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怎麼稱呼?」
朱半城和顏悅色地問。
半條街的人都為此感到驚詫,這潑皮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
可他們不懂,畢竟趙以孚叫他『大俠』了,這是給了多麼大的面子啊。
這些潑皮在街頭廝混最看重什麼?可不就是個面子麼。
趙以孚立刻禮數周全地抱拳作揖道:「小生趙以孚,見過朱大俠。」
事實證明,山上八年學會的『以禮待人』在山下凡俗中也是很有用的,反正朱半城就很舒服,甚至渾身有些酥軟……這一聲『朱大俠』可真太上頭了。
朱半城立刻露出豪傑之態,故作大方地伸手托起趙以孚,說話都有些文縐縐地道:「何必如此多禮,趙公子這是準備在這裡做什麼營生嗎?」
趙以孚坦然道:「是的,小生準備在這賣畫,只是還沒想好賣什麼畫為好……」
他沉吟了一下,忽然做出恍然態道:「今日得見朱大俠如此英雄人物也是一場緣法,不如小生就為朱大俠作畫一幅聊表心意?」
朱半城一聽就覺得這小兄弟特別上路,而且這麼文雅的事情他沒玩過啊,於是心情大好之下欣然點頭道:「好,那你準備給我做幅什麼畫?」
趙以孚此時腦中只有三叔趙野鶴在看到自己給他畫的肖像畫時那愛不釋手的表情,舔了舔嘴唇道:「自然是要留下朱大俠的英姿了。」
饞,他太饞著朱半城的礦了。
朱半城此時就十分上頭,他左右看了看,隨後問:「可要多久?」
趙以孚寬慰道:「朱大俠放心,小生作畫別的沒什麼,唯獨這速度絕對夠快。」
朱半城聽了也就安耐下性子問:「可需要我擺出什麼造型來?」
趙以孚仔細打量了一下朱半城的形象與面容,然後說:「這倒是不必,不過想問問大俠可有擅長兵刃?」
朱半城一聽就覺得特別得勁,他說:「若說兵刃……我覺得還是雁翎刀稱手。」
旁邊小弟聽著面面相覷,自家大哥何時擅長雁翎刀了?
趙以孚則是家學淵源,腦中立刻就浮現出了一個十分帥氣的舞刀動作,雙眼一亮,攤開宣紙揮筆就畫。
說實話,他的想法擺在上輩子很尋常,不就是個換頭特效麼!
雖然說這年頭沒有照相、ai特效,但沒關係,沒照片他就自己畫出來,沒特效就靠自己腦子!
總之,肯定得讓這朱半城給開心了。
再加上他肚子裡素材多,是以這『換頭人像』幾乎一揮而就。
他落筆極其穩健迅捷,甚至連草稿都沒打,幾條線條拉出,已經將一個舞刀的人形給勾勒了出來。
此時這人還沒臉,但是先入為主以為這畫的就是他的朱半城已經顱內高潮。
這畫的是他!
這也太英武了吧?
趙以孚此時感覺邊上的人好像有些哆嗦,分心抬頭一看,就見朱半城激動、迫不及待的樣子。
他心中大為懊悔,怎麼沒先在白紙上留下自己的信字章呢?
不過他想了下還是沒有改變這個流程,在完成作品後再蓋章,這是丹青門教導他們修行的前輩們都有強調過的事情。
趙以孚此時固然心中有想法,但卻也不敢隨意挑戰這條規則。
不過在規則範圍以內做些微操可就沒問題了。
他開始細細描繪畫中人的臉。
這其實有些討巧,因為他畫人身的時候用的是寫意畫法,而在畫人臉時就比較細節了。
因為他畫技不行,沒辦法以簡單的筆觸就描繪出人物的神韻,就只能畫得更精細一些。而且人物臉譜他做了一些微調,讓他畫筆下的人物看起來更顯得正派。
至於說臉上神態最為重要的雙眼……
他沒有點睛的功底,這眼神一畫差了可就不好了。
但他又從前世的影視行業里找到了靈感。
眼神不行,瞪大就好。
於是他筆下的朱半城那是瞪圓了雙眼如同怒目金剛一般,再配上那個威武的舞刀動作,竟然真有些大俠怒目之感。
他飛快畫好,看了看時間,才過去了半個時辰。
主要還是畫臉的時候多花費了一些功夫。
隨後他拿出了自己的印章在這畫紙右下角一蓋完事。
落款就不落了,他怕這畫被別人看到了丟人。
只要不落款就不算正式作品。
但蓋章還是要蓋的……這不,紅色的印泥才留下痕跡,信字章上就已經注入了一股波盪不休的陽和靈氣。
朱半城很上頭很滿意,他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然會因為一個年輕書生這麼上頭。
「好,好,好……」
「真是畫得太好了。」
他接過畫卷,忍不住就想要往懷裡掏錢。
趙以孚連忙按住了他的手道:「朱大俠莫要客氣,小生這畫攤還未正式擺出來,這就當開業前送大俠的禮物,往後大俠多照顧一下小生這邊的生意就好。」
朱半城欣喜地點點頭,他對這禮物不能再滿意了。
他拍著趙以孚的肩膀說:「行,趙公子是個敞亮人,我朱飛願意交你這個朋友。」
趙以孚笑著拱拱手,一副很客氣的樣子。
而直到這朱半城帶著小弟們施施然走了,宋玠才語氣怪異地說:「君信倒是個會做事的,這回算是把朱半城哄開心了。」
趙以孚笑著說:「這種人其實很簡單,我不想給他銀錢,那就只能用這種辦法了。」
宋玠搖搖頭道:「可是賢弟,你看周圍。」
趙以孚聞聲環視一周,卻見周圍其他人都是以一種頗為疏離的目光看著他,顯然他與那朱飛刻意套近乎的做法惹人不快了。
可他見狀反倒哈哈一笑道:「子泰兄,小弟是不在乎這些的,反正好處我已經拿到手了,我現在巴不得再多來幾個朱半城那樣的人物來尋我。」
宋玠聞言神情一動,隨後露出了一個恍然又羨慕的表情。
他總算是明白趙以孚這麼做的真正目的是什麼了,不就是為了陽和靈氣嗎?
問題是,他怎麼沒想到可以這樣賺陽和靈氣?
而趙以孚此時同樣受到了不小的啟發。
他覺得自己終於找到出路了。
於是再次攤開紙筆,四個大字一書而就:私人訂製。
沒錯,這就是他想到的賺取陽和靈氣的另一條賽道。
尋常書者、畫者的作品都是為了得到最大範圍的褒獎而作,是以真要有所成就除非天賦異稟,否則沒個數十年積澱真的難成氣候。
可是趙以孚的路子就不一樣了。
他不求那樣可以取悅絕大多數人,他一幅作品只要滿足少數或者乾脆一個人的喜好就知足了。
這就是『私人訂製』。
當然對於正經讀書人來說,這絕對屬於邪道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