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很小,大海很大,他們一行人,總共也才六個,大家一起用木棍劃著名,讓小船往前面駛去。
這樣的日子,都不知道已經過去多久了,山的雙手搖著船槳,都搖累了。
可是他不能停止,必須繼續,他想回去,活著回到陸地上。
「山,我來劃一會兒吧。」同行的一個年輕獸人看出他的勉強,走過來說。
山沒有勉強自己,他點點頭,將船槳的位置讓給那人,然後自己就走到了旁邊,再也撐不住,坐了下去。
沒有人說話,大家沉默的繼續前行著,山看著前面,可能是希望,也可能是……死亡。
像這樣的隊伍,海邊的部落每年有四五隊出發,但是最後成功抵達陸地的,可能只有兩三隊,也有可能只有一兩隊,甚至……沒人能到達。
最後回來的,有時候僥倖,能回去兩三隊,有時候只有一隊,有時候運氣不好,可能所有人都死了。
死在哪裡?
所有人都知道,是海里。
當然,也不一定死了,他們可能是迷路了。
畢竟海洋那麼大,周圍一點標誌性的建築物都沒有,一個不小心,就容易迷航。
要是倒霉,遇到了海霧,可能等海霧過去,他們就已經不知自己在哪裡了,能成功抵達岸邊,都算命大。
要是運氣不好,遇到風暴,也許整隻船隊都被風暴打翻,大家死在海里,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六年前,山追蹤風的痕跡,最終發現他被一隊來自海邊的部落帶走了,他沒有辦法,最後一咬牙,也加入了一個鹽隊,決定和他們一起回去,他想去海邊部落那邊看看,也許,能找到風呢?
山和當初那個隊伍回去的時候,就很不幸,在小船行駛到一半的時候,不小心遇到了風暴。
他們的小船被風暴吹翻了,船上的所有物資和獸人都掉進了海里。
那種瀕臨死亡的感覺,山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每次想起來,還會覺得後背發涼。
後來也是獸神保佑,他醒來的時候,竟然發現自己還沒有死,而且順利到達了海邊的部落。
確切的說,那根本不能叫海邊,應該叫海島才對,部落就是一個不算大,但是也不是特別小的島嶼,幾十個人生活在上面,形成一個部落。
山是被這個海島部落的獸人救了,對方把他帶回了海島部落,而且幸運的是,山竟然在這裡,和風重逢了。
原來當初風在山林里失蹤之後,就被這個海島部落的獸人看上了。
確切的說,是那個海島部落的隊伍,少了一個人,他們原本的隊友,在他們來的時候,不小心掉進海里,被海里生活的魚獸一口吃了。
他們最後也是僥倖到達了陸地,並且帶著鹽巴,參與森林裡面眾多部落舉行的集市。
他們用辛苦帶來的鹽巴跟大家交換了物資,最後集市結束,他們也要回去了。
可是沒有足夠的隊友,他們根本回不去,因為海上航行太遠了,必須至少四個人,輪流划船,他們才有可能回去。
當初他帶著天夏部落參加完集市回部落,路上被別的部落埋伏,風為了掩護他們,剛好落單,那幾個人看見風,立刻也生出了別的想法,然後就把風擄走了,逼著風跟他們一起回海島,陪他們划船。
風回去的路上,同樣不太順利,也翻船了,不過他們最後僥倖,又爬回了船上,或者回到了部落里。
山跟風重逢之後,一起聊過當初的事情,然後才知道,他們兩個人,都是經過了九死一生,才僥倖活下來,順利回到海島部落的。
風不敢再回去了,他害怕像來的時候那樣,掉進海里,然後葬身裡面。
山以前也怕,他不想死,而且第一次海難,他最後雖然僥倖活下來了,而且順利到達了海島部落,但是身體卻出了大問題,過去的這幾年,他一直在海島部落養病。
他身體還不好,有病,本來是不應該跟著隊伍一起外出的,因為最大概率的結果,可能是死。
他根本回不去了,他很有可能會直接死在海上,就像來的時候那樣,被風暴吹翻在海水裡。
上次他足夠幸運,被人救了,如果再來一次呢,他還能這麼幸運,剛好被人救了嗎?
山覺得自己沒有那麼幸運。
而且海島部落的人,也從來不敢奢望那樣的幸運,就連他們自己都覺得,想在海里活下來,真的很難。
可是山想回家,年紀越大,他越想回家,他想念天夏部落,他想念花,還有宇,還有……
山記得,他當初離開的時候,花懷孕了,而且快生了,如果不是他當初著急離開,也許很快就能看到孩子出生吧?
山想著,心裡沉甸甸的,沒有雄性狩獵,雌性就沒有了獵物來源,不知道他離開的這幾年,花他們怎麼樣了,還有孩子……
宇怎麼樣了?
還有那個他沒來得及看的孩子,現在應該已經出生了吧?也不知道是雄性還是雌性,現在怎麼樣了?
天漸漸深了,夜裡的海更難,他們看不清反向,只能憑藉著獸人的本能,往前划船。
能不能劃出去,到達陸地,大家心裡都沒有底,但是必須賭一把。
瑤夏部落,花哭了好一會兒,最後也哭累了,她擦乾眼淚,調整好情緒,才再次出去。
而此刻外面,大家見面都已經見的差不多了,竟然都要離開了。
花有些不舍,但是想到這些人曾經吵吵嚷嚷,咄咄逼人,都要殺瑤和夏,還說夏是邪神轉世,她又忍住了,什麼都沒有開口。
來的時候,是宇接她們過來的,現在探視結束,宇也跟之前一樣,護送這些人回去。
只是要走的時候,卻有人不願意走了,有雌性突然衝到時淺面前,哭著哀求:「瑤,他們不是故意的,你放了他們吧,他們只是聽了朵和水的話,他們不是有意要殺你們的。」
宇的臉色立刻就沉了下來,想都沒有想,立刻過來,將薛瑤拉到自己的身後。
薛瑤卻沒有躲起來,她從宇的身後站出來,然後冷眼看向哭嚎的人群,說:「水和朵想殺我,但是她們從來沒有來殺我,我只抓跑到我面前,喊打喊殺,要殺我和孩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