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普通百姓，不通藥理也就罷了，沒道理藥鋪掌柜也不明白這些吧？
想到這裡，石蟬兒又忍不住從屏風邊，仔細的打量了一番堂中之人。
可再怎麼看都是個廚子，完全沒什麼特別。
「林大人，此人會不會……，當真懂一些醫蠱之術？」
王楊小心的傳音問。
「先問問再看吧……」
林榮摸著下巴，陷入了沉默，仔細的整理了一番思路。
「那個……，藥鋪的夥計，你家掌柜之前吃的是五絲粥？」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才又出聲，問。
所謂的五絲粥，就是竹筍絲等混合粳米熬製而成的米粥。
「不錯，當時還是小人親自服侍掌柜吃下的，掌柜直夸此粥味道極佳，每日一碗，連續服用了七日，咳血之病就好轉了……」
小廝回答。
「嗯，很好，你掌柜家中，亦或是藥鋪的夥計裡面，可有突患此惡疾的？」
林榮又問。
「這倒是沒有。」
「你能肯定嗎？」
「小人自然是能肯定！」
……
聞言，林榮又把目光放在了其他人身上，「爾等家中，是否也是只有一人患病？」
然後，他就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答覆。
「這樣看來的話，好像就更沒有問題了啊。」
王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來人，為周大丁看座，上茶。」
林榮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笑容，顯得也不那麼嚴肅了。
捕快立刻照辦。
周大丁本來心中還十分忐忑，但屁股落在椅子上後，立刻信心暴漲。
自己總算是過關了！
好險，好在自己和白畫生不同，一切都是有切實根據的。
「周大神廚，本官這些年走南闖北，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但像您這種奇人，這輩子還是頭一次見，本官實在是佩服……」
林榮心中冷笑，但臉上卻是帶上了一絲敬意，並且還拱了拱手。
必須讓對方放下警惕性，後續的事情才能好辦。
「大人言重了，其實也沒有什麼，正所謂病從口入，人吃五穀生百病，在下曾在夢中見到一仙人，是他傳了在下以廚藝萃取五穀之精的辦法，五穀之氣蘊含天地生機……」
周大丁喝了口茶，開始唾沫橫飛的講述了起來。
這番說辭，他早已不知說過多少遍了，可謂是滾瓜爛熟，張口就來，
看得出來，這傢伙根本沒什麼城府，屬於一得意就忘形的那種。
不過這種說辭，對普通百姓而言，殺傷力那絕不是吹的。
縣衙之外投進來的目光，都帶著濃濃的尊敬與渴望。
甚至還有人打起了小算盤，想著趕緊回家取來銀錢，到時候讓神廚大展身手。
雖然自己沒病，但吃了神廚的東西，延年益壽總是沒問題的吧？
「呵呵，果然有些本事……」
林榮的心中，不由冷意更盛了。
本還以為你有點真東西，結果這胡天扯地的一套出來，本官要是信了你，那乾脆就脫了官服回家種田算了！
下一刻，他目光掃向堂中其他人，「本官再問爾等，你們家中患病之人，可有什麼特別喜歡的吃食？」
「這……」
堂內沉默了，足足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藥鋪小廝才道，「我家老爺，喜歡吃城西鋪子的糖心小燒餅，隔三差五的，就會過去買一些……」
「你們也吃嗎？」
林榮又問。
「林大人玩笑了，那城西鋪子的燒餅，賣價可不低嘞，一個就要十個銅錢，我們當下人的，過過眼癮也就是了……」
小廝說著，還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你們呢？」
林榮又問其他人。
「我家大兄以打獵為生，平時的收入維持生計尚可，若說口腹之慾嘛……」
獵戶的弟弟皺眉搖頭。
「可有你大兄經常吃，而你們平常吃不到的東西？」
林榮直接點破。
「這自然是有，大兄進山打獵之時，掏到一些鳥蛋，順手也就打開吃了，畢竟那東西易碎，山路顛簸，而他又要時常奔跑，捕殺獵物，很難完整地帶回來……」
獵戶的弟弟道。
「如果這也算的話，草民家境貧寒，平時買些肉食，也就單獨供奉老母了……」
「草民那叔叔，平時就喜歡偷偷釀點酒喝，不過他那釀酒的技藝，實在是一言難盡，別人都不敢喝……」
……
聽著聽著，林榮已經徹底心裡有數了。
隨即，他站起身來，道，「周大丁，還是那句話，空口無憑！」
「衙外之人，可有家中之人患病的？速速請過來，也讓本官好生看看神廚的本事！」
他話音才剛落，就有一人跳了出來。
「啟稟林大人，小人本來昨日就想找神廚大人的，奈何他卻不見了……」
聞言，周大丁連忙轉頭看去。
等回過頭時，眼中滿是壓抑不住的喜意。
這種神情變化，又豈能逃過林榮的眼睛？
「速速將你家病人請過來。」
林榮輕輕一拍驚堂木。
那人連忙去辦。
他不知道的是，王成已經悄悄跟在了他的身後。
大約兩炷香的時間後，一個農家老漢被扶著，走進了堂中。
掀開衣服，其腰間有一串皰疹，宛如一條紅色的毒蛇，已經快把他的腰圍滿了。
「這是纏腰龍，很難治的一種膿瘡之症。」
王楊瞬間就認出了這種病症，於是傳音為林榮解釋，「這種怪病的病因頗多，表徵也不同，所以很難對症下藥，即便是對症下藥後，也很難徹底治癒……」
「若是治不好呢？」
林榮傳音問。
「治不好的話，皰疹和膿瘡就會迅速擴散，甚至會長滿後背與胸膛，但一般人撐不到那個時候……」
「民間有種說法，纏腰龍，把腰纏住以後，人的大限也就到了。」
王楊回答。
別忘了，他雖然不是醫術高人，但卻是用毒高手。
曾經在望州，泄不停的藥效就是他親自測的。
還想一口悶一瓶！
最後即便只是舔了一指頭，他還是成了泄不停的第一個受害者。
現場尤為慘烈！
會用毒的人，醫術怎麼都會一些。
「神廚大人，還請救救我老父！」
漢子連忙跪在地上，哀求道。
「唉，難吶！不過……，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此事我又怎能不管？」
周大丁仔細檢查以後，大義凜然的點了點頭，又道，「你這惡疾已經很嚴重了，需要五禽之粥方可調養，一碗二錢銀子，但看在林大人的面子上，我就不收你銀錢了……」
「咳咳！」
林榮聞言，一時氣不順，忍不住咳嗽了起來。
尼瑪的，一碗稀飯，賣人二錢銀子？
你咋不直接去搶？
然而，外面圍觀的百姓可不這麼看。
「便宜，不貴，神廚大人良心啊！」
「是啊，才二錢銀子……」
……
聞言，林榮人都傻了。
青州之民，已經如此富庶了嗎？
可你們中的絕大部分，連件新衣服都穿不起啊！
「這還便宜？你們確定？！」
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出聲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