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的氣氛，格外壓抑。
陸唯郢面上浮現慍怒，沉沉望向對面的穆香媚。
陸母咽了咽口水，「老公……」
「你聽我解釋，真的不是你看到的那樣，我……我……小離，你也趕緊跟你小舅說說，我們，我們剛才在鬧著玩兒呢，你快說啊。」
陸方離看了她一眼。
她的眼神格外平靜，此刻落在穆香媚眼中，卻莫名讓她心中有股不祥的預感。
陸唯郢摁了摁太陽穴，轉頭望向陸方離，他緩下思緒，望著她臉上明顯的巴掌印，男人神色有些複雜，「小離，你說，到底怎麼回事？」
陸母沉沉盯著她。
這個賤丫頭不會……
她的思緒還未落下，這會，陸方離已經抬頭，看向陸唯郢，「如您所見。」
話落
穆香媚眼底掠過一絲陰霾，捏緊拳。
而陸唯郢在愣了片刻後，發怒之前，陸方離卻喊住他，格外平靜的語氣，「小舅，我這次回來，是想告訴您，我會搬出這裡。」
「胡鬧。」聞言，陸唯郢當即皺眉，「不行，我不同意！這才剛回來多久，而且這幾天你都去哪兒了？說在朋友那，可我找過你以前的同學，他們都說沒見過你，你口中的朋友到底是誰？」
陸方離抬頭，「我朋友，對我很好，她是除父母之外，我最喜歡和崇拜的人。」
說著，女孩眼神柔和。
可抬眸時，她已經轉了話題，「小舅，我已經找好住的地方，這次回來，只是想跟您說一聲。」
陸唯郢壓了壓思緒，「既然已經回來，為什麼還要出去住，不行，我不同意，你就留在家裡，家裡到底有什麼不好的？」
「好不好，您剛才……不是已經看到了嗎。」陸方離掀眸。
她看著對面的中年男人。
那雙眸，沉靜得像沒有任何情緒。
輕聲飄落的話，卻讓陸唯郢瞬間愣了下，他張了張唇，卻發現，此刻一句話都說不出。
陸方離沒有再多言，轉頭看了穆香媚一眼，格外冷淡的眼神，沒一會，她收回視線，已經轉身上了二樓。
陸唯郢望著她身影，啞口無言。
穆香媚眼眸閃了閃。
她壓下陰鷙，此刻上前，拉了拉陸唯郢手臂，「老公……」
只是
男人甩開。
他一眼冷冷看過去，「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以前，你到底對她做過什麼？在我不在的時候，到底做過什麼？說！」
「沒有……真的沒有，我一直把那孩子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對待，唯郢，你是了解我的，我……」
「你還在狡辯什麼？！」陸唯郢低喝，已經打斷她的話，「這次是被我看到，以前呢？你是不是在我不在的時候，也像剛才那樣打她？說！」
「沒有！我真的沒有……」陸母沉了沉眸，心頭在暗暗辱罵那個賤丫頭，見陸唯郢大怒，此刻心中也燃了一團火:「陸唯郢，平心而論，你總忙著工作，這個家裡里外外全都是我在打理，照顧你兒子還有女兒已經是費心費力，還要照顧你姐的孩子，憑良心，我對她不好吧？她不是有好好長大？還有，你對那丫頭這麼關心，你有關心過你兒子嗎，有關心你女兒嗎？！你分明在偏心，你姐的孩子，難道比我們的孩子還重要？！」
說到最後，她像在歇斯底里。
以前，陸唯郢從來不會對她這麼動怒，可為了那個賤人生下的野種，他居然凶她。
憑什麼？
陸唯郢看著眼前幾近扭曲的女人，看著向來溫柔賢淑的妻子，露出這般面容，愣了片刻。
客廳，死寂一般的安靜
穆香媚回過神來時，也愣了愣。一旦情緒失控，說出的話也不經大腦，剛才氣昏頭，她根本就沒想那麼多。
陸唯郢沉默良久，他抬了抬頭，只是淡聲，「我的一切，都是我姐給的，我的命，也是我姐的，我欠了小離一家太多，那孩子從小就成為孤兒，確實，我工作忙，所以把她交給你來照顧，因為你是我相互扶持的妻子，是我最信任的人，可我沒想到，你會虐待那孩子。」
「你這是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啊，你要我以後……該怎麼跟我姐交代。」
那孩子還未成年，就經歷了這麼多，他想讓她重新擁有家的溫暖，可沒想到，反而，讓她的童年有了陰影。
難怪
她不喜歡回到這裡。
陸唯郢看著穆香媚，平靜的眼神，帶著幾分失望，「是我信錯你了。」
陸母臉一白，指甲陷入掌心。
男人已經沒再看她一眼，轉過身，往樓上走去。
—
樓上
陸方離靠著房門，低頭沉默好一會，她邁步走過去，簡單收拾了翻。行李並不多，很快就打包好了。
這時
外面有人敲門
陸方離身軀頓了頓。
片刻，她才轉過頭，走到房門後，將門打開。
果然
陸唯郢就站在外面。
「小舅。」陸方離喊了聲。
陸唯郢眼神複雜看著她，「小離，抱歉……」
「小舅。」陸方離打斷他的話，「您不需要跟我說抱歉，一直以來，是我在打擾你們才對。」
小舅對她好，確實。
可他畢竟還有一個家，她一個外人，怎麼可能融得進去。
陸唯郢看著她平靜的眼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點什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呢？明明……明明這孩子，小時候那麼喜歡他這個舅舅。
當時還那么小的丫頭，摔跤磕疼了，都會哭著鼻子來找他，說疼，要舅舅吹吹。
她那麼依賴他。
他也不知道，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每次哭的時候都會去找他，說別人欺負她。
陸唯郢別過臉，眼睛有些漲。
有多久了，或許是姐姐去世那天吧，這種心酸又心疼的感覺，如今，同樣那麼深刻感受到。
當年，姐姐將他一個流浪孤兒帶回來，收養他，把他當親弟弟一樣對待，現在姐姐不在了，他連照顧好她的遺孤，都做不到。
作為舅舅，讓一個孩子失去安全感，他是有多失敗。
此刻
陸方離抬了抬眸。
「舅舅。」她輕輕喊了聲，上前，抱了他一下，很快便鬆開。
陸唯郢低眸，望著眼前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