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席城若無其事地收回目光，越過兩人往住院部的大廳走去。
陸南轉頭問姜沅，「怎麼感覺你每次見到小叔都怕他啊？」
姜沅勉強扯出一抹微笑，「有嗎？」
「怎麼沒有，他到底哪裡可怕了啊？」陸南表示不理解，他已經解釋過很多次，小叔是面冷心熱，但姜沅好像一次都沒聽進去。
姜歡說，「他天天冷著臉，好像跟誰都有仇一樣，誰不怕呀！」
「不是說了嘛，他就是這樣的，相處久了就知道了。」
姜沅扯了扯嘴角，看來他們相處這麼久，陸南也沒真正了解陸席城這個人。
她隱約有些擔心，如果陸席城真的會對陸家做什麼，到時候陸南知道他的真面目後，發現自己一直尊敬崇拜的小叔，竟然是披著羊皮的狼，他該有多崩潰。
姜沅也只能祈禱是自己多想了，陸席城是陸家的一份子，最多也只是爭奪家產，應該不會做傷害陸家人的事……吧？
想到後面，姜沅自己都沒有底氣。
她心不在焉的跟陸南來到樓上，病房外陸夫人和陸東陽正說著什麼，看到姜沅姐妹兩人來，陸夫人臉色立馬冷了下來。
「你們怎麼來了？」
陸南道，「我們來看看爺爺，他怎麼樣了啊？」
「能怎麼樣，就那樣。」陸夫人視線在姜沅身上打量，冷哼道，「我看你還是把這個掃把星帶遠點，別到時候本來沒什麼事，她一來老爺子直接咽氣了。」
「馮穎！」陸東陽喝了她一聲。
「你吼什麼？」陸夫人瞥了他一眼，「你自己想想，她跟兒子結婚以後，陸家就沒有順當過，不管是陸家還是公司都頻頻出問題，她嫁進門之前什麼事兒都沒有！」
陸東陽被噎了下，他下意識的看了眼姜沅。
陸夫人冷笑道，「說不定，姜家就是她們姐妹倆克的。」
「媽！」陸南聽不下去了，「你怎麼什麼都能怪到沅沅頭上？一把年紀了還這麼迷信。」
只要他一開口幫姜沅說話，陸夫人就火冒三丈，「你還向著她！等哪天她把我給剋死了，你是不是就滿意了？」
「你……」
姜歡更是生氣，她上前要幫姜沅出頭，姜沅一把抓住了她，微微搖頭，示意她不要衝動。
馮穎只是喜歡逞口舌，沒必要和她在這裡爭吵，她罵過就沒事了，但要是惹急了她，這個女人什麼都能幹出來。
上次因為大哥的事在醫院和她爭執，導致姜歡差點因為她喪命，姜沅已經學聰明了，不會和她做這些無謂的爭執，就算吵贏了，她又得不到好處。
姜歡拳頭捏的咯咯作響，憤憤地瞪著馮穎。
陸東陽道，「行了，吵什麼吵，老爺子還在裡面躺著呢，都給我消停點！」
陸南也不想跟他們吵，拉著姜沅便要往病房裡走。
陸東陽攔住他，「等會再進去，你爺爺正在跟老三單獨談話。」
病房裡，老爺子虛弱地靠在床頭，陸席城恭敬地站在他面前。
老爺子嘆息一聲，看著跟前的陸席城，神色頗為複雜，「老三，昨天的事，是不是你故意的？」
陸席城微微搖頭，「只是個意外，抱歉。」
「抱歉？」老爺子隱約有動怒的趨勢，「你讓我們兩家丟盡臉面，一句抱歉就過去了？」
「那您覺得，我應該如何做？」陸席城反問。
「事已至此，做什麼都沒有意義！我就想知道，老三你告訴我，昨天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我不信你想不到想不到後果，可你，為什麼非要承認你認識她？
這麼多年，你一向成熟穩重，冷靜識大體，怎麼就昨天要在這件事情上犯糊塗？」
顯然，和林清然的那套說辭，在老爺子這裡並不管用。
就算林家秋後算帳，至少昨天在那麼多人面前保住了顏面，站在兩家的立場上，無論怎麼看，陸席城的做法都有所欠妥，更不像是他平時會做出的事。
「她懷孕了。」
陸席城一句話把老爺子給噎住了。
「你！」老爺子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懷孕了，這什麼戀愛腦說的話？
他從來不覺得陸席城是個深情的人，平常對任何都冷漠相對的人，會因為一個女人懷孕了，就不顧全大局胡來嗎？
老爺子一時間竟不知該感嘆愛情的奇妙，還是該罵陸席城糊塗。
但最後他什麼都沒說。
老爺子不傻，如果換個角度來看，陸席城會為了那個女人，當眾給兩家難堪，就代表他不是無情無義的人，甚至還是個很重感情的人。
他展現出來這情深義重的一面，就像他無懈可擊的形象出現了裂痕，讓他有了正常人該有的情感，也有了可以攻破的弱點。
老爺子沉吟了許久，最終悵然地嘆了口氣，「算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你和清然也沒有了可能，既然你這麼喜歡那個女人，不如就找個時間，把她帶回來吧。」
陸席城默了默，「她不喜歡人多，等有機會再說。」
老爺子眯了眯眼，不由多打量了他兩眼，「她都已經壞了你的骨肉，你難道，不打算給她一個名分？」
「名分自然要給，但不是現在。」
老爺子冷笑，「怎麼，你是怕我對她不利，還是怕其他人對她不利？」
「父親言重了，她現在需要靜養，不適合出現在人多的地方，等孩子出世後，我自會帶她回來。」
老爺子盯著他，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些什麼。
可陸席城的眼神太過平靜，太過坦然，什麼都看不出來。
老爺子失望地收回目光，語重心長地開口，「你來陸家這麼多年了，對我而言，你和兩個哥哥一樣重要。」
「爸也明白，這些年你一直收斂鋒芒，恪守本分，不爭不搶，是覺得我沒有拿你當親人，覺得我這個當爸的偏心。
其實我都看在眼裡，但有些事情我不知道該怎麼說。
總之你只要記住，你是我的兒子，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我都這麼大把歲數了，你以為我想操心這些事情嗎？」
「我還不是為了你們，我不希望我將來死了，你們幾兄弟斗的你死我活，我留著這口氣，也只是想在咽氣之前，儘可能的把你們所有人都安排好，好將來走得安心一些。」
「老三。」老爺子深深地注視著他，「你得體諒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