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泠頓時停下腳步,看向前方的人。
慕景深沉默了半晌,朝著外面走去,唐泠連忙跟上了。
他在慕家吃的虧實在太多,她不敢也不忍再讓他獨自面對他們。
而且如今的慕景深,已經不是慕家人了,她也不用因為他們的身份有所忌憚。
來到別墅門外,她見到了慕家家主。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他卻像是老了許多,脊背也不似從前那般挺拔。
甚至於,他的頭上都長出了幾根白頭髮。
她走到慕景深的身邊,有些戒備地看著他。
中年男人對於她的出現並不覺得奇怪,他身上那股凌厲的氣息仿佛弱了許多,甚至於,看見唐泠時,他甚至沖她微微點了頭。
唐泠沒有回應他,卻也沒有主動開口。
最終還是慕景深耐不住性子,率先開了口。
「你來這裡做什麼?」
男人的目光落到他身上,眼底帶了一抹殷切。
「景深,我去厲氏集團沒找到你,就猜到你會來這裡,我就過來了。」
慕景深沒興致理會他的寒暄,轉身就要往回走,唐泠也連忙跟了上去,忽然,他們身後傳來一聲淒切的呼喊。
「景深,你能不能幫幫爸爸?」
男人彎下了高傲的頭顱,第一次用這樣卑微乞求的語氣,慕景深卻只覺得好笑。
他轉過身,看著他此刻的模樣,冷笑道,「我已經不是慕家人了,而你,也不再是我的父親,自那天起,我們就已經一刀兩斷了。」
他有猜到過他會來找他,也猜到過他會頂不住壓力,卻沒想到,他用的還是這種爛藉口。
他已經被他用親情之名綁架了快三十年,他已經受夠了。
慕家家主看著他這副決絕的模樣,心中是深深的悔恨與無力,卻仍不願放棄。
「你大哥他現在在醫院,醫生說他病得很重,我每天醫院公司來回跑,我……」
「那是你的事,與我無關。」
面對他如此強硬的態度,男人終於拋出了手裡的最後一個誘餌。
「那你的親生母親呢,你也不管了嗎?慕景深,養你的你不要,生你的你也不要了嗎?」
話音剛落,他只聽見一聲嗤笑。
「這麼多年,你用她拿捏我的次數還少嗎?該還的我都還了,慕家的東西,我更是一點沒要。至於她,她對你情深不移,眼裡從未有過我這個兒子,既然如此,那我就祝你們白頭到老,恩愛兩不疑。」
說罷,他便大步朝著院子裡面走去,慕家家主大怒,大聲喊著他的名字。
「慕景深,你這個孽子,我應該在你一生下來就掐死你!」
他面目猙獰地痛罵著他,一轉過頭,卻發現唐泠還在。
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正要憤憤地離開,卻被她叫住。
「伯父,請留步。」
男人本不欲搭理她,卻又不願丟了面子。
他停下腳步,只見她很快就走到了他的面前。
「伯父,我年紀小,按理是沒有資格和你說理的。但是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我都知道,景深從小被您當做一枚棋子,一個替補,您從未打心底里瞧得上他,可他一直在想盡辦法努力,想要被你們看到。林妍的事,你們何止是噁心他,你們是完全不要臉面了,你們巴不得告訴全天下,慕景深就是你們手上的傀儡。可歸根究底,他私生子的身份是你們給的,他沒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更不應該被你們這樣對待。如今,既然都已經斷絕關係了,都已經兩清了,您何必又跑過來,給自己留點臉面不好嗎,你們放過他不行嗎?」
慕家家主是個極其要面子的人,如今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這麼訓斥,臉色倏地變得難看起來,他骨子裡的高傲在此刻又暴露無遺。
「你算個什麼東西,就憑你也該教訓我?你以為慕景深攀上了厲家這根高枝,就真的萬事大吉了?我告訴你,脫離了慕家,他什麼都不是,總有一天,他還要乖乖地回來求我!」
男人的臉因為憤怒變得扭曲,眼神也是高傲且兇狠的,可是唐泠卻絲毫沒有被震懾到。
這時,慕景深又去而復返。
「她是我慕景深的愛人,是我這輩子都深愛的女人,至於我的未來,就不勞慕總擔心了,我一定會站在比從前更高的地方,然後,狠狠地打你們的臉。」
說完,他拉著唐泠就往裡面走,男人剛要追進去,卻被王管家攔住。
「慕先生,請您留步。」
說完,他就當著他的面,關上了別墅的大門。
男人猶如喪家之犬一般,低垂著頭顱,他看著慕景深牽著唐泠遠去的身影,一時間不知想到了什麼,身子竟狠狠一顫。
直到他們的身影徹底消失在他眼前,他終於轉身離開。
而此時,唐泠被慕景深拉著來到了客廳里,她看著眼前怒氣沖沖的男人,笑著去捏他的臉。
「你別生氣了,笑一笑嘛。」
慕景深伸手拉過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看著她這副沒心沒肺的模樣,滿臉心疼。
「阿寶,我沒有生氣,我是心疼你。如果不是和我在一起,你不用受那麼多的委屈,今天更不用被他指著鼻子罵。」
女孩卻是笑著搖搖頭,「我不委屈,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站在我這邊的,所以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女孩雙眸瑩亮無比,似是那無邊黑夜裡最亮的一顆星星,她生來璀璨,卻又從來不懼怕黑暗。
他輕嘆一聲,將她摟入懷中,心底卻還是覺得對她有諸多虧欠。
唐泠緊緊地抱著他。
即使不是第一次知道慕家人的無恥了,她卻還是一次次地被他們刷新下限。
那天慕景深渾身是血的模樣還在她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他們竟然想要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還想讓他回去給他們當傀儡。
她心疼他,心疼他的過去,更心疼他生在這樣的家庭。
唐家雖說不算大戶,但是唐父唐母夫妻恩愛,感情甚好,她從小也是在愛里長大的。
她也曾想過治癒一個心裡有創傷的人會有多麼困難,但因為那個人是他,所以她奮不顧身地去做了。
她就這樣埋在他的懷裡許久,直到感受到他的情緒已經徹底緩和下來,她才慢慢將他放開了。
一轉頭,卻看見厲司夜和簡一此刻正端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她羞得連忙低下頭,想要找個地縫把自己給藏起來,慕景深下意識將她摟過去。
厲司夜甚少有做燈泡的經歷,對此還有些不習慣,只聽他輕咳一聲,喊了聲慕景深的名字。
慕景深放開唐泠,然後起身跟著他去了樓上書房。
而此刻,簡一才快步走到了唐泠的身邊。
「怎麼樣,他沒對你怎麼樣吧?」
唐泠此刻自在了些,卻還是笑得沒心沒肺。
「沒事,他哪裡敢對我怎麼樣,這裡可是厲司夜的地盤!」
只是話雖如此,她還是有些隱隱的擔憂,目光看著樓梯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