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幽冥之請
在得到了不得了的消息以後,趙以孚和梁中直已經決定要儘快北上了。
同時他還將這方面的消息告訴了掌門秋魚子,這使得秋魚子也不得不提前準備北上的事情。
趙以孚就很納悶,他說:「師父,按照心炬大師的說法,這幾乎已經是修行界人盡皆知的事情了,為何本門還被蒙在鼓裡?」
梁中直嘆息一聲道:「本門志不在江湖,故而有些事情是沒辦法面面俱到。」
趙以孚覺得自家師父不愧是師父,是會給自己臉上貼金的。
這翻譯過來,不就是大家都不愛帶著丹青門玩嗎?
因為就連同為純陽大教的其他分支門派居然也沒發出提醒,這存在感真是沒誰了。
趙以孚說:「這事好像和我們也沒關係吧,畢竟我們是文脈,而那伏魔道宗要的應該是鬥法。」
梁中直說:「這是整個純陽大教的事,怎麼能說沒關係呢?」
趙以孚吶吶不語,總的來說,他對這事的代入感真不強。
什麼刀法、劍法,在他這裡都不過是可以施展實力的媒介,在他本心裡尚且不如從小習練的鶴爪來得親切,投入的精力也遠不如字畫之道。甚至在他看來新學的『無量乾坤術」都要比那有趣多了。
何必呢?
說起『無量乾坤術」,他們現在正準備去渡口過江。
為了防止驢車帶來麻煩,趙以孚乾脆將之整個都收入了衣袖中。
這浩然法衣的衣袖本就內有乾坤,如今他學了『無量乾坤術」進行拓展,其效果非常出眾。
甚至就連吳忠和鸝奴兒都被收了進去,他的衣袖仿佛真成了『別有洞天」。
他們在渡口等船,忽然有一人戴著斗笠雙手交叉胸前抱著一柄長劍攔住了他們。
「可是瘋道人與鬼見愁師徒?」
那人冷冷地問道。
梁中直不說話,他不太喜歡和這些江湖上的武夫交流,因為他覺得他們都太過莽撞、直來直去了,毫無美感。
趙以孚上前一步道:「讓開,我與師父要坐船渡江,莫要擋路。」
梁中直:—
他忽然覺得自家徒弟也是個沒有美感的。
那人道:「走?做完了惡事就要走?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惡事——
趙以孚想了一下他所為之事,不就是打斷了一些人的手腳,震傷了一些人的腦袋?
這如果算是惡事的話,那他便是惡人吧。
是以他根本懶得理會,左手一伸,翠綠竹杖就從衣袖中飛射出來。
那人劍還在鞘中,帥氣的一擋就將竹杖給擋了回來。
而下一刻趙以孚已經將竹竿握入手中,然後再次一下敲擊了下來」
那人依然是一個帥氣的姿勢擋格。
然而下一刻他的臉色猛然大變。
因為他在這一瞬間感受到的是一種極其恐怖的勁力。
這股勁力從那竹杖上傳導出來,輕輕敲擊在他的劍鞘上,便一下子將那硬木的劍鞘給崩得粉碎後續勁力又拍在了劍身上-———-那玄鐵的劍身竟然也是支撐不住,粉碎開來。
這一刻,愛劍崩碎的碎片如同慢動作一般在這劍客眼前划過,令他有種心臟驟停的悚然感。
而下一刻,那竹杖已經拍擊在了他的肩膀上,在他完全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瞬間側飛了開來這一棍勁力之強,令其完全無法抵抗。
令他急速翻轉了三圈之後才猛然落地。
可神奇的是無論是中了那一棍的肩膀還是猛然落地的雙腿都沒有任何不適的感覺。
他又連忙檢查自己臟腑,結果依然是什麼問題沒有。
而有這功夫他再抬頭時,就見趙以孚和梁中直已經登上了小舟準備離岸了。
「等等!」
他喊了一聲要追上去。
結果才跨出一步,就發現腳上異常。
低頭一看,才見他的一雙靴子竟然在這時全部崩碎!
這一瞬間,劍客腦門上發出一片虛汗,後背也是一下汗濕了。
吶吶地站在後面那是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先前有多帥,現在看起來就有多嘍囉。
實在是趙以孚對勁力的掌控已經超出他的想像,那是一句廢話都不敢多說了。
至於說『鬼見愁」犯下的『惡事」?哪有的事情,明明是那群蠢貨冒犯了高人!
梁中直好笑地說:「也是,只需要這樣就能解決問題了,正好也能圖個清靜。」
他現在也覺得趙以孚這般處置非常貼合他的心意,果然這種事情簡單粗暴一點沒關係,又不是官場上·
梁中直感受到了一種簡單直百的快樂。
然而意外又發生了。
他們乘坐的過江渡船忽然間停在了江心。
梁中直問:「船家,這是為何?」
那船家忽然一掌打斷了船槳,然後哈哈一笑道:「有貴人相邀,還請兩位稍安勿躁。」
隨後就這麼一頭扎入了江中跑了,
趙以孚眨了眨眼,他說:「這種邀請人的方式還真是讓人討厭。」
梁中直說:「既然討厭那就不見,別浪費時間了。」
趙以孚哈哈一笑道:「那我來划船。」
說著他的翠綠竹杖再次在衣袖中探出,而後輕輕敲擊船後的江面-
下一刻,勁力進發。
那船後的江面上立刻出現了一片波瀾,而這渡船也在反作用力之下被推著往對岸急速駛去。
梁中直指了指遠方出現在江面上的一艘大船道:「若是我所料不差,那便是邀我們的人了。」
隨之他忽然站在船上不動。
但只是轉瞬他又露出瞭然的表情道:「竟然是那路召—-他的身邊有不少江湖好手。」」
「如此看起來,應當是我們一路走來太過招搖,已經引起了這位的注意想要招募了。」
趙以孚聽了連連點頭,隨後驚訝地抬頭道:「師父,你能在白天陰神出竅了?」
隨後意識到了什麼道:「師父,難道你也已經開始進行陽神的修行了?」
梁中直正要得意地說兩句,結果注意到了趙以孚的一個用字,什麼叫『也」?
好傢夥,細思極恐,他真要被徒弟超過了!
一股濃濃的緊迫感襲上了梁中直的心頭。
不好,大大地不好。
同時看向趙以孚的時候雖然維持著神秘的微笑,但在他心中自己這個弟子真是個『鬼見愁」啊。
他說:「修行切忌貪功冒進,不要刻意追趕進度,無論如何基礎都是最重要的———」
梁中直開始語重心長地嶗叨了。
趙以孚一本正經地聽著。
但他手上動作也沒閒著,翠綠竹杖拍擊一下水面,渡船就衝出老遠一段距離,三兩下就來到了對岸。
他們上了岸,來到大江之以北。
當然,這一段地方依然是京西南地界。
只是到了大江以北就屬於是京西南境內的裹州治下。
襄州夾在大江與襄江之間,以臨江雄城襄陽為治所,支撐起了南朝防禦體系中最為重要的一點。
同時這裹陽城,也將是趙以孚的周老師即將調任的地方。
趙以孚看著那座城牆高厚的雄城,忽然間明白了什麼。
他說:「只要周師能在這襄陽城站穩腳跟,那麼路召在京西南的權威就會自然下滑。」
「掌門他們倒是好算計,不過這裹陽之重要已經無需多說,周師來了以後必然會遭到路召針對.
「還好有二叔他們在。」
梁中直說:「正是如此,只要扼守了裹江水道,就算那路召不想給你們裹州補給,相鄰的墨州也能直接通過水道將補給送到。」
趙以孚聞言淡淡地點頭道:「如此說來,我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調任這邊了。」
「周師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有些古板,一些髒活恐怕不願意去做———」
梁中直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栗子,然後說:「誰要你去干髒活了?」
「你是能做髒活的人嗎?」
趙以孚從善如流道:「是是是,還好我趙家有的是人可以干髒活。」
他停頓了一下,隨後道:「既然如此,我就要給我二叔寫封信過去了,給他言明利弊,他應當會有辦法解決此事。」
趙氏三兄弟之中,老三趙野鶴其實就是個打手,雖然招人喜歡但實際上在神鶴山莊並沒有多重要。
老二趙孤鶴常年混跡於水匪之中,甚至在水匪里也混出了個『義薄雲天」的美譽來,可見其是天生混江湖的料子。
同時又有不錯的行軍打仗天賦,當是一時人傑。
而老大趙雲鶴又是不同,趙以孚的這個爹有不錯的組織能力以及眼光,處事手腕什麼的都很令人服帖。
說實話,若是此時是亂世,恐怕以趙雲鶴為魁首,神鶴山莊絕對能夠拉起一支架構齊全的隊伍來去打天下。
可惜現在南北對峙,趙氏三兄弟也只能在大徐朝廷的框架內尋找自己的位置。
梁中直笑著說:「行了,別提你哪位師父操心了,別忘了他真正的身份是什麼,那等人物怎麼可能被這點問題給難住?」
趙以孚想想覺得也對,故而兩人也沒有再做停留,繼續穿過襄州準備渡過襄水正式進入北朝境內。
裹水不像大江那麼湍急,灌溉了兩岸萬頃良田。
理論上在裹水兩岸都該是一副繁忙的景象,至少在大徐境內就很繁忙,百姓們都在小心伺候著他們的地,並且憧憬著一年的收成,
可是在這裹水以北,趙以孚看到的卻是大片的荒地,
就算有耕種,也是亂七八糟的秧苗錯落在地里,分不清哪裡是雜草哪裡是糧食。
趙以孚不解地問:「就算北朝以騎射立足,但也不該荒廢農務吧?」
此地之潦草,就連趙以孚那位於西南邊陲的峰林小縣都比不上。
梁中直心情有些低落地說:「當年這裡可不是這樣的,短短百年間,世事竟然變遷至此」
他收拾了一下情懷道:「寥國源自北方羌胡,對中原百姓向來不當人看。」
「這裡又是交戰的前線,恐怕他們沒少做殺良冒功的事情。」
趙以孚一愣,隨之也只能嘆息。
這種事情他做不了什麼。
他與梁中直一路向北慢慢行走,但一路所見盡皆壓抑。
趙以孚在這裡停留了一夜,將附近的孤魂野鬼收盡了,這才算是作罷。
直到過了交戰區域他們所見的情形才算是好些,
農人按時節耕種,日子看起來清平但也還算過得去。
趙以孚說:「如此看來,那寥國的羌胡還是想要好好統治的,至少知道他們需要中原百姓的勞作來維持他們花天酒地。」
梁中直點點頭,正要說什麼。
忽然趙以孚微微皺眉,隨後摸出了那幽冥使者令。
「可是陰司有事?」
趙以孚點頭道:「是有事,不過不是說我是「臨時工』,一般不會有事找我的嗎?」
他自己嘀咕著,然後神念掃過那幽冥使者令。
下一刻,從裡面得到的信息令他感覺無了個大語。
這是叫他參戰去的!
陰司召集所有鬼差準備進攻一方鬼國。
趙以孚無奈,好在因為他是臨時工的性質,令他只需要晚上陰神進入地府參戰就可以了。
陰神參戰·—
沒有強悍的體魄,沒有各種純陽真氣驅動的道法,這令他很沒安全感啊。
他將事情與梁中直一說,梁中直也是感覺難辦。
「沒辦法趕路了,我們找地方休息,然後好好想想這事。」
他們就停了下來,也沒心思用無量乾坤術折騰隱蔽的『芥子營地」了,而是原地紮營之後讓吳忠負責後勤,師徒兩個則是研究晚上的事情。
「你得到這枚令牌之後有好好研究過它的功用嗎?」
趙以孚搖頭,表示自己壓根就沒放在心上。
隨後苦笑得道:「早知道是這樣,我這令牌不接也罷。」
梁中直說:「事已至此後悔也沒用,還是想想今晚該如何應對。」
「不過有一點比較好的,你因為修煉了『霜履步天』故而對陰陽轉換以及陰寒之氣的運用都有不俗的理解。」
「再配合幻術、封印術,總算也是有些手段防身的。」
趙以孚聽了連連點頭,但是一身本事到了地府竟然只有幻術、封印術以及陰寒之力的運用能夠發揮作用,這也太憋屈了。
梁中直又說:「你別急,地府總不能赤手空拳讓你上戰場吧?『
「不過也的確需要一些適合的玩意兒防身——..」
梁中直開始撓頭。
這方面的確是超出他的知識範疇了。
不過他還是很快想到了一點道:「法寶,被你煉化的法寶可以化入元神中,自然也可以被陰神御使。」
趙以孚聽了砸吧了一下嘴說:「可我沒有法寶啊。」
梁中直終究是見多識廣的人,他哈哈一笑道:「果真沒有嗎?「
趙以孚愣了一下,隨後想到了什麼取出了他的殺生刀。
梁中直道:「法寶有兩大特徵:其一為自成體系;其二是自具靈性。」
「你這並刀已有體系,又隱隱有了靈性,故乃法寶胚子。」
趙以孚遲疑道:「只是這刀太邪,我恐——.」
梁中直笑罵:「這世間哪有錯的法寶,唯有錯的人而已。」
「來,我教你煉化之法,讓這殺生刀徹底為你所用。」
趙以孚聽了連忙繼續學習。
其實這煉化之法並不困難,只是要以真火、真氣、神念將這器具徹底與元神同調。
每一件法寶的煉化都有難點。
而煉化殺生刀的難點就在於,趙以孚必須壓服刀中怨憎,並且觸及此刀真正的核心。
很好,問題解決了。
殺生刀的怨憎都是來自於被趙以孚殺掉的玩意兒,而其核心則是當初被他以純陽真火熔掉的玄鐵重刀。
此刀生靈,便是在陽鐵中孕育。
如今趙以孚的陰神也具備一點真陽,也就完全有了將之煉化的資本。
或者說這殺生刀本就是為趙以孚量身打造,要煉化其實就是找對了方式以後一念而成,
煉化完成之後,刀落入了趙以孚的手裡。
感受著那截然不同的觸感,他只覺得躍躍欲試想要砍些什麼東西。
梁中直看著趙以孚這副樣子莞爾道:「看起來你現在並不抗拒前往地府參戰了。」
趙以孚報然,也不說什麼。
他沒有安全感也是很正常的,畢竟平時都沒怎么正經陰神出遊過。
剩下的時間他都在研究那幽冥使者令。
隨後有了個頗為驚訝的發現,
那就是這幽冥使者令其實有一定聚攏、淨化陰氣的效果,只是在陽間白天陰氣稀薄,故而不會很明顯。
但在晚上它的作用就明顯了,這也是趙以孚最近特別招鬼魂喜歡的緣故。
同時這幽冥使者令還有個特殊功能,就是能儲存一切陰屬性的物品。
其原本的作用應該是用來收容靈體,但趙以孚則想到了那些老陰仙肉-—
試了一下,果然可以將之裝進去。
而這幽冥使者令在他陰神出遊的時候就可以直接佩戴在陰神身上·—
如此一來,殺生刀、幽冥使者令以及藏於令牌內的老陰仙肉就是趙以孚能夠帶入地府的所有東西了。
做好了這些準備,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幽冥使者令上立刻綻放幽光,這是在提醒他該要『出工』了。
他伸手觸碰這令牌。
只是一瞬間,他的肉身就陷入了沉睡,然後他的陰神就被令牌拽了出來。
有些強制的感覺,但強迫感不強,他若是想要抵抗還是能夠對抗的。
陰神出竅,很快就感收到了一種指引l,他看向梁中直道:「師父,我先去看看。」
梁中直頷頜首:「自己小心。」
趙以孚應了一聲,隨之陰神便一下消失原地,遁入未知虛幻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