這樣的答案:「你別那麼多問題,煩不煩人?你肯定可以出名的,可以紅成天后級別,給我老老實實唱下去就行了!」

  她當時只覺得老媽是想出名想錢想瘋了,還小聲嘀咕說,你一個會計,我爸一個半吊子生意人,能培養出什麼天后。結果被媽媽提著掃帚滿屋子追著打。

  「我有一個疑問……為什麼祝老師……「說到這裡,她彆扭地改了稱呼,「祝叔叔沒有立刻發表《臨別的夜》,而是等了兩年才發表呢?」

  祝老太太冷笑一聲:「他那點小聰明,哼。他早就知道《臨別的夜》是殺手鐧,所以沒有立刻發行,而是先唱了幾首他哥的其它歌曲預熱,向人展現他才華逐漸綻放的過程唄。他啊,當什麼歌手,去開一家營銷公司都能運作成世界級的了吧。」

  「我後爸爸跟我說,我媽媽生活困難的時候曾經找生父借錢,找的也是祝叔叔?他把祝叔叔和我爸爸混淆了?」

  祝偉德點頭,卻一句話也不想說。

  「那她知道我爸爸已經去世了嗎?」

  「應該過了很多年才知道的,所以才像瘋子一樣讓我一直唱《臨別的夜》給她聽。」祝偉德一臉不悅,「受不了,我又不是我哥。」

  「你再對曼軒擺出那個德行試試!」

  祝老太太揮舞拐杖,嚇得祝偉德立刻雙臂交叉護住臉:「媽,我錯了,我錯了。」

  侯曼軒擺擺手說:「祝奶奶,不要怪他,您不了解我媽的性格,一般人受不了。」

  「別加那個『祝』了,我就是你奶奶,他就是你的叔叔。雖然我也替這叔叔感到丟人。」祝老太太瞪了一眼祝偉德。

  侯曼軒的情緒很低落。好不容易有了生父的消息,知道他是一個偉大的男人,卻又同時得知,他在自己出生之前就已經過世了。

  所以,早在十九歲那一年,她就已經是一個孤兒了。

  但她也感到十分欣慰。

  原來,爸爸並不是把媽媽糟蹋了的壞男人。確實,媽媽那樣驕傲的女人,也不應該會留戀一個糟蹋她的男人。她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解釋,永遠一副怒氣沖沖的樣子,一顆心卻跟明鏡似的,知道這個男人是她生命里最好的一個。儘管爸爸早早地就走了,但在他短暫的一生里,始終呵護著媽媽、惦記著媽媽,把所有的愛也都給了媽媽,甚至到死之前都還想著要媽媽一生安樂……他們是真心相愛的,而自己是他們愛情的結晶。真好。

  一時間,她只覺得百感交集,鼻子酸酸的,心裡空空的,但又覺得很開心。

  然後,有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她轉過頭一看,是龔子途輕輕摟住了她。他沒有看她,只是神色凝重地看著前方。她笑了笑說:「子途,我沒事的。」換在以前,可能她會靠在他的懷裡大哭一場吧。

  祝老太太也留意到了這個細節,又看向龔子途:「對了,曼曼,這個男孩子進來以後都沒怎麼說過話,是你男朋友?」

  「哦哦,不是。」

  「是。」

  前面那句是侯曼軒說的,後面那句是龔子途說的。侯曼軒轉過身,詫異地看向他。

  祝偉德皺了皺眉:「不對,子途,是我老糊塗了嗎?我記得你不是有女朋友嗎?」

  「分了。」龔子途淡淡說道。

  侯曼軒的詫異又多了十分。然後龔子途補充了一句:「現在我和曼曼和好了。」

  侯曼軒詫異得已經連要否認都忘記了。在她還在糾結著該如何回答的時候,龔子途在她耳邊低聲說:「不要否認,這是為你好。」

  龔子途一直瞞著她一件事:那天酒局上崔總喝得爛醉,隨便拿了一瓶新白酒,但沒怎麼費力就打開了,他還奇怪地看看自己的手。這時候服務員攔住了他,說這瓶不能喝。然後,胡經理多了個心眼,趁人服務員不注意的時候拿小杯子倒了一些帶走。後來拿去化驗,發現裡面有大量丙咪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