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有煙嗎

  傅覺深的臉色一變,他眼底的質疑叫老闆有些生氣,他們德國人最講究的就是誠信,絕對不會欺騙顧客。

  他在高定這個行業內做了五十多年,也從來沒有遇到過顧客鬧事的問題。

  為了向傅覺深證明自己沒有說謊,老闆繼續開口道:

  「先生,這筆其實還藏有一個玄機,當筆泡了熱水之後,就可以看到上面的人像了。」

  因為裡面鑲嵌了玻璃管,在玻璃管裡面藏著夏妤晚偷畫的他的Q版小人。

  而鋼筆的外面則是噴了一層黑色的特殊材料,這種材料在平時看上去並無什麼特別,可遇到熱水就會褪色。

  女職員很快就端來了一杯水,只見那老闆將筆蓋丟進去,再拿出來。

  上面果真浮現了一點圖畫,是傅覺深的人物形象,小小的人,大大的圓腦袋,穿著一件黑色的西裝,雙手插在褲兜里,又酷又拽。

  老闆再次將鋼筆的全身也打濕了,夏妤晚自己的Q版圖像就浮現了出來。

  少女一頭柔順的長髮披散在肩膀上,她趴在桌子上,穿著白色的校服,桌面上有一隻橘色的小貓。

  一人一貓都看著窗戶外面。

  而窗外,是一名少年站在開滿花的櫻花樹下,風吹起了他的白長衫。

  櫻花落了一地,唯美如童話故事一樣。

  那是——他!

  旁邊,還有一串小字,「他像冬天,可我是夏天,就讓秋葉送去我的祝福。」

  這放在五年前,這可是個了不起的設計,憑藉著這一個想法,他也獲得了好多個國際大獎。

  都是託了夏小姐的福,所以他對這支筆的印象很深。

  當時他想要花錢買下來,只可惜夏小姐說這是要送給心上人的生日禮物,只能放棄了。

  這筆,真的是夏妤晚做的。

  那她為什麼不親自送給自己?

  傅覺深腦海里突然敢過了一個畫面,他二十二歲的生日宴會,也是大學畢業晚會。

  蘇語馨一臉羞怯的將鋼筆遞給了他,柔聲對他道:「覺深哥哥,這是我親自做的鋼筆,送給你,祝你生日快樂。」

  周圍的掌聲不斷,看著他和蘇語馨的目光里都是羨慕和調侃。

  而他沒有想到她會這麼用心,身體不好還親自做一支筆送給自己,接下了。

  不知道夏妤晚從哪裡跑來出來,衝到了他的面前憤怒的喊道:「她撒謊!這鋼筆,這是我做的!」

  十六歲的夏妤晚是個問題少女,在學校里不是翹課就是打架,甚至還跑到夜店裡去蹦迪。

  傅覺深清晰的記得那天晚上的夏妤晚,晶瑩的淚珠不斷的從她的眼眶掉落。

  少女委屈得眼睛都紅了,像是小兔子一樣惹人憐愛。

  不過,僅僅是一瞬間,這隻小白兔便變成了母老虎,她拽著語馨的手,揚手給了後者一記耳光。

  當著親朋好友的面,像一個潑婦一樣辱罵著語馨。

  「你這個小偷,我真是瞎了眼睛才會相信你,這筆明明……」

  蘇語馨順勢倒在了地上,單手捂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來。

  她的心臟病又犯了。

  當時的他呢?

  他也一心以為是夏妤晚虛榮、嫉妒心強,不能容忍蘇語馨的存在,所以第一時間選擇了站在蘇語馨的面前。

  「夏妤晚,你鬧夠沒有?你自己空手前來,竟然厚顏無恥的說著筆是你做的!」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看到夏妤晚流露出那種受傷的表情。

  雙明亮而水潤的眸中第一次那麼暗淡,她慘白這一張絕美的小臉,突然笑了。

  「我明白了,我不管做什麼,在你心裡都比不上蘇語馨。」

  「你根本不配和語馨比,她柔弱善良,而你囂張跋扈,不學無術!」

  「夏妤晚,你要是再敢傷害她,我一定要你後悔!」

  說完,他看著夏妤晚單薄的身影煢煢孑立的走出了宴會大廳的門,那一席黑色的長裙將她和夜色融為一體。

  形成對比的,是她白到發光的背,黑白碰撞出令人驚艷而心疼的背影來。

  這支鋼筆,他用了五年,從沒發現過這個秘密。

  當年,是他錯怪夏妤晚了。

  當真相浮出水面,傅覺深的內心也泛起了一絲漣漪。

  他一直以為善良、柔弱的存蘇語馨竟然才是欺騙他的那人,而他鄙夷的夏妤晚,才是真的用心的人。

  傅覺深的目光投向了水杯里的鋼筆,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辦才好。

  修?

  還是換一支鋼筆?

  老闆合上了羊皮卷,歸到了文件原本的位置。

  「先生,這支鋼筆當年得來不易,那位夏小姐為了把它做出來,在我這熬了一個多月,每天都要打鐵、磨玻璃。」

  「有一次,她的手被玻璃扎到了,出了很多的血,我勸她休息她也不肯。」

  「這畫裡面的櫻花樹,就是她的血調出來的顏色。夏小姐是我見過,最有毅力也最真誠的姑娘,雖然她還是個孩子。」

  難怪有一段時間她的手上老是纏著紗布,而他以為夏妤晚是又在外面和人打架了。

  冷眼瞥過,對她的厭惡更深。

  小小年紀,學得一聲的社會小太妹的氣息,這種女人何德何能做傅家的少奶奶。

  沉默了半晌,傅覺深薄唇輕啟,問道:「這筆,還能修嗎?」

  老闆一臉的為難,「這筆尖能如此流暢耐磨,都是因為渡上了一種特殊的金屬材料。可我許久沒有做過鋼筆了,那材料沒有存貨。」

  為了這指甲殼大小的金屬材料而特意去才買的話,真是得不償失。

  傅覺深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了他。

  「這是我的名片,只要能修好,錢不是問題。」

  「那,我試試吧。」

  老闆接過了名片,算是答應了。

  傅覺深心情沉重的走出了這家小店,下意識的摸了摸西裝口袋。

  他的煙在書房裡,忘記帶了。

  回到了車上,高峰在駕駛座上都小睡了一會了。

  猛然回神,「總……總裁,您回來了。」

  再看看手機顯示屏,已經快九點了。

  總裁怎麼去了那麼久?

  「有煙嗎?」

  傅覺深冰冷的聲音突然響起,讓後者一臉的茫然。

  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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