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林非鹿精神抖擻前往陸家看熱鬧。記住本站域名
這陸家也是傳承已久的武學世家,在江湖上屹立多年,名望很高。否則當年即墨吾也不會把劍譜託付給他們。
只是當年託付遺言的陸家家主已經過世,人心莫測,一代復一代,懷揣絕世劍法,生出異心也是人之常情。
自從消息走漏,陸家便知大事不妙。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江湖各路本就因為即墨劍法一直盯著他們,只是各方牽制,才沒有出手爭搶。如今發生這樣的事,劍譜肯定是留不住了。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一直在尋找合理解決此事的辦法。
一大早,陸家門外的練武場上便站滿了人。
林非鹿來得早,早就占好了一個視野開闊的好位置。她掏了把瓜子分給硯心一半,一邊磕一邊問:「你說陸家這次要怎麼做才能平息眾怒呀?」
硯心回道:「劍譜定然是要交出來了。」
林非鹿又問:「那交給誰呢?」
硯心看了眼四周密密麻麻的人群:「這就是大家今天來的目的。」
有多少人是真的因為陸家違背即墨大俠的遺言而憤怒呢?
不過都是想將那本絕世劍譜占為己有罷了。
林非鹿回想昨天硯心三言兩語描繪出的那位俠肝義膽的即墨大俠,心中不由有些感嘆。嘆完了,看見硯心還捏著那把瓜子沒磕,便問:「硯心姐姐,你不喜歡吃瓜子兒嗎?」
硯心說:「喜歡的,只是……」
她也不是不好意思當眾吃東西,昨晚她當街吃棉花糖就沒什麼心理負擔。只是嗑瓜子那聲兒實在太響了,在場又都是習武之人,耳力過人,剛才林非鹿在旁邊磕得咔咔響,都引來好幾道憤怒視線了。
這麼嚴肅的場合,你還心安理得地嗑瓜子,合適嗎?!
林非鹿不是江湖中人便也罷了,她作為英雄榜上的人物,還是要收斂一下的。
林非鹿瞭然一點頭,理解了她的大俠包袱:「那我拿著吧,萬一你一會兒要跟人交手,總不能把瓜子當暗器撒出去。」
硯心被她逗笑了,正要還給她,旁邊林廷伸出手來,溫聲說:「給我吧。」
硯心以為是他要磕,也沒多想,便將手中的瓜子全部放進他掌中。
他手指很長,指根白皙,一看就不是舞刀弄槍的手。但手掌卻比她大,她握滿了手的瓜子放在他手中時,看上去卻只有那麼一小撮。
林非鹿對這個江湖好奇得很,硯心便將在場她認識的高手一一指給她看。
過了片刻,硯心的袖口突然被輕輕扯了扯。
她轉過頭,便看見林廷將剝好的瓜子仁用一方乾淨的藍色手絹包著,遞了過來。
飽滿香脆的玉色瓜子仁就躺在他掌中的手絹上,手絹四個角垂下來,隨著風微微飄揚。
他溫聲說:「吃吧。」
春日的陽光才剛剛冒出雲端,他的眼睛裡好像有萬里晴空,清澈又溫暖。
硯心又開始覺得耳根發燙,她默默接過來,看著他手指說:「多謝。」
林廷笑著:「不客氣。」
太陽逐漸將這片人山人海的練武場籠罩,站得久了,許多人心中都生出煩躁來,四周逐漸開始躁動不安。
正當林非鹿以為就快打起來的時候,陸家緊閉的大門突然開了。
一位燕頷虎鬚的中年走了出來。
硯心偏過頭低聲說:「這就是陸家如今的家主。」
陸家家主一現身,四周立刻群情激憤,全都在責罵陸家背信棄義卑鄙無恥。
陸家主也不還嘴,任由他們罵,一雙眼睛沉沉掃過在場之人,等聲音漸漸小下去,才開口道:「各位,陸某知道你們今日齊聚所謂何事。這件事確實是陸某教子無方,辜負了即墨大俠的信任。陸某深感慚愧,已重罰犬子。不過各位也當知曉,犬子只習得即墨劍法第一式,此生絕不再使此招。今日,陸某便當著大家的面,將即墨劍法,轉交他人。」
底下頓時一片哄然。
陸家這麼爽快,大家之前準備的說辭都沒用上。
但陸家既然說要交出來,那些對即墨劍法勢在必得的人立刻站了出來。
全都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名門正派,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才是重新接手即墨劍法的不二人選。有長篇大論的,也有說要比武論輸贏的,現場一時十分混亂。
林非鹿看著看著,突然覺得沒什麼意思。
這跟爭皇位有什麼區別?
都是利慾薰心,為了爭搶那個唯一的東西大打出手。
她轉頭去看林廷,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陽光照射的原因,他臉色顯得有些白,濃密的眼睫搭下來,垂眸不知道在看著哪裡。
硯心站在他們之間,發現林非鹿擔憂的目光,便也轉頭去看林廷。
他像是在走神,總是溫和的眉眼微不可察地輕皺著,沒了往日的笑意。
硯心突然很想伸手幫他拂開眉頭。
她捏了下手指,湊過去關切問:「你身體不舒服嗎?」
林廷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在跟自己說話,彎唇笑了下:「無礙,只是覺得有些吵。」
他臉色和唇色都泛白,看上去確實不太妙。
硯心眉眼一橫。
她轉過身,右手往後一撈,拔出自己背在身後的那把寬刀,面無表情往前一擲。
隔著這麼遠的距離,那把寬刀破風而行,猶如利箭,蹭地一聲插進了陸家主身後的房門上。
現場頓時安靜下來,正在打嘴炮爭論的兩名高手也驚訝地看過來。
無人不識千刃寬刀,無人不知武痴硯心。
全場視線聚焦,嗑瓜子的林非鹿默默放下了自己的手。
女俠你做什麼?!你要搶劍譜也不用這麼明目張胆吧!
有人沉不住氣問道:「硯心姑娘,這是何意?」
硯心說:「你們太吵了。」
她看向陸家主,還帶著少女音色的嗓音十分沉著:「陸家主既然已有決定,何必看著各位前輩爭來爭去,不如直接說出你打算交付的人選吧。」
聽她這麼說,現場的目光又齊刷刷移到陸家主身上。
剛才他們一聽說即墨劍法要易主,便迫不及待爭搶起來,倒是一時之間沒能察覺陸家家主的言外之意。此時被硯心點醒,都不安地看著陸家家主。
卻見陸家主笑了一下,遠遠朝硯心抱了下拳。
然後才朗聲道:「陸家身負即墨大俠遺志多年,有負所託,今日,便在整個江湖的見證之下,將即墨劍譜,轉交給紀涼大俠,從今以後,陸家與即墨劍譜再無瓜葛。」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紀涼?!
他沒死?也沒隱居?
林非鹿被這個轉折驚得瓜子都掉了。
只見陸家主身後那扇門緩緩打開,一抹高瘦冷清的人影走了出來。
走到門口時,毫不費力將插在門上的那把寬刀拔了下來,然後又隨手一擲。
寬刀便再次回到了硯心手上。
硯心朝他抱拳行禮,「多謝紀前輩。」
紀涼一現身,剛才還在爭搶劍譜歸宿的幾大家族和幾大門派都萎了。
天下第一劍客可不是虛名,敗在蒼松山上的人不計其數,紀涼這個天下第一的名頭,不是江湖給的,是他一劍一劍比出來的。
當著眾人的面,陸家主從懷裡掏出了一本劍譜,恭恭敬敬遞到了紀涼眼前。
紀涼隨手接過,塞進了懷裡。
沒人敢從紀涼手上搶東西,但這劍法誘惑太大,素來一派的幾大家族互相使了個眼色,便有人站出來道:「我輩素來敬佩紀大俠風采,但這劍譜乃是即墨大俠臨終所託,哪怕是陸家也無權隨意轉讓。就這麼交由紀大俠,恐怕不妥吧?」
周圍頓時一片附和。
不過一些真正討要說法關心大俠遺志的人倒是很贊同:「紀前輩劍法出神入化,自成一派,如今武功已臻化境,是這世上最不可能練習即墨劍法的人,交由他保管,的確不失為一條良策。」
兩派各執己見,都有話說,現場頓時又爭論起來。
直到紀涼隨手一招,將幾張染血的令牌扔了出來。
眾人定睛一看,竟是赤霄十三寨幾大寨主的令牌。
陸家主這才興奮開口:「即墨大俠遺言,誰若滅赤霄十三寨劍譜便歸誰。前些時日,紀大俠憑一己之力取五寨首領性命,算是滅其一半!如今劍譜必須易主,除了紀大俠,還有誰比他更有資格嗎!」
你名門正派這些年數次圍剿十三寨,殺的都是些小貓小狗,連寨主一根毛都沒傷到。
如今紀涼僅憑一人便殺五大寨主,你們有什麼資格跟人家爭?!
為劍譜而來的那些人看著這幾張令牌,再看看紀涼冷若冰霜的臉,都知道此事無望了。
而那些打著歪門邪道主意的人,也沒勇氣從紀涼那搶東西,紛紛歇了這心思。
本來以為要大戰幾天幾夜才能解決的事情,居然不到一上午就完美解決了,在場好多人都感覺自己雲裡霧裡的。
不過紀涼現身,算是破了之前的傳言。
他不僅好好活著,而且武功修為大有精進,能單槍匹馬取五大寨主性命,這江湖上又有幾人能做到。就算有這能力,也不敢輕易與十三寨為敵,看看當年即墨吾的下場不就知道。
不過紀涼無妻無兒,孤家寡人,就算跟十三寨結下仇怨,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江湖上一時議論紛紛。
林非鹿自從紀涼出場整個人就已經驚呆了。
紀涼真的是小漂亮的紀叔!
她有點激動,又有些說不明道不清的情緒。想打招呼吧,又覺得紀大俠大概是不會理她的。
事情一解決紀涼就消失了,林非鹿就是想找他也不知道該去哪找,而且她也沒辦法跟林廷解釋自己怎麼會認識天下第一劍客,只能忍住心中翻湧的情緒,先回府衙了。
林廷一回來便回房去休息了,他身子還是太虛,風璃草的毒雖然都排乾淨了,但毒性給他身體造成的傷害還未痊癒。
硯心等他離開後才問林非鹿:「齊王殿下受過傷嗎?」
林非鹿搖搖頭,想了想還是告訴她:「他中過毒,身子不太好。」
硯心眉頭鎖起來:「什麼毒?何人所下?」
林非鹿說:「是風璃草……」
她話沒說完,只抱歉地笑了笑。
硯心以為此事涉及皇家秘聞,便也沒多問,只是認真道:「秦山之上有一天然藥泉,對於療傷排毒十分有效,你們接下來若無別的事,可隨我一起回山。」
林非鹿一下高興起來:「好呀!早聽聞秦山風景秀美,正好去見識見識!」
硯心此番下山就是為了找人切磋,精煉刀法。但事有輕重緩急,林廷既然身子不好,當務之急還是為他治病要緊。
幾人一合計,便決定明日啟程,前往秦山。
林非鹿沒想到這次遊歷江湖還能遇上這樣的機遇,那藥泉在千刃派門派之內,外人入派都難,更別說使用裡面的藥泉。若不是遇到硯心,林廷的病恐怕還要拖下去。
善良的人果然是有好報的!
因著明日就要趕路,林非鹿收拾好行李早早就睡了。
金陵城的熱鬧一直持續到很晚才漸漸安靜。她在睡夢中翻了個身,突然感到一陣冷意。
不,不是冷意,是令人戰慄的劍意。
林非鹿一下清醒了,睜眼時,猛地喘出一口氣。
就在她喘氣的同時,那股包裹她的劍意也頓時消失。
借著窗外朦朧月光,林非鹿看到屋內坐著一人。要不是這劍意無比熟悉,她就要尖叫了。
雖然但是,紀大俠你叫醒人的方式也太另類了吧!
林非鹿哆哆嗦嗦從床上爬起來,擠出一個笑:「紀……紀叔……」
紀涼在黑暗中站起身,他站在原地,從懷中摸出什麼東西,一言不發地朝床上扔來。
林非鹿手腳並用去接。
待看清他扔來的是什麼之後,整個人都戰慄了。
林非鹿欲哭無淚:「紀叔,你給我這個幹什麼啊?想讓我被全江湖追殺嗎?」
紀涼冷冰冰說:「沒人知道在你這。」
林非鹿試探著問:「是讓我幫你保管嗎?」
紀涼:「不是,給你的。」
林非鹿:「…………」
她看著書上『即墨劍法』四個字倒吸了一口涼氣。
全江湖爭搶的絕世劍法,就這麼輕而易舉的,落在自己手上了???
林非鹿抓抓腦袋,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麼給我啊?」
難道紀大俠看出自己骨骼清奇乃是百年難遇的練武奇才?
紀涼看了她好一會兒沒說話,仿佛心情十分複雜。林非鹿等得都快又睡著了,才聽到他十分冷漠的聲音。
他說:「那小子送你的生辰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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