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叫門天子
消息傳回京都,領受監國之職的朱芪之弟,朱鈺大驚,沒想到事態急轉直下,一戰葬送了王朝大半國力。
「郕王殿下,陛下已被異族所俘,生死不知,國都內人人自危,您代為監國,不知如今是好?」
嚴蕃出列,他只知道皇帝廢物,卻不知道能廢物到這種地步,二十萬大軍一朝葬送,就算是二十萬頭豬,也讓人殺的刀兵卷刃,如今潰兵四處逃竄,難成體制,京都內唯有兩校兵馬,更多的兵甲則是在邊地藩王中,難免有主弱臣強之嫌。
朱鈺也是趕鴨子上架,本是安樂王爺,又加上年幼,能有什麼主見,一時間朝堂上吵的沸反盈天,那邊有說攜兵聚攏殘將,反擊女真,救出皇帝,這邊就反駁無可用大將,還有人提出奉獻貢金,將皇帝贖回。
「殿下,臣夜觀天象,白虎凶煞凡紫薇帝星,乃大凶之昭,刀兵在側,難免有險,帝主生死不知,但國不能亡,以臣下所見,唯有動,京都南遷,以避刀兵,方才有轉圜之機。」
隸屬翰林院一臣出列,卻又被嚴蕃反擊皇陵,宗廟皆在盛京,不得輕動,動則有亡國之相,等到朱芪生母,皇太后出面,立朱芪之子為皇太子,朱鈺代理國政,舉國南遷,此事才落下眉目。
而此時的女真大營,完顏術正面視朱芪,如今的朱芪卻是好吃好喝待著,無有一絲狼狽之相。
「漢皇,你為一國之主,我本該禮遇有加,但你即為我女真部俘虜,自然要有自知之明。」
他一指帳外,只聽得馬鳴刀兵聲:「如今我女真大軍即將行軍,距離下一重城宣府不過百里,我聽聞陛下修道有成,我之前從未見過有人皇帝主修為加身,此為開天闢地之偉業,可莫要前功盡棄啊!」
「陛下若是有心,可喚開城門,讓我女真大軍長驅直入,待到功成之日,你也有一番富貴可享,如若不然,還請陛下試試我這草原蠻族的手段!」
朱芪被俘虜之後,惶惶不可終日,他享盡天下榮華富貴,更加怕死,完顏術這幾日也不做別的,一心陪在朱芪旁邊,讓他看著手下敗將被一一剝皮抽筋拔骨,好不悽慘。
如此酷烈行徑讓朱芪吐了幾番,心悸之下,不過幾日,雖不曾受半點刀兵創傷,但整個人卻已經削瘦了不少。
聽聞完顏術此話,朱芪冷哼一聲,強自支撐著說道:「朕一人之死,換得一國臣民可活,死得其所,朕不畏死,又何以死迫之,要朕做伱等走狗,痴人說夢!」
完顏術一臉笑意,唾面自乾,也不惱怒,又吩咐左右好生侍候著,這才出了大帳。
「大汗,那漢皇還是那般不知趣?」
剛出帳門,早有人在外等候,見完顏術出來,連忙上前問道。
「無妨,不過是一貪生怕死之輩,若是真有心性,早就與那些漢軍中幾位降將一般,自戕而亡,等不到我將其擒獲,那般人物,才是英雄豪傑,剩下的,不過是些庸庸碌碌,懼死之人罷了。」
「待到兵臨宣府城下,就把這漢皇帝推到陣前,讓他叫開城門,他會知道怎麼做的!」
於是,幾日後,宣府城守將羅亨信看著跋涉而來的蠻兵軍陣破開,一人被兩名蠻兵簇擁著推了出來。
「羅愛卿,莫要放箭,是朕,是朕啊,我與女真汗王已經拜為兄弟,互為兄弟之盟,快些打開城門,迎我進去,好一展兄長之義!」
羅亨信緊縮眉頭,心裡不禁泛出一絲荒唐,本國之主竟要給敵軍叫門,只是身為臣子,自然以忠義為先,可盡忠,宣府城必下,敵軍長驅直入,國不為國,可若是不開門,罔顧皇帝生死,難免要背負不忠不孝之名。
一邊是皇帝性命,死後聲名,一邊是家國社稷,王朝興衰,羅亨信念頭不過思慮一瞬,站立城頭,朝著朱芪深深一拜。
「臣羅亨信拜見陛下,願陛下龍體安康,臣等本該開門相迎,但陛下已落入賊寇之手,城門若開,便是棄宣府城數十萬民眾生死於不顧,請恕臣下難以遵命。」
朱芪神情一下僵住,他自登基以來,所遇都是王振那般的諂媚之臣,嚴蕃那樣的恭順之官,何時有這般不聽君命之人。
他不由得破口大罵,又害怕自己失了作用,被完顏術奪去性命,驚怒之下,什麼話都說了出來。
什麼不聽君父,忤逆尊上,不忠,不義,不孝,不悌,歷數王朝數百年國史,不曾見過有如此大奸大惡之人,大叫羅亨信為本朝第一罪人。
叫囂不斷,羅亨信雙手顫抖著撫摸上城牆,長吸了一口氣,只當充耳不聞,緩緩下令。
「著令城內守軍,嚴陣以待,據城而壽,凡有女真部蠻兵來犯,定斬不饒,若是流矢傷了城下那人,一應罪過,由我羅某一肩承擔,若那人身死,待到戰後,羅某再以死謝罪!」
將領口口相傳,撫平守軍心上漣漪,羅亨信作為一城將官,自然有些威望,他是一武將,更是一知兵之人,只是不受朝中諸公待見,才被委派此處,數年不得升遷。
換言之,宣府城已經被他經營的鐵桶一塊,甚至兵餉被朝廷諸公貪墨,都是他變賣家產,為其補足,故而一城兵馬,皆尊其令,隱隱有不聽王命,只尊羅將的羅家軍的意思,如今得了將令,守軍齊齊允諾。
城下完顏術也是瞧出了端倪,揮揮手讓兵勇護送著又驚又怒的朱芪下來,這人還有用,自然是殺不得,保不齊就有愚忠之人,不費一兵一將就能落下一城。
「三軍聽令!」
他一聲令下,望著宣府城眼中殺機重重:「舉兵,攻城,先登城頭者,賞官升三級,黃金千兩,牛羊三百,包衣奴僕無數!」
一時間,旌旗招展,軍鼓陣陣,黑甲壓城,密密麻麻的兵勇豎起雲梯,舉著攻城錘,螞蟻一般朝著宣府城攻去,尚不見傷亡,卻已經露出幾分血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