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好、好、好……拍得太好了!」
翁導振奮地站起身,帶頭鼓掌。
阮瞳的最後一場戲,殺青戲,就在血染的漢白玉台階上完成。
隨著那聲『咔』,她靠在沉鬱胸膛的臉立刻離開幾分,雙手輕輕抵在他的臂膀上,便起身。
和阮瞳瞬間清明的雙眼相比,沉鬱泛著猩紅的眼反而透出複雜的神色。
他好像還沒出戲。
這很反常。
直到翁弘毅導演走近,沉鬱眼底那絲迷惘複雜的情緒,才漸漸堙沒。
俊美無儔的臉上恢復平靜。
翁導:「阮瞳、沉鬱,你們表現得太好了,完美的表現……顧染也是,你們都太棒了!來來,快把花拿過來給阮瞳。」
沉鬱和顧染還有一些朝堂場景沒拍完,阮瞳的戲份到這裡便已殺青。
為了慶祝殺青,劇組會送上早就準備好的花束,讓阮瞳抱著拍照留念。
阮瞳接過花,臉上掛上柔軟清甜的笑:「謝謝翁導,謝謝大家,大家都一樣辛苦了……」
「小阮,要不是這是我最後一部作品,真想讓你再給我拍一部女主戲。」翁導笑道。
「對了,來來……你們都來看看剛才的那段。你們倆的臨場發揮,絕!」
翁導豎起大拇指,實在是很難得像這樣誇人。
他心情很好,便把阮瞳、沉鬱和顧染都叫到監視器後面,讓他們一起觀摩剛才的成片。
阮瞳和沉鬱的吻戲拍得深情而投入,她帶著恨咬上他的唇,他狠狠回吻。
明明阮瞳那時飾演的寶珠公主已經沒了呼吸,可沉鬱卻依舊要抱著只能『裝死人』的她,在她唇上輾轉吮吻。
「小瞳,你演技可以啊……一點沒露破綻。被沈哥親,眼皮都沒動一下。」
演死人最忌諱就是眼皮亂動,那在特寫鏡頭下會變得異常明顯。
顧染剛才在下面『躺屍』,不知道阮瞳和沉鬱居然還多加了一段即興『吻戲』。
這時在監視器前看到兩人輾轉深吻的畫面,不由摩挲著下巴稱讚。
強是真的強,顧染自問,就算換了自己也不一定有這樣的『定力』。
阮瞳:「……」
她這該感謝演技深厚,還是該感謝和某人親吻熟練呢。
阮瞳下意識看站在另一側的沉鬱,他的目光專注地看著屏幕,好像絲毫不為顧染的話影響。
本來阮瞳還懷疑,沉鬱最後吻得那樣『投入』,是不是有點問題。
但看見他清冷寡淡的目光,她忽然覺得,自己想太多。
這位本來就是工作時苛刻完美、一絲不苟的性子,素來的臨場發揮都被稱為點睛之筆。
尤其看到屏幕里,他抱著已經沒了呼吸的她,深情悲慟啃噬紅唇的那份沉痛感,一分一毫都是為了角色和劇情服務,又怎麼可能是在專門針對她而故意做什麼。
「這裡發揮的真好。」
「這個吻很不錯……」
翁導和副導演等人的話傳入耳邊,阮瞳更加打消了多餘的猜測。
正在這時,一道突兀的聲音忽然從後傳來。
「太好了,你們都在這。我專程打包了外賣咖啡過來探班,來阿里,大家人人有份。」
消失許久的靳銘,不知怎麼進到了劇組內部,這時正親自拿著兩杯外賣咖啡出現在眾人身後。
他後面跟著幾位助理,每人手裡都拿著許多外賣咖啡打包袋。
從劇組後面到這,一路發過來。
靳銘是這部電影的投資方之一,其他人進不來劇組裡面,他自然有辦法。
就連翁導見到靳銘都不生疏,翁導似乎認識他父母,還問候了幾句。
「小阮、郁哥,來,喝咖啡。」靳銘親自將兩杯咖啡遞過來,狗腿至極。
旁人都知道靳銘在『追求』阮瞳,一看這架勢便心照不宣地把空間讓給兩人。
就連顧染,都端著咖啡吹響口哨,遞給阮瞳一個『有艷福』的眼神,笑著離開。
阮瞳:「……」
「你怎麼來了。」沉鬱低低沉沉的聲音,這時傳來。
「我……當時是來探班我們家小阮。哥,那什麼……你先慢慢喝,我有話跟小阮私下說。」
靳銘還不知道沉鬱已經清楚他跟阮瞳假裝戀人的事。
他在沉鬱面前一把牽住阮瞳的手,把人拉過來。
阮瞳另只手還拿著靳銘遞來的咖啡杯,也不好在別人面前甩開靳銘,只能任由他牽著自己。
「哥,晚點再聊。」
說完,靳銘就牽著阮瞳的小手,把人帶走。
沉鬱偏冷的視線,定在靳銘拉著阮瞳的手上。
不止沉鬱,片場許多人都看到靳銘拉著阮瞳離開。
等靳銘離開,顧染端著咖啡杯又繞了回來,「靳少可以啊,又是探班又是以阮瞳的名義送咖啡給全劇組,前陣子還開了記者會……這是要把人追到了吧。」
沉鬱沉默,沒搭話。
只是看向遠處那雙快要消失背影的目光,變得更加深沉。
休息室內。
兩人剛進門,阮瞳還沒來得及甩開靳銘的手,他就已經惶恐彈開。
阮瞳,……
轉頭看過去,靳銘已經拿著手帕開始擦手。
阮瞳瞬間無語。
知道靳銘有恐女症,但這反應也太過度了。
「小阮,別亂想,我這不是針對你。」靳銘見阮瞳看向自己,還不忘解釋,「我這是打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跟女生親近了就渾身發麻。你很好,跟你無關、跟你無關。」
阮瞳當然知道他有這個問題,也沒跟他計較。
她繞到化妝檯前,將咖啡杯放下,轉過身來抱臂看著靳銘:「我沒事,你慢慢擦。擦完了,跟我說說,靳少您大老遠跑我這,到底想幹什麼。還有,你在國外事先沒有跟我商量就和陸婉鬧出緋聞,打我臉的事,是不是也該解釋一下。」
「哦,這個啊……」靳銘,「你不提這個還好,一提我就來氣。」
「小阮,我跟你說,這次不論如何你都要幫我。」
靳銘也不廢話,直接拿出手機打開支付寶,走近道:「你支付寶多少,給我一下。開個價,隨便你開多少,只要我能給的起都給你。真的,你一定要救我……」
靳少完全不似作假,就是來真的。
拿著手機,就要給阮瞳打錢轉帳。
阮瞳顯然沒料到事情會是這個走向,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真的,隨便我開價?」
靳銘:「沒錯,當然,得是我能力範圍之內的,能負擔得起的價格。」
阮瞳嘗試著比出一根手指頭。
靳銘:「一個億?行啊,這個簡單。那就這麼說好,我給你一個億,你繼續幫我。」
阮瞳:「……」
她其實就是隨便試試,比個『1』就是想試試叫價一千萬最好,能把她之前違約的GG費補上一點。
一個億,她還沒那麼獅子大開口。
可是現在,靳銘張口就是一個億。
而這一個億,其實也是阮瞳需要的。
她剛穿過來時,書里的自己因為負面纏身遭到GG商索賠,一共被索賠了一億違約金。
這部分違約金,她本來可以在狀告葉哲的時寒進行賠償金額。
可是律師告訴她,經濟索賠和刑事判罰很難並行。
換言之就是,如果她想要葉哲坐牢,就不能讓他賠償。如果要他賠償,那麼賠錢了事,就很可能不會坐牢。
當時的阮瞳,義無反顧選擇了讓葉哲變身法制咖。
所以,她欠了GG商一億的賠償款是盛耀娛樂幫她墊付,這一億元需要她後續接通告拍電影,用自己的片酬支付償還。
而現在,靳銘開口就是一個億,簡直是天上掉餡餅。
可是阮瞳還是很警惕:「無緣無故給我一個億,你到底想讓我幫你什麼忙?」
阮瞳並不知道,她哪裡值一個億。
靳銘見阮瞳神情有所鬆動,不禁雙眼發亮:「不幹什麼,就是陪我見家長。」
「見家長?見你父母?」阮瞳愣了一下,「可你爸媽不是不喜歡我麼。」
「那是以前,今時不同往日。你不知道,我爸媽被別人噁心壞了。又看到你和葉哲新聞,不知道多心疼你,現在他們只認定你是我靳家未來兒媳婦。我知道,上次我和陸婉的緋聞,讓你不想繼續跟我合作。小阮,別這樣,幫幫我。我先給你兩千萬定金,我保證,只要幫我順利度過這關,後續的八千萬立刻到帳!」
靳銘就差給她跪下了。
阮瞳,「……」
最後,在靳銘的軟磨硬泡,苦苦哀求,以及他的解釋下。
阮瞳終於明白了事情經過。
原來,當初靳銘出國後沒多久,國內就冒出了一個自稱和靳銘交往過的女生,大著肚子找上了靳家門。
那女孩是曾經跟靳銘傳過緋聞的,在國內小有名氣的模特。
雖然外界以為他們打的火熱,但其實,靳銘也就是有次在夜場喝醉了被人家女孩子『好心』送去酒店休息。
以靳銘的恐女症,是對著女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反應,自然也不會跟這位女模特發生什麼關係。
可是那女孩不知道,早上起來哭哭啼啼的,靳銘以為對方是想要錢,他覺得這樣也不一定是壞事,還可以讓其他人誤以為自己『很能幹』,乾脆給了一筆封口費默認了這段緋聞。
誰知道好死不死,他剛出國沒多久,女孩就帶球上門,這讓期待抱孫子已久的靳父靳母大為歡喜。
尤其是靳母,就差把人當菩薩供著。
後來,兩人還乾脆殺到國外,逼靳銘就範。
剛好那天,靳銘作為老闆陪陸婉也就是旗下藝人參加一個代言活動,眼看著對方品牌的外國佬高層一直灌酒陸婉。
雖然靳銘跟陸婉不熟,但也不能看著外國人這麼欺負自家藝人,所以就在對方毛手毛腳的時候出面解圍,順便把喝醉酒的陸婉送回酒店。
就是這樣,卻剛好被蹲點的狗仔拍下了曖昧畫面,說他灌醉陸婉帶人家回酒店。
這讓剛到國外逼他就範的靳父靳母大怒,直接給人抓了回去關在房間裡,不答應娶那個帶球的女模特,就不放他出來。
要不是後來紀淺冷靜,派人去查了那位女模特的底,找到她從前同住的閨蜜出來指證,那個孩子其實是她和前男友的。
說不準,靳銘就要就此成為接盤俠。
靳銘:「我爸媽就因為這件事噁心得要死。正好那陣子你又在打官司,看到葉哲那些亂七八糟的黑歷史,又看你有理有據、不卑不亢的跟他打對台。我爸覺得,你這樣外柔內剛的女人,才能管好我。我媽呢,就是覺得你不容易,心地好又善良,讓我好好善待你。」
「所以小阮,他們倆現在就認你。跟我擺明了要是不把你哄好,帶你回去正式見家長,就要沒收我所有財政大權,連盛耀總裁的實權都要給我撤了。你說,你是不是值這一個億。」
「是吧……」阮瞳雙眸亮了亮,話鋒一轉,「可是,怎麼辦呢,我爸那邊最近也在催我相親,還說要我回去見見相親對象。」
「什麼?」
靳銘就差沒跳起來。
「誰這麼大臉。」
阮瞳笑了笑,眉眼彎彎:「就是,江環城建的二公子,江瀚。」
「江瀚!?」靳銘一巴掌拍在化妝檯上。
「江家也配跟我們靳銘搶人?你別怕,什麼時候安排你相親,我親自過去給你壓陣。不行,我一個不夠,我把我們家家長也帶上,看江家還敢不敢嘚瑟。」
阮瞳眼底微微一亮:「你們家家長是?」
總不能跟人搶『相親對象』,還要帶父母吧。
靳銘特別得意的用手彈了彈額前的劉海,吹了口氣,「當然是我表哥。」
帶塊冰山往那一坐,他就不信江家那小子還敢看上阮瞳!
阮瞳眼底笑意更深,她輕輕點了點頭,「好。」
也不知道是什麼惡趣味,她的思緒還繞在剛才小屏幕中看到的,沉鬱抱著她沉痛深吻的那一幕上繞不開。
總覺得,如果跟江家的相親有沉鬱在場,好像又可以看到他克制中透著失控的神情。
她還想再看看。
再看清楚些。
到底是她想多了,還是某個人的心上,風波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