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無量乾坤
和趙以孚交朋友的好處已經徹底展現。
百訥道人只是與他萍水相逢相伴同路了一段時間,他竟然就在百訥道人身死道消之後硬是把人從地府給拉了出來,硬抬成了城隍。
這操作能力簡直拉滿了。
如果說獲得那『幽冥使者令』還有兩位祖師庇護的關係在,那麼給百訥道人抬上神位則完全是他自己的操作能力。
畢竟,他竟然能拿出大徐皇帝的聖旨!
這是多麼令人操蛋的現實。
而百訥道人成為城隍之後,只是第二天就令香火大盛,
為何?
原來是這些天城中百姓早已經受這些孤魂野鬼折磨夜夜做噩夢,這也是趙以孚拍腦袋的城隍廟能夠這麼快被建起來的原因。
如果說一夜之前還本著試試的心態,那麼一夜好睡之後他們就覺得這城隍是真的能夠保佑人的於是這天開始城隍廟中香火大盛。
而百訥道人雖然靈智昏,但也能按照城隍的本職機械地履行職責,也算是得其所哉了。
趙以孚見狀也算是安心,總算是搬掉了心中一塊大石頭。
他本人也是在夜間陰神出遊接引禺州甚至是荊山方向過來的孤魂野鬼。
不過這回有了百訥道人這個當城隍的去處,他可不會再浪費陽和靈氣來自己開啟幽冥通道了,
而是帶著那些亡魂來到百訥城隍處,讓他送入地府了事。
趙以孚陰神出遊,相當於是做了個接引的工作。
原本他也是能夠陰神出竅之後隨便逛逛,然後看到遊蕩的亡魂就順手招呼了往百訥城隍那邊引。
這般行徑,不知不覺也令他每次出竅的陰神身上染上了更多的金色。
功德功德,『功』為「行』,『德』為『果』。
趙以孚似乎找到了其中的竅門,那就是不要刻意去做什麼,因為刻意的『功』做了再多也『無德。
唯有心中所念順其自然,才能因『果」而喜,得大自在、大樂趣。
時間便在這種情況下快速流逝。
趙以孚有了陰神出遊之後對自家地盤的掌控也更簡單了,晚上陰神飛一飛,有什麼情況都瞭若指掌。
甚至連魚鱗黃冊都更新了一版,轉頭就讓驛站發往京城。
在收到趙以孚全新一版魚鱗黃冊的時候,戶部侍郎盧湛只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人家製作魚鱗黃冊都是幾年甚至十年才能完成一版,而趙以孚呢?好傢夥,這是準備每年更新一版?
這讓別的官員怎麼卷得動啊,
但是不管怎麼樣,趙以孚任期內哪怕只是完成了一版魚鱗黃冊那都是實打實的政績,更何況這還是在不增加預算的情況下又更新了一版—-肉眼可見地第三年他還得再更新一版。
論地方政績,他這真算是拉滿了。
無奈之下,盧湛只能陰神出竅來來到了墨山。
「正方兄,這回你可要幫幫小弟了———」
「看我『月下一斬」!」
「笑死,你那月下斬的是什麼?看我的『一陽貫日」!」
「好下流的劍法,那你看我這招『千軍破」又如何?」
「不如何,一如既往地堆氣勢而已,看我用『山河碎』來應對!」
「好一個『山河碎』,可我有這招『冰河夢』來抵擋,讓你碎個泡影。」
「笑話,我還有『顛倒星辰」,保准讓你找不著北·——」
趙以孚在院子裡曬太陽,他的面前桌子上攤著請神圖。
三灶敬神香在那點著,而圖中的兩位大佬則是唇槍舌劍吵得不可開交。
沒錯,們此時是『君子動口不動手』,光在那嘴皮子比劃了。
不過趙以孚是有一點比較疑惑,們這樣嘴皮子比劃怎麼能判斷輸贏?
怎麼好像一個報出招式名稱順便吐槽兩句,另一個就已經好像知道那招是什麼了?
趙以孚忍不住問了一句:「兩位祖師,你們這樣真能分得出勝負嗎?」
畫中的兩位一下子都停了下來,然後相視一眼,孚佑祖師先說:「你想幫我們分出勝負?」
這話不對勁!
總感覺有些陰陽怪氣意有所指的樣子。
趙以孚連忙把先前快燒完的敬神香撤下換上新的說:「兩位繼續,是弟子胡言亂語了。」
兩位大佬似乎很失望,連聊天的速度也緩慢了下來。
趙以孚心說就知道這兩個老頭壞得很,就知道誘惑他學一些有的沒的,自己正在琢磨著陽神大道呢,盡來讓他分心。
就在他想著是不是要捲起請神圖還自己一個清淨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長笑聲。
「哈哈哈哈哈.」
趙以孚一聽就認了出來,臉上閃過驚喜之色。
他順手就將還在碟碟不休的兩個大佬給卷了起來丟進衣袖,然後快步奔行出去道:「師父,是我師父來了嗎?」
他推開縣衙大門,才見那仙風道骨的中年道人止住笑聲轉身來慈愛地看過來。
趙以孚見狀立刻上前一步一揖到底:「師父,您怎的親身來了?」
梁中直又忍不住撫須笑道:「還有四五月便是三脈交流大會,為師想著機會難得,不如順道帶你在這天下遊歷一番。」
趙以孚聽了頗為神往,他說:「好的師父,我這邊安排下就跟你走。」
說著就見他對路過的李涼道:「寒山兄,縣裡的事情你多擔待,我出去一段時間,估計就不回來過年了。」
李涼無所謂地擺擺手說:「公子玩得開心。」
然後他又對身後院子裡喊了一聲:「吳叔,收拾一下,我們出門。」
梁中直:「!」
他懵了,總覺得哪裡有些不對勁。
他徒弟不是在當縣令嗎?怎麼這縣令可以這麼隨意離開的?
尤其是,他上午才來,下午就一臉迷糊地坐上了驢車,搖搖晃晃地出了門。
不只是趙以孚雷厲風行,那個僕人收拾家當也快得很,好像隨時都在準備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直到梁中直在搖晃的驢車上晃悠了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
「君信,我們此行是要沿途歷練的,你帶的東西是不是有些多了?」
趙以孚和梁中直一起搖搖晃晃地坐在車廂里,他們的身邊擠滿了貓貓—----哦,還有隻迷你版本的黑熊。
這是熊三,它領悟了貓貓們倍受疼愛的原因,故而在終於煉化橫骨之後沒有選擇幻化人形,而是把自己的本體給縮小了·——
果然,趙以孚偏愛肉嘟嘟毛茸茸的,縮小版本的熊三立刻取代了花大妞的位置,成為了趙以孚心中第二喜愛的揉捏對象。
而在車廂外面,吳忠和鸝奴兒並肩坐著,無憂無慮的鸝奴兒和年長穩重的吳忠在一起看起來倒像是一對父女。
趙以孚一手擼熊三,一手擼花大妞,依依還在他肩膀上蹭腦袋。
他說:「可是師父,我身邊有那麼多寵物,總得都帶上吧?」
「不然我怕讓它們自己留下會出事的。」
梁中直無言以對。
正常人帶著寵物出遊那是怕寵物沒人照顧餓死。
趙以孚帶著寵物出門,那是擔心寵物沒人管搞事情-—-畢竟,他的這些小動物,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妖怪來著。
「阿嚏~」
梁中直打了個噴嚏,他是個謙謙君子,實在是有些受不了毛茸茸的環境,尤其是這種擁擠的感覺。
於是他雙手在面前看似隨意實則頓挫有力地完成了一套手訣,隨之他伸手向面前車廂底板一指:「芥子無量,乾坤無極,咄!」
下一刻,趙以孚只覺得周圍空間一陣神奇的變換他還是坐在這裡,這車廂也還是車廂的模樣,可是他周圍的空間卻一下子變得寬散了起來他驚訝地站起身來。
他在這車廂內竟然可以站直身子!
再看了看周圍,這裡幾乎延展了一倍的空間。
梁中直含笑看著他『上蹄下跳」,然後問:「想學嗎?」
趙以孚立刻坐了下來連連點頭道:「想!」
那個表情,充滿了求知慾。
梁中直這才笑吟吟地說道:「此術名為『無量乾坤術」,可直你這浩然法衣的兩個乾坤衣袖就是這個原理做成的。」
「這『無量乾坤術」總共有三個階段,修成第一個階段就能像為師這樣施法擴容一個空間-—」
而哪怕是這第一階段,只要你修為足夠也有足夠的耐心,也可以嘗試將芥子空間給擴容至無量量。」
趙以孚聽了連連點頭,眼中全是『想學」
這可和那兩位祖師哄著他學刀學劍不一樣,明白趙以孚性子的梁中直顯然更清楚如何激發這傢伙的學習動力。
趙以孚已經迫不及待地追問:「師父,那麼第二階段、第三階段又會如何?」
梁中直看他急躁的表情寵溺道:「猴急什麼,這樣哪還有個謙謙君子的樣子?「
「好了,為師也不賣關子。」
「這『無量乾坤術』的第二階段其實是一門封印術,可以封閉一個空間,所以另稱『乾坤封印術」。」
「這第二階段對於你來說應當不難,畢竟你此前就有封印術基礎。」
「最難的則是第三階段,另稱為『乾坤造化術』,就是能夠直接開闢出一個獨立空間來。」
趙以孚聽了若有所思道:「若是將那『乾坤封印術」看作是用來穩固空間的——-再將這三個階段倒過來看.」
梁中直也是順著說下去道:「沒錯,開闢空間、穩固空間、拓展空間。」
「這門『無量乾坤術』其實也是上古修者用來開闢自己洞府的法術。」
說完他就開始給趙以孚細細講述這門妙法的精要之處。
為什麼這個法術三個階段三個名字,卻以第一階段的『無量乾坤術」來命名整個法術?
便是因為其實只要修煉成了第一階段就已經能夠達到古代鍊氣士們打造洞府的需求了。
趙以孚對這門法術可是認真極了,他記憶著師父說的每一個字,做的每一個動作,然後小心翼翼地進行嘗試。
一開始理所當然地會失敗,但他完全不氣綏,一遍又一遍地進行反思總結,然後再次嘗試。
有一說一,這門『無量乾坤術』絕對是金丹期才能修行的高端法術。
不說其對真氣掌控之精妙,對神念也有著非常高的要求。
好在趙以孚全部能夠達標。
在外面天色漸漸暗下來的時候,趙以孚終於成功地第一次施展出了他的『無量乾坤術」!
「芥子無量,乾坤無極,咄!」
他一直點出,竟然愣是將馬車中的空間又擴大了十分之一的樣子。
比之他師父隨手一下就擴大一倍空間那自然是差遠了,但對於趙以孚來說已經是一個了不得的成功了。
更更重要的是,他因此發現了這個法術是可以疊加釋放的。
也就是說他完全可以對著同一個處空間不斷地施展『無量乾坤術』,從而將那處空間變得無比廣闊。
梁中直含笑道:「現在你知道了,那些傳說中的秘境洞天都是怎麼來的了吧?」
就在趙以孚興致勃勃準備要再試試的時候,外面傳來了吳忠的聲音:「少爺,天色已經暗了,
我們是否準備停留過夜?」
趙以孚這才回神道:「今日真是昏了頭,竟然都忘記這回事了。」
「師父,你看———」
他想問梁中直是否需要停留過夜,畢竟他們也可以連夜趕路。
梁中直說:「你就過夜吧,反正我們時間充裕得很。」
說著,他也就掀開了門帘從車廂中走了出來。
趙以孚也跟了出來。
他們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比鄰河水又遠離樹林,看情形應當是處不錯的露營地方。
然而趙以孚和梁中直先後都皺了皺眉,他們居然同時右手拇指與各指關節輕點起來。
梁中直看著天色說:「半夜會有一場大雨。」
趙以孚道:「此地河道淺兒河灘緩,恐怕會漲水不少。「
吳忠聞言有些郝然地說:「是老奴草率了,若是半夜漲水淹了我們的營地可就糟糕了,老奴這就另尋一個去處。」
誰知梁中直聞言擺擺手說:「不必刻意去尋了,我看那邊那棵在岸邊的大樹就不錯,我們就在那樹上借宿一宿吧。」
吳忠看著那紮根在河岸邊的大樹一陣茫然,
因為這樹雖然大,但怎麼過夜?讓他們都爬到樹上去嗎?
誰知梁中直指著樹幹上的一處皮孔道:「我們今夜就在這樹孔中借宿一晚吧。」
趙以孚一愣,瞬間瞭然。
吳忠則是茫然,他顯然不知道這師徒兩個準備玩什麼花樣。
不過看到趙以孚臉上露出的興奮表情,他也就和藹地笑了笑,就算不明白也不問了。
他很喜歡梁中直的到來,因為唯有在這位梁大儒的面前,他家的少爺才會露出這般純粹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