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法術器官與沖陣
漫天的血色神經蟲與滾滾魔氣糾纏在一起,拜月與張無忌的鬥法脫離了尋常的框架,並不以法寶,道行分高低,而是紛紛將自己的思想拓印到對方腦海中,以靈識污染,扭曲,蠶食,像是在下一局反轉棋。
表現在外,就是一團遮蔽天日的黑紅風暴席捲大地,眼色反反覆覆,糾纏變化,周圍草木,土礫,鳥獸一碰到,就被龐大的念頭感染,被點化,被開智,成為神經網絡的一個節點,或是滾滾魔氣的一縷黑煙。
「這是造出個什麼玩意兒?」
陸壓看著那團黑紅風暴,他並非看不出兩股意識的本質,而是感覺有些即視感和維和感。
角落一陣明暗反覆,露出豐都的模樣:「拜月是個天才,但天才都是瘋子,當他藉助功法淬鍊精神力,並試圖升華自己的時候,偶然窺探到天魔功上的一絲魔道真意,於是,他就瘋了。」
豐都搖搖頭:「他認為人身太過脆弱,無法承載自身的精神力,就向我提出了種族升華計劃,也就是他說的,不做人了。」
「此界無有原子之類的微分,觀其本質,乃是一氣開天,造就世界,而修行的根本,就是藉助天地靈氣洗滌自身,從而將那股氣演化為仙氣,魔氣,自然也就成仙,成魔了。」
「本來我也沒指望拜月能研究出什麼東西,只是把研究成果的邊角料丟給他,也算是廢物利用。」
豐都伸出手,掌心凝聚出一絲靈氣,又在他驅使下不斷壓縮,蛻變,化為一顆種子,那枚種子在靈力澆灌下生根發芽,開花結果,最終又化為氣機流轉。
再一張手,那道氣機染上赤紅,化為神經蟲,又迅速變黑,化為魔氣,他開口說道:「這也算是一道造化神通,不需要細胞的交匯,血肉的演變,只以氣演化萬物,大概傳說中盤古大神開天演化萬物,和女媧大神捏土造人都是走的這條路子。」
「我只領略了些許皮毛,造化生成些無靈無魄的植物尚可,如果要捏土造人,也只能造出些無念無想的土偶和行屍走肉,或許可以稱之為植物人?」
顧清源看著那團不斷流轉的氣機,也伸出手,一團金焰在掌心騰起:「豐都你有血肉神通的根基,我是那煉器大道的路子,近些時日正在琢磨如何給法器通靈,開智,造就一批器靈。」
「有此界元神大道為樣本,外加真靈不滅,魂魄往生的輪迴機制,倒是有些眉目,只是要想法器誕生器靈,造就法寶全自動化還有些時日鑽研。」
陸壓看了看兩人,都是悶聲幹大事的主:「我說兩位,你們不會是想說外面鬥法正凶的兩個主角是你們的手筆吧?」
顧清源笑了笑:「不然呢,無忌在我眼皮子底下誕生,又經我一手調教,其所思所想早就被我鎖死,打上一層又一層的思想鋼印,若是我不鬆手,他怎麼可能化為魔身念頭,魔染天地,就憑拜月輕飄飄的幾句話就妄圖突破我親手設下的思想鋼印,開玩笑吧?」
陸壓撓了撓頭:「雖然咱們思維步調一致,但我手上的科研項目都還沒研究完,伱們負責的我看都沒看,直說吧,你們想幹什麼。」
顧清源抬起手,金焰一陣扭曲,採補鍊氣,靈力匯總而來,最終凝聚成一枚符印,他輕輕向前一送,那枚符印與豐都手中的氣種融合在一起。
「我以器入道,但誰又說器只能是法寶,以精神為材,念頭為輔,煉出一道虛假元神,這與那真靈補全,凝聚人魂何等相似,而我,有念頭煉神之道,豐都有造化煉體神通,兩者加在一起……」
符印與氣種匯聚在一起,彼此糾纏,那枚符印崩碎成金色靈光將氣種渲染,而氣種不斷展開,演化血肉,不一會,一具胚胎就這樣被兩人煉製出來。
「一道空白元神和一具無有靈魂的空殼,組合在一起,便與那造人之法雷同,」豐都說道,「若是在他界,還需考慮肉體的衍生,基因的褪變,但在這個一氣造就的世界,只需要解決靈魂和肉體的排異性就可以了。」
他嘆了口氣:「可惜,以此法創造的人,不過是空有人的軀殼,無有人的意識,且如此粗糙的煉製方法使得這種植物人壽命極為短暫。」
豐都看著那胚胎迅速生長,跨越幼年,青年,中年,步入老年,最終死去,回歸本源狀態。
「元神與肉體蘊含的奧妙解析困難,按圖索驥誕生的植物人還不能調試至完美狀態,要我說,諸天萬界,人族何其多,但其中人與人的本源差距,比人和豬的差別都大。」
「有人觀想神魔,便可激發體內遠古血脈,成就各種仙體,聖體,而有的人觀想神通,挖掘人體秘藏,只會發現自己的祖先是只猴子。」
他看向還在亂戰的張無忌兩人:「好在元神與肉體的協調性以及實驗樣本已經投入使用,無論是拜月的神經蟲網絡納入張無忌的魔氣本源,還是魔氣被神經蟲族吸收,衍生出一下屬魔蟲,最終成就的魂魄樣本,都會具有強大的適應性和對外界環境刺激的強異化特質。」
「到時候哪怕是器靈,還是植物人,只要投入這種元神樣本,都能很快渡過排異時期,進入融合階段,並根據宿體的不同,衍生出各類神通,這就是我研究的課題,物競天擇,適者生存。」
顧清源點點頭:「而且我將此界具有的氣數和因果也帶入其中,這種新生的靈會占據氣運,並很快取代因果法網的存在,但又沒有因果法網那種網羅一切,控制變數的特性。」
他伸手一點,那枚胚胎化為素白的靈點光團:「只需將這東西補全,就可以將其作為一種法術器官,對靈氣的操控,法術的施展都可以由它代勞,而宿體只需要一心投入對這一法術器官的開發即可。」
顧清源站起身,張無忌兩人的爭鬥已經步入尾聲,滔滔黑氣將神經蟲一度壓制:「對於法術神通的解析可以由神經蟲網絡運轉,畢竟這種神經蟲本就是為了統合思維,再以強大的思維力去解析知識。」
他看向手中光團:「接下來只需將融合後的神經網絡納入天地,作為交換的支點,並將其與氣運因果深度綁定,就可以進行初步的大規模實驗了。」
顧清源轉頭看向豐都二人,手中光團不斷變化,一時為靈種,一時為鳥獸,一時又為器具:「你們說,這種法術器官該起了什麼名字,靈根?武魂還是命格?」
陸壓拍了拍自己的臉:「基於咱們的計劃是統合凡間氣數,張無忌那小子指定是要建立一個大一統的運朝,我看不如就叫命格?」
「可以。」
顧清源看著由一團黑氣化為人身的張無忌說道,那拜月不過是豐都隨手落子,張無忌卻是他悉心培育的良種,能勝出不奇怪,無法獲勝才奇怪。
眼看天上仙人將要屢塵,顧清源也打算是時候給張無忌增強一波,省得被人摧枯拉朽一頓操作。
『時間有些久了,再於此界沉積已經不會有太大的收穫,這世界的本源只被一小撮人把控,致使修行界一代不如一代,能產生的收益比剛入此界時已經大大降低,接下來必須加快統一的步伐,並藉助劫數掙脫歲月束縛,去往上古時代』
他默默想道,而顧清源給張無忌設定的時限,是一年,他不可能等著磨磨唧唧數載時光才僅僅完成凡間的一統。
『希望那裡足夠精彩,也對得起我耗費一番功夫』
顧清源抬頭,巫鴻的身影在歲月長河中奔走,此界的氣數被他攪得一團糟,隱隱已經開始成為獨立的一條時間線,而由此產生的變數,全被他用在擾亂歲月長河的波濤,引起時間的褶皺,從而跳出這片淺灘。
————————
張無忌不清楚留給他的時間不怎麼充裕,他此時正按著自己的眉心,不住的揉搓著。
雖然他已經將拜月擊敗,並將神經蟲納入自身的體系,但事情遠遠沒有那麼簡單,拜月的精神力太過強大,堪比精修自身念頭的佛陀金剛,以張無忌的實力,尚且不能完全吞噬,反而有些麻爪。
他閉上眼,神識探入心竅,原本一株紅蓮供奉魔丸的本源之相如今旁邊還多了一物,那是一顆跳動的心臟,隨著心臟的收縮擠壓,一股股神經蟲化為血液流經張無忌全身。
而他能感知道那一滴滴血液的意識,甚至能聽到一聲聲的竊竊私語,他們並沒有被魔吞噬,污染的恐懼,反而興致勃勃的探討起自身如今的存在狀態,並饒有興趣的開始研究自己。
那些夾雜著各種專業詞彙的論調一句句落入張無忌耳中,這對他而言,不亞於一個唯心的修道人無時無刻不在接收微積分,量子力學,物理學等知識的薰陶。
兩種相似卻又涇渭分明的學說相互衝擊,使得張無忌陷入一種無法開釋的狀態,他知道,這是拜月故意為之,如今他們共生,互為一體,拜月只不過是自己意識中的寄生蟲,而自己卻拿他沒有辦法,甚至因為已經將其吞噬,比之前兩個個體的狀態更為難辨。
張無忌冷著眼,心頭泛起一股煩躁,那拜月污染了自己的意識,或者說,如今的拜月,也是他自己,只不過如今這道意識有些不聽話,就仿佛忽然長出了一隻擁有獨立意識的手。
他靜靜站在原地,經過一番奇怪的鬥法,附近的野獸都被兩人的念頭污染,化為其組成的一部分,連土礫都空了數丈,點化成了各種土精,土靈,只餘一個大洞。
直到夕陽西下,彩霞投出,張無忌才有些心力憔悴的吐了一口氣,還沒等他有動作,臉上一肅,靈敏的神識察覺到氣機的變化,五感已經探出遠方的震動。
地上細微的塵土開始顫抖,而這代表了就在不遠處的地方,有大批的馬匹在狂奔,而那個方位,能有大量馬匹的,也只有草原上的異族而已。
張無忌沒有多做什麼,如何統合自己的心神才是正事,可惜,有時間不去找事,事卻要纏身。
遠處那支蠻軍長驅直入,本該與張無忌擦肩而過,卻忽然停住,調轉馬頭,朝著冀州城方向而來。
領頭將領喚作完顏骨,是女真大將,也是部落可汗完顏術的弟弟,他一身野獸皮毛,腰間裹著裙甲。
草原上部落眾多,他這一支,喚作海西女真,女真部分布甚廣,完顏女真卻是最為龐大的一支,至於其他的,不過是些散落在外的窮親戚而已。
完顏骨理了理自己軟甲一側亂糟糟的頭髮,操著半生不熟的漢話對身後幕僚說道:「前面就是冀州城,聽聞蒙兀已經將其屠城,以你來看,我們要不要去探尋一番。」
他身後是個漢人,只不過服侍都與女真族人大差不差,甚至連尋常漢人視為性命的頭髮都去了一半,露出有些光亮的腦門,在腦後梳了一個小辮。
幕僚看了看已經奔向冀州城的大軍,心裡嘆了一口氣:「將軍,蒙兀屠城此舉太過兇殘,今時不同往日,既然蒙兀大汗有意入主中原,本不該妄動刀兵,應以馴化,歸順為主,如今屠城令一下,難免激起漢人的反抗,於大事不利。」
「依我來看,那蒙兀曾在冀州城短暫停留,或許是隨軍薩滿搞了些動作,此時冀州城人已死盡,各種不詳之氣匯聚,恐怕已經成了大凶之地。」
言語間有些勸阻,只是又不敢明說,完顏骨滿不在乎的揮了揮馬鞭:「既然蒙兀有此動作,我勢必要去瞧上一眼,我等為探路軍,要為後面的大軍趟出一條路,當然是哪裡兇險去哪裡。」
說完也不再看那幕僚,臨行前他兄長有交待,遇事可先問一問這漢人,只是完顏骨身為女真貴族,對著歸順來的漢人不怎麼瞧得上,如此反覆小人,如何讓人信得過,能問上一路也是他記得兄長囑託,應付公事罷了。
一行人所騎都是精良戰馬,不過一會,就看到了冀州城殘留下的廢墟。
「燒的還真乾淨,果然是那蒙兀部落薩滿出手,」完顏骨說道,他屠城不知做了多少回,對於火焚之後的城池該是什麼樣太清楚了,遠遠不是眼前的模樣,所放的火,也勢必不是凡火。
『看來蒙兀的大貴族也開始著急了,如今我女真風頭正盛,金庭大帳將近一半的頭人已經開始偏向我女真,蒙兀開始勢弱,必須趁著這次南下掐斷蒙兀的生機,將其打死,至少也要休養生息個數百年,不然,死的就該是我女真的勇士了』
完顏骨並非沒有頭腦,只是更多時候做個沒腦子的莽夫在草原上更吃香,況且他的兄長已經是一員智將,近些年更是傳出『仁王』的名頭,作為完顏術的弟弟,自然是扮演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角色更適合。
「哦?居然還有一個漢人,是家破人亡的死剩種嗎?」他忽然看到冀州城遺址旁有個少年孤零零的站在那裡,見了大軍來到也不知道跑。
「看來是見了我女真鐵騎嚇得走不動路了!」
旁邊有人應和道,是個孔武有力的將領,完顏骨卻覺得有些異象,手一揮:「去請後面大攆里的薩滿法師來,他們不是說擅長望氣之術嗎,來看看那人是人是鬼!」
小兵領命而去,完顏骨身旁的將領笑道:「何必勞煩大法師,是人是鬼讓我砍一刀試試不就行了,我就不信他能擋的住我女真的鐵騎。」
完顏骨一巴掌拍在那將領頭盔上:「不要大意,你出來的少,不曾見過中土修行人的法術,我卻是見過,而且是死裡逃生,比部落里只會虐待少女,玩骨頭的法師要厲害多了。」
他抬頭看向那少年,話雖如此,完顏骨也有些不太相信那人是修行人,他目力超群,使得一手好弓箭,分明能看清那人臉上有些呆滯,甚至看起來有些痴傻。
完顏骨想了想,伸手取下弓箭,擺了擺手指上的骨扳指,大拇指扣弦,食指壓在拇指上,箭尾卡在拇指和食指的指窩,羽箭直指那人,弓如霹靂弦驚,箭矢化為一道疾風破空而去。
下一秒,他就看到那呆愣的少年手一抬,兩指捏住羽箭,臉上露出一絲獰笑,嘴唇翻動幾下,隨後身影爆沖。
我來了?
完顏骨冷笑一聲,他如今可不是只有數百軍從,而是上萬大軍在此,就算是修道人如何,落入軍陣,也要氣力耗盡,被圍殺致死,中土的劍俠道人,也不是沒有殺過。
「布陣,抬弓,前部三波齊放,把他放進來再殺!」
他呼喝一聲,軍隊令行禁止,隨即變陣,張無忌如今心頭正有一股火氣沒地方撒,手中暗自發力,羽箭倒飛而回。
還不等完顏骨反應,那羽箭化作的烏光已經擦著自己飛過,穿入身旁將領的胸膛,將那倒霉的將官從馬上帶飛,余勢不減,箭矢傳胸而過,留下一個大洞,又直直串了幾個騎兵,好似是一串糖葫蘆,已經有出氣沒進氣了。
再一眨眼,一道人影硬生生砸入軍陣,雙手一揮,袖中飛出劍氣,如同青蛇一般遊走,揚起殘肢斷臂無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