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以孚開始作畫了。
說實話,作為一個畫者,他如今的繪畫功底還算是紮實的,甚至因為靈虛指勁的加持,他的筆力堪稱渾厚,絲毫不比一些名家差了。
可無論是梁中直還是他自己都不會認為他已經進入了上層的書畫領域,便是因為他的畫筆中始終少了那麼一些寫意。
而這一份寫意,才是這年頭書畫藝術的關鍵。
反正趙以孚的畫始終偏向寫實的,他是真沒那份寫意的思路。
所以這時候他遇到了這種類似師門考核的時候,第一個反應就是自己要考砸了……第二個反應,則是乾脆不如將自己的特點徹底放大,來個寫實到底的操作。
清明上河圖為何被奉為國寶?
其作者的畫技另說,真正關鍵的還是裡面蘊含的內容太多了,幾乎將整個北宋都城的繁榮都給畫了進去。
這甚至成為了一張記載了歷史的圖卷。
當然,趙以孚現在要做的可不是復刻一張清明上河圖,畢竟子夜國的那些耗子們也是不配。
他就是單純地想要以《清明上河圖》的方式來畫一個《子夜國》用來交作業,也不知道這種畫風是否能被梁中直接受?
思考好了要畫的內容,其實經過一天一夜的盯梢,那子夜國的營寨情況早就都刻印入了趙以孚的腦中。
是以他此時落筆就畫,首先就在那攤開的畫紙上打橫畫出了一條晨分線。
這是在標註時間。
而後潑墨揮毫,將那周邊的地形都給一草一木地飛速揮就。
有潑墨術的幫助,他在畫這些需要花費大功夫才能完成的精細風格畫作上極具優勢。
反正趙以孚是三兩筆就把環境地勢都給勾勒出來了,又是刷刷幾筆快速地將那簡陋營地給畫出來了。
甚至就連那營中磷火他也沒放過,將所有營地中的細節都一一具現。
這些是簡單的部分,可接下來就是複雜的了。
他開始畫老鼠。
那子夜國一共有493隻鼠妖,還有數不清的小老鼠匍匐在地上。
趙以孚先畫營地中的鼠妖,將裡面生火做飯的老鼠一一畫上去。
還有那夜螻蛄也沒放過,一併畫了上去。
然後就是從水面上歸來的『夜班』老鼠,他畫了一些從遠處水中爬起的老鼠形象。
又畫了一些在另一頭幻化成人形遠去的老鼠形象。
基本上一筆一個鼠妖,以壬水八式加持潑墨術完成精準控制,將這每一隻老鼠的不同狀態都給畫得清清楚楚。
細節這一塊,趙以孚自覺是拉滿了,他是真把每隻鼠妖的樣貌都給記憶下來的,這時也是都落在了紙上。
甚至要緝拿追殺這子夜國的老鼠,拿著這幅畫捲去當『通緝令』都沒問題。
他飛快地將所有細節都雕琢一遍,看了看這畫上的每一處細節,確定那493隻鼠妖都已經畫了上去,他才換了筆以大字在這畫卷晨分線上方寫下『子夜國』三個大字。
這三個大字趙以孚寫完只覺得頗為舒暢,因為他的筆力在靈虛指勁的加持下其實已經被增強了不少。
如此大字抒發,落筆便顯得極為厚重敦實。
只不過他的書法終究還是差了點,這三個大字與這幅畫相比顯得有些不足。
不過趙以孚對此並不在意,順手掏出了自己的信字章就蓋了上去,一副作品就算是完成了。
人家《清明上河圖》是記錄了一個王朝盛世的繁華,而他這《子夜國》則顯的妖氣森森,看起來令人壓抑……
好吧,趙以孚看著自己這幅作品的成品情況,摩挲著下巴覺得恩師恐怕不會喜歡。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手裡尚未收起的信字章卻忽然抖動了起來。
他愕然,只覺得一股濃郁的陽和靈氣就這麼源源不斷地匯入信字章中……其份量之大,絕對是他前所未見的。
其實作為信字章的擁有者,他是可以感受到這些陽和靈氣是從哪幅作品處傳來的。
而他之所以錯愕,就是因為他發現這股前所未有的陽和靈氣是從眼前剛畫完的《子夜國》上散發出來的。
趙以孚驚了一下,誰在看他的畫?
扭頭環視了一圈,家裡靜悄悄的除了他就只有喵,哪還有誰啊。
然後他目光下移,很快就看到了一團肉肉的三色花『糰子』正趴伏在桌子上……
他轉到桌子的另一邊,就見那『花大妞』正出神地盯著《子夜國》看,一副很認真的樣子。
趙以孚眨了眨眼,真是這貓咪給的陽和靈氣?
他把手伸了過去。
花大妞的眼神忽然一動看過來,趙以孚也感覺到信字章上的陽和靈氣一下中斷。
這回他是徹底心中有數了。
不過他的手還是落了下去,搓起了花大妞的腦殼。
花大妞眯起了眼睛,隨後又目光綿軟地重新看向了那《子夜國》。
趙以孚只覺得信字章中傳來的陽和靈氣續上了,並且似乎還比先前的量更多了一些。
他驚訝,看了看手中的貓頭,心說難道還能這樣?
他來興致了,乾脆將那圓滾滾的花大妞給抱在了懷裡,然後伸手在其腦袋、後背使盡手段。
搓揉按捏輪番上演,直把花大妞給伺候得嬌喘連連貓眼裡都要滴出水來了。
而在這個過程中,趙以孚也是感覺到自己信字章中傳遞過來的陽和靈氣呈現波動形式增長。
而這波動的節奏與他的按摩手法完全吻合。
於是他若有所悟……看起來,讓作品的欣賞者維持一個愉悅的心情,有助於提高陽和靈氣的產出啊。
最後,花大妞的陽和靈氣斷了。
因為這大肥貓四肢攤開趴在地上已經徹底昏睡了過去。
趙以孚有些惋惜,花大妞的陽和靈氣產出率,幾乎是他老爹的十倍啊!
這是何等富礦?
更何況還能通過自己手動操作來擠更多的出來……
只可惜,不能持久。
他將這一波數量不小的陽和靈氣全部注入腿部的足陰闕經和足少陰經,然後將已經晾乾的畫卷給卷了起來,將之小心收起然後只等早上出門。
這是作品,可就不能以『摺紙飛書』的方式送去山上了,他還是得親自走一次。
這回匆匆出門,有了『霜履步天』就快多了。
二十里的路只是差不多三刻鐘就跑到,並且見到了梁中直。
就如同當年趙以孚下山時那樣,梁中直在自己書房練字。
那毛筆落在紙上似有『刷刷』聲發出,可又有似乎一片寂靜沒有任何聲息。
趙以孚看了看書房裡專注的梁中直,忽然間醒悟到了什麼。
於是他將自己的作品悄悄地放在了梁中直書房中的客座桌案上,然後默默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這師父又要開始玩逼格了。
梁中直並不總是這樣,但總有一段時間他會犯病。
如此好是折騰了一大圈,趙以孚總算是可以鬆一口氣,當了卻一件心事。
直到他回到家裡,信字章上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
趙以孚臉色一黑,就覺得那滿山的腐儒還不如他家一隻貓有用。
早知道是這個結果,他還不如把畫就留在家裡給花大妞看了,至少花大妞是真的高產啊。
回到家裡,看了看,發現那圓滾滾胖乎乎的身影已經不知躲哪裡去了。
趙以孚目光閃了閃,覺得還挺可惜的。
隨後他便回到了屋內盤膝坐下開始對腿部最後的兩條經脈開始進行打通。
方才得到的陽和靈氣都已經注入了這兩條經脈里,現在這兩條經脈已經十分寬鬆了,就等著他的真氣一鼓作氣捅進去。
既然前面的準備都做好了,那他還有什麼可遲疑的?
於是真氣注入足陰闕經,將那一個個已經被溫養得差不多的關口一口氣都給沖開。
隨後這股真氣並不停歇,又一口作氣湧入了足太陰經之中。
說實話,趙以孚此時根本就沒有用到《霜履步天》中的內容,因為他已經發現這根本就不是一門適合用於修煉的根本功法,而只能算是一種運用類的功法。
如果將這門功法當做根本,那恐怕要不了多久修煉者就要全身陰氣大盛而後全身冰冷中寒毒了。
而現在趙以孚以自身真氣終於將十二正經完全打通,並且小心翼翼地收束真氣依然只是在任督二脈中運轉。
因為他從『霜履步天』中看到了胡亂運行真氣的後果,若是沒有足夠的理論知識,真不能讓真氣在全身經脈中胡亂行進。
至於需要的時候,他也只會單純地將真氣輸送到需要的經脈中,單純地作為一種激發經脈力量的消耗性能量去使用,而不會試圖讓各經脈中的真氣徹底串聯起來。
這一刻,趙以孚是真的知道了自己還欠缺了什麼樣的知識。
這《霜履步天》教會了他如何由陽生陰,其實也是給他帶來了真正的人體陰陽平衡的五行啟示。
他的想法由此變得特別多,他有太多的想法想要嘗試了,就比如是否能夠逆轉這個行氣順序來由陰生陽?
又或者調整全身經脈中的真氣順序,使得自己可以陰陽相濟並且操控隨心。
但他又不敢貿然嘗試,人體太精密了,沒有相應的理論知識就貿然嘗試與尋死沒多少區別。
只是這個困難並不會耽誤他打通全身經脈,只是難在如何行氣罷了,那才是根本功法的關鍵所在。
趙以孚心中琢磨著,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已經實質上的成為了這江湖中的『超一流高手』而感到高興,反倒是覺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更多了。
他從小愛聽三叔趙野鶴講江湖故事,也知道一些江湖上對武者的等級劃分。
像趙野鶴那樣將外功練到極限並且隱約觸及內氣奧妙的,就是二流高手。
二流高手的跨度很大,因為這裡有外功方面的加持,直至打通了六條正經以上的才算是進入一流高手行列。
但哪怕十二條經脈全通卻無法打通任督二脈,那就始終無法被稱為超一流。
趙以孚此時按照江湖武者的劃分,那就是妥妥的超一流。
甚至還是那種奇經八脈的打通也近在眼前的超一流,屬於絕世的胚子。
當然,這種凡俗的劃分在趙以孚這裡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他心裡的對手都是妖、靈或者修者本身。
全身十二正經至此全部通暢,趙以孚只覺得自己的雙腿也變得更有力了,並且精神頭更好,似乎身體屬性也變的更強了。
他一下起身,而後在院子裡開始打起了《鶴爪擒拿功》,這門功法原本就是有腳步配合的,只是這腳步並不涉及足部經脈的修煉。
十二正經,其實兩兩貫通,最終就會分成三陰陽經。
也就是少陽經、陽明經、太陽經以及少陰經、陰闕經、太陰經。
原本趙以孚修煉《鶴爪擒拿功》其實只是能夠舒展一半的三陰陽經,而現在他修煉了《霜履步天》,則是下意識地開始調整腳下的步法從而達到讓整條經脈都能舒展的程度。
這種調整不是沒有代價的。
代價便是趙以孚的《鶴爪擒拿功》變得越來越不倫不類,實戰性也越來越差,最後仿佛成為了有許多拉伸動作的舞蹈。
趙以孚對此毫不在意,他需要的也只是能夠有一套拉伸全身筋脈進而配合修煉的動功而已。
他正沉溺於自己對功法的修改之中不可自拔,忽然那信字章總算是又有陽和靈氣傳來。
趙以孚驚喜地停了下來,然後期待地感應著陽和靈氣的漲勢。
花大妞都給能給他提供那麼多的陽和靈氣,沒理由山上的大儒們會提供得少了吧?
片刻之後……
趙以孚感受著那如同堵塞了的前列腺一般時不時漏一點出來的陽和靈氣,胸口就悶得直想要吐槽。
這些大儒是真不如一隻貓啊。
這麼一丁點的陽和靈氣……
趙以孚還從未收到過如此微量的陽和靈氣。
但考慮到源頭是從墨山上來的,那其實也就可以解釋得通……畢竟山上那些傢伙的眼光多高啊?
反正趙以孚透過這次算是明白了,自己畫得好還不如找好目標客戶。
否則一味蠻幹死摳畫技,效果也只能事倍功半。
當然也是有好消息的,好消息就是從山上來了一隻紙鶴,上面寫了梁中直裝逼的文字。
【只憑此畫,已可入內門矣。】
趙以孚瞬間淚目……
不容易啊,他的藝術成就終於算是得到師門認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