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賜名靈珠,棒打鴛鴦

  第384章 賜名靈珠,棒打鴛鴦

  「粗淺奇巧,不值一提。」

  顧清源起身做了個謝過的姿勢,冷眼看向秦元化,希音玄雷蓄勢待發,對於這曦霞公子,就不是那恬淡月夜,該是那肅殺漢宮秋月了!

  還沒等秦元化反應,求真見顧清源脫困,憂心遲則生變,盤腿而坐:「施主與佛有緣,貧僧這邊還請元化施主往生極樂,禮參我佛!」

  說完伸手合掌,十三顆佛珠飛回,遍於周身,化為本相,乃是一顆顆高僧遺留舍利,道道佛音聲起,誦經不斷,真佛渡魔。

  求真坐定,口含禪經,手中八式降魔印掐動不斷,一尊高頭大佛破開雲霧,顯露萬丈金身,一掌伸出,化作五指山,將那秦元化納入手中。

  他身後現出六道手臂虛影,持寶瓶,金樹,蓮子,柳枝,降魔杵,玉盞,寶相莊嚴。

  「今日貧僧便要以降魔手段,斬了你這道陰神!」

  求真低頭沉聲說道,身後手臂寶瓶閃動,吐出一道明火,卷向被佛掌拘束住的秦元化陰神。

  他這神通有個名頭,喚作明王金身,乃是求真一脈護法術法,上乘的佛門正法,以道行功德凝聚出一具金身,身後六條手臂各為一道降魔神通,修到極致,能化作千手,乃是煉魔降妖的不二法門。

  火也非凡火,喚作明王忿怒火,出家人原是清靜根本,有菩提相,但若是激起心湖,便生明王怒相,這明王金身本為佛門子弟借神通磨練己身,焚燒雜念之用,如今用來煉魔,也是趁手。

  泥人尚有幾分火性,這忿怒火施展者越是憤恨,威力便更增幾分,求真又是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格,明火一起,就要將秦元化燒成灰燼。

  秦元化被巨佛鎮住,一時掙脫不得,忿怒火一近身,連那貼身寶扇都灼出幾個孔洞,他似是氣急,勉力支撐,喚出百八十具白骨魔,圍在身邊,卻被火困住,燒作骨灰。

  求真皺了皺眉頭,身後手臂一甩,寶樹壓下,輕輕一刷,秦元化法力運轉不暢,再一刷,寶扇落地,化作火球,求真猶自不滿意,寶樹揮舞,把秦元化氣息攪得七暈八素,沒個消停。

  過了片刻,那一道陰神被燒毀半點不存,秦元化慘叫一聲,無了聲息,求真這才收了神通,緩緩落下。

  「不對勁,秦元化與我修為相當,更是比我成道早上不少,就算是本體不在,一道陰神也不該無有還手之力。」

  來到顧清源面前,求真緩緩開口。

  「或許,他就是要你助他燒去這一道陰神呢?」顧清源笑著說道。

  求真皺了皺眉頭:「你是說他還有算計,不止存有一道陰神?」

  對於修道人而言,一身魂魄匯作那陽神,陰神,元神,乃是成道之基,似這類神魄一旦毀去,幾乎無有生機,就算有秘法存活,一身道行也被斬落個七七八八,秦元化就算是能去神不死,求真一時也琢磨不出他要求些什麼。

  「世間采陰補陽之法大概逃不過三類,一者采天地之大陰陽,補人身之小陰陽,調合龍虎,此為正道之法,」顧清源開口,「第二類屬旁門之術,采陰補陽,摩臍過氣,進紅鉛,煉秋石,攢一良方,補益身軀,這第三類嘛……」

  「第三類便是那順應人倫,採補鼎爐,坎離交媾,要擢取男女元陰元陽的法門。」求真應和道。

  「不錯,」顧清源點點頭,「不過此法可正可邪,有那男女雙修,合則兩益,共持大道的正法,也有採補成性,敲骨吸髓的邪法。」

  「我觀那秦元化陰神,看出幾分根腳,他所修之法,乃是於正法與旁門之間,倒是無須行人倫之事,採補男女。」

  求真沉默了下:「此事說來話長,還要牽扯到千年前一樁秘案,」他頓了頓,整理下語言,「千年前正道魁首正一威盟統領天下玄宗,正值青黃不接,換屆接任,正一派玄溟教主擇徒,其下有三位候選人。」

  「具體詳情如何不得而知,大概也就是些派內陰私,鬧的不算愉快,其中之一的淨沉師太叛教而走,臨走時帶了半部《陰符經》,正一道也曾派人追回,不過也是雷聲大雨點小,不了了之。」

  「也是自那時起,正一道逐漸沒落,最終成一盤散沙,一煌煌大教分離崩析,如今玄門正宗的神霄,清微,東華等大派都是自那時開門立宗。」

  「那淨沉師太心有鬱氣,攜典自走,創下花間派,彼時的花間派,還不算一魔門,甚至因淨沉師太幾度屠魔,反倒像是一正宗,她的背景無人招惹,大派陰私也不是旁人能摻手的,花間派就作為一游離正魔之外的局外人存續。」

  求真嘆了口氣:「可惜淨沉師太性格執拗,說差些就是剛愎自用,仗劍屠魔落下不少暗傷,幾次突破也未成全功,僅煉神境便早早故去。」

  「淨沉師太去後,這花間派逐漸被魔門所控,許是正一道有交待,淨沉師太也未曾傳下多少正法,隨著年歲日久,啊花間派最終淪落成現在一副模樣,化作一魔宗。」

  顧清源點點頭:「這麼說,那秦元化應該是身負淨沉師太遺傳,又或者找到些許正法,此中詳情,大概要落到那半部《陰符經》上。」

  求真搖搖頭:「一場大戰無頭無尾,要想清楚,估計要找尋到那秦元化真身,不過他如今被我打殺陰神,就算一息尚存,也無有多少道行作亂了。」

  顧清源不置可否,轉了話題,一指不遠處:「此事不談,還是先看看那充作奪舍軀的少年吧!」

  求真連忙過去,扶起少年,法力渡入,片刻之後微微嘆氣:「那祁無忌也是狠毒,早早用陰神法拔苗助長,毀了這少年根基,折損了他不少壽命。」

  顧清源也算醫科聖手,那少年如何自然清楚,祁無忌雖為奪舍,卻不是奪這少年軀殼,而是擄奪其一身根基。

  他也頗通藥理,先教這少年煉作陰神的法門,再以大藥煨之,激發其潛能,才讓其短短几年有所成就,如今這少年已達應法境,看著高,實則底子虛浮,不僅折損壽元,連那資質潛力都蕩然無存,只待祁無忌功成,將其煉作一味大藥,納入自身陽神,借軀重生,再活一世。

  有那陰神支撐,滋養肉身,方顯玄妙,如今這少年卻是一爐藥渣,就算靈丹續命,也是五弊三缺之體,飽受病痛折磨。

  顧清源檢視一番,渡入一股法力,少年沉重呼吸清緩了幾分,他搖了搖頭:「這番病症,深入骨髓,餘毒滲入真靈,我為其保命尚可,但他已損了神魂,縱然清醒也是生不如死,倒不如送他轉世一回,圖謀下一世。」

  他有些驚奇的看著少年,輕撫寶葫蘆,飛出一顆金丹:「我有一靈丹,喚作九轉還魂丹,正可為藥,逆可為毒,與這少年倒是相襯,服了我這丹,可補益元氣,滋養神魂,助其真靈脫離苦海,不至於托生之後靈智不開。」

  求真對顧清源十分信服,面上有些為難:「這少年不過十幾,尚未一觀世間萬物,便要急忙忙投胎而去,多少也該待其清醒,問清自身意願。」

  他苦思冥想一陣:「我有一師叔,乃是一苦行之僧,居無定所,頗善藥理,我願跋涉千里,尋其蹤跡,或許能有一二轉圜之機。」

  顧清源點點頭:「也好,」他把還魂丹取了遞給求真,「帶著這丹藥,每日午時三刻放置其口鼻,讓他聞上一聞,不出三日,便可轉醒,切記不可叫其服下,此藥是毒非丹,還需以丹毒壓制其體內之毒,唯有這少年坐立行走,神思無礙,再將這丹一分為二,分次服下,可保數年無憂。」

  求真悉數記下,代為少年行禮謝過:「本想為道友護持一二,但人命關天,待到塵埃落定,求真再與道友大道同行。」

  顧清源擺擺手:「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分離聚合,實乃天定,顧某尚有幾分手段,倒也不憂心被人輕易打殺了去,我與這少年還算有緣,不如讓我為其取一道號如何?」

  「道友靈丹挽命,功同再造,待到他轉醒,貧僧定會為其解說分由,道友賜號,他定然會欣然接受。」求真無有拒絕。

  在此世,因果羈絆之深,方方面面,修道人唯恐沾染,這賜道號一事,猶如親師,定下道號,便有一絲因果相連,求真深知顧清源福澤傍身,能借來一絲氣運庇護少年,便多上一分生機。

  顧清源看了一眼天上胡琴召開的明月,想了想:「月華如珠,靈蘊晧盤,不如就叫『靈珠子』如何?」

  求真自然無有不可,連連稱善,等到他急匆匆離去,顧清源才露出幾分笑意:「得來全不費功夫,沒成想心心念念的天命子自己送了上來。」

  那少年命數本是隱藏極深,顧清源也是近了才瞧出端倪,正是那道興之劫的起源,天命主角是也。

  這類天命子,倒是不如其他主角一般長久,乃是一時氣運,歷道興劫中,如魚得水,不論是上六天欺玉皇,還是下九幽亂地府,堪稱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然而一旦完成命定劫數,氣運隱沒,抿然凡人。

  那少年劫數不應在此世,而是在那輾轉投胎的下一世,料敵先機,快人一步就勝出不知多少暗手,顧清源自然要摻合一波,此時節不知有多少諸神佛關注下界,待到來世天命之子氣顯,不知有多少帝君佛陀要降下分身,伴其成長,一舉一動,就牽扯諸多算計,看似順風順水,實則一切都被算計,只能按部就班的走下去。

  「只不過這靈珠是顆仙珠還是魔丸,還猶時未定!」

  顧清源抬手驅散明月外景,又打掃了戰場,無了求真在側,他也不再偽裝那正道的樣子,把那一地殘骸收了,心底掐算半天,擲出寶雕香車,破空而去,他可沒忘記,還有一通首尾等著自己去收拾呢,得罪了方丈還想跑,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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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遙遙萬里外。

  秦元化雙目無神,身軀猛地軟倒,把護持在他身邊的紀念芙嚇了一跳。

  「秦哥,伱怎麼樣了?」她連忙摻起秦元化,一顆心都顫了幾顫。

  秦元化面容憔悴,大抵是陰神已毀的緣故,氣息跌落不少,卻並非奄奄一息模樣:「芙妹,我無大礙,只不過是借一高僧之手斬去一道陰神罷了,養些時日便好。」

  「這……什麼高僧竟下手如此之狠,枉為正道之人!」紀念芙恨聲說道,看著眼前情郎,一心情愛,哪裡還顧得上那正邪之分。

  「莫要這麼說,你也是那心絕神尼的弟子,同屬正道,我不過一魔門,正邪有別,哪有什麼狠不狠的。」秦元化已將自家身份言明,和盤托出,反倒安撫起紀念芙來。

  紀念芙臉上一抹愁怨,一絲憤恨:「我不管,他竟然傷你,便是有千般錯,萬般錯,秦哥你放心,我已修書一封,與那師門斷絕來往,那師徒名分也斷送了去,此生我跟定你一人,終生不悔。」看著虛弱慘的情郎,什麼門派之別,師徒恩義,紀念芙一應全拋。

  秦元化盤坐調息,聽聞此言一愣:「芙妹你又何必如此,秦某一為魔道中人,二來紅顏眾多,當不起芙妹如此對待。」

  一想到這心慕前輩還有無數紅顏,紀念芙心都要碎了,只是情念一起,哪有什麼分明,眸子裡珠淚流轉:「我那師父最是絕情絕性,又是個狠厲性子,正魔之別看的最重,她若知曉了,定然要阻撓你我,我一顆心都歸屬了你,縱然……縱然有些姐姐妹妹,念芙也認了,只盼秦郎莫要負了我。」說話間眼淚就要流下。

  秦元化連忙抬手為其擦拭,雙臂一攏,將其攬住:「芙妹如今真心,元化又豈能負之,唯願此情長久,不在朝朝,亦在暮暮。」

  情話一出,紅鸞星動的少女哪裡還按耐住,縱有千般委屈,也寄於一人身上,偏偏有那攪局的,要做棒打鴛鴦的惡事。

  一道流光閃過,寶雕香車停住,顧清源抬腿落了下來。

  「好一對金童玉女,一個邪魔外道,七老八十還要蠱惑他人芳心,一個沉淪情網,為魔所制,不分正邪,罔顧恩義。」

  他一拍寶葫蘆,斬仙飛刀閃出,顧清源冷笑一聲:「果然是個個該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