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住口!你口口聲聲的野種,體內也留著一半你的血液,難道你自己也卑賤嗎?」
「你不喜歡他的存在,為什麼要生下來!你知不知道傅覺深有多渴望母愛,他的童年孤獨又努力,都是因為想讓你開心。!」
「試問天底下哪裡有你這樣狠心的母親?」
「至少我不是,我的母親白素心也不會是。」
夏妤晚的連連怒喝聲讓硃砂被罵懵了,因為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不是一名合格的母親。
或許真如同這個女人所說的這樣,她從來沒有把傅覺深當成兒子看待過。
硃砂的記憶中,傅覺深也遠遠不如十三那麼討喜,他少年老成,小小年紀就學會繃著一張臉。
即便是受傷、流血了也不會和任何人說。
這一點十三就很不一樣,他小時候嘴甜,也愛撒嬌,所以硃砂也格外的喜歡這個貼心粘人的小兒子。
若不是夏妤晚今天在她面前這樣說,她或許永遠也不認為那個冷冰冰的野種會如此在乎她這個消失了那麼多年的「母親」。
綠茵茵、半人高的草叢中,一陣寒冷的北風吹過。
傅覺深屏住了呼吸,銀色的面具上都凝上了一層晶瑩的水珠,可他依舊一動不動。
除了那雙隨著夏妤晚的身影而追隨的眼睛,壓根看不到這裡竟然藏了一個人。
面具下,俊顏一片麻木。
他的嬈嬈其實根本不用和她說那麼多,因為那個女人根本沒心!
不然,她也不會用槍指著他懷孕八個月的妻子,同時也是她的兒媳,肚子裡的也是有些她血脈的孫女。
傅覺深直到這一刻才徹底想明白了,從前的那點奢望他以後也不會再期待,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她真敢開槍,那麼,即便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也一樣會選擇為晚晚和孩子報仇!
夜雲楓也頗為同情的看了一傅覺深,比起他的母親早早死了,傅總的這個母親有了等於沒有。
難怪他會長成這副嘴臉,都是因為從小缺愛的緣故。
可他同時也很羨慕傅覺深,雖然他沒有等到一個愛他的母親,可他有一個加倍愛他的晚晚。
算了,他決定還是先同情同情自己。
雨越下越大了,傘面上的水聲不斷傳來,硃砂手裡的槍一直放在夏妤晚的脖頸上沒有動靜。
兩人大眼瞪著小眼,絲毫不畏懼對方。
空氣隨時都有躁動的可能,同時又安靜到了幾點,甚至連樹葉掉在她肩膀上的聲音都聽得格外的清晰。
最終,硃砂放下了槍,決然轉身。
「你很有膽量,我今天手酸了,放你一馬。」
傅覺深那顆如同大石頭般高高懸掛的心這才平穩落地,如果……真打起來的話,那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結果,也是最壞的打算。
現在這樣,挺好。
他看了一眼那漸漸遠去的紅色身影,和記憶中那個傍晚,推開門後在畫室里見到的一模一樣。
*
夏妤晚剛化解了一場波蘭詭譎的生死危機,連身上落了一層寒冷的秋雨都無法平息她心裡綿延的小火苗。
以至於她看到站在自己房間門口徘徊的江少言時,臉上也沒有太多的表情。
「你來這裡做什麼?」
江少言已經在門口等了她快要二十分鐘了,聽人說她身旁沒有任何人跟著,外面又下起了大雨,所以一直擔心著她。
這會聽到晚晚的聲音,看到她平安的站在自己的面前,江少言也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走了過去,發現夏妤晚的衣服都是濕透的,心疼又自責的連忙脫下了自己身上的白色外套準備給她披上。
「晚晚,你現在可是孕婦,怎麼能淋雨呢?」
「孩子都已經八個月了,馬上就要到臨產期,還是多注意一下身子才好,畢竟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
儘管江少言的動作很暖,也很紳士,關心她的眼神里也充滿了真摯的情感,但是夏妤晚還是冷冷地拒絕了他。
「別碰我!」
她這巨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讓江少言的備受煎熬,可他依舊沒有離開,而是用一雙祈求而又痛苦的眼神看著她。
「晚晚,別任性。」
「你已經和那群人變得一樣,我不想再見到你。」
江少言手裡拿著外套,有些不知所措,夏妤晚絕然的從他身邊離開的影子,和她當日說要和自己絕交時一模一樣。
她真的可以做到轉首就走,毫不留情。
可他不能。
說到底不也是因為心裡愛著她,所以才能容忍她對自己一而再,再二三的無禮。
啪——
江少言還是鼓起了自己最大的勇氣握住了她的手腕,動作緩慢的從自己的褲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的小盒子。
打開,裡面安安靜靜的擺放了一隻銀鑲玉的平安鎖,上面雕刻著麒麟,寫了「吉祥如玉」四個字。
他單手把那隻平安鎖拿了出來,放到了夏妤晚的手心裡,薄唇勾起了一抹苦澀的笑容。
「晚晚,我知道你不想再見到我。這平安鎖,我早就準備好了,如果孩子出生了的話,就當是我給孩子的禮物。」
他一臉隱忍的笑容讓夏妤晚的心裡有些觸動,她還是沒有伸手去拿那條平安鎖,過了好半晌的時間才小聲的嘀咕了一句。
「可是還有兩個月。」
「是啊,還有兩個月。」
他難得霸道的將平安鎖塞到了夏妤晚的手心,一臉故作輕鬆的笑著說道:「可是晚晚,我那麼愛你。」
「屆時看著你為了別的男人生孩子而痛苦,我會忍不住嫉妒喔。」
「你收下吧。」
話音落下,他也原地轉身的準備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麼,夏妤晚看著他孤寂落寞的背影和這一片炫目的白交織在一起,眼眶一紅。
她握緊了平安鎖,對著江少言的背影開口喊道:「江少言,你要是有什麼苦衷的話……」
告訴我啊!
背對著她,男人的臉上無聲的落下了一地清淚,他不敢回頭,害怕自己看到了她又會猶豫心軟。
「沒有什麼苦衷,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她不懂,什麼選擇?
以至於讓他放棄根正苗紅的富二代不當,非要跑到這裡來受罪。
而江少言,也不會告訴她。
怕她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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