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老爺子的臉色都變了。
姜沅好歹是他陸家的媳婦，當眾下跪，打的是陸家的臉。
陸南也怒了，他怒視著楚妍，「你別欺人太甚了！你居然還要她跪下道歉，我看說不定就是你自己故意摔下去來陷害沅沅！」
楚妍比他還生氣，「我是腦子有病嗎？自己摔下來陷害她！我看你腦子才是有病，為了這個瞎子，你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
「你……」
「行了，嚷什麼嚷！」老爺子打斷兩人爭吵，他看了眼姜沅，又看了眼楚妍，說，「楚丫頭，得饒人處且饒人，有時候事情不要做的太絕，否則對大家都沒有好處，你在做什麼決定前，也得替你父母考慮考慮。」
「我考慮什麼？我才是受害者！我讓她道個歉而已，你們一個個都這麼護著她，反倒成了我的錯了？」
楚父終於發話了，「夠了！今天是陸家的大喜日子，陸老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大家都是熟人，不要傷了和氣才是。」
楚家現在的情況不好，既然陸家願意給這個台階下，老爺子也已經承認了事後賠償，他們也只能見好就收。
楚妍雖然不服氣，但也不得不作罷，畢竟她之前惹出來的事，父母的氣還沒消呢。
陸夫人一把將陸南拽過來，對姜沅說，「姜沅，還愣著幹什麼，趕緊去給楚妍道歉！人家已經不計較了，你也得識趣點！」
姜沅捏著拳頭，這一切都是楚妍自找的，如果摔下來的是她，他們還會如此咄咄逼人要楚妍道歉嗎？
會相信是楚妍將她推下去麼？
不會有人關心的，哪怕是現在，他們也不關心楚妍怎麼摔下來的，一方想要好處，一方想要面子，都在互相算計著。
陸夫人見她不動，上去推了她一下，「快去啊！你要氣死我是不是？」
姜沅站定在原地，她說，「我沒有推她，我不會道歉的。」
「你！」陸夫人氣的胸口劇烈起伏。
楚母冷笑道，「陸大嫂，你這個兒媳婦好大的脾氣啊，證據確鑿，還在嘴硬，平時在家她也是這樣嗎？」
陸夫人臉上掛不住，她再次對姜沅說，「你給我道歉，聽到沒有？」
「我不去！」
陸夫人氣急，反手一巴掌打在姜沅臉上，「你這個死丫頭！你到底想幹什麼？」
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清脆的巴掌聲在大廳里迴蕩，姜沅退了兩步，周圍瞬間安靜下來。
陸南瞪大眼睛，「媽，你幹什麼！」
陸夫人剜了他一眼，「這沒你說話的份！」
姜沅緩緩抬手，摸到火辣辣的臉頰。
三年了，她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孤立無援的日子，她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獨自面對這世間的一切。
可這個時候，她還是不受控制的想起了父母，想起了他們無條件的信任她、愛她的家人，他們若是還在，她又怎麼會受這種委屈。
又怎麼會被千夫所指，身後空無一人。
她也是曾被人放在心尖上的人，如果誰都可以來踩一腳。
姜沅閉上眼，將翻湧上喉頭的哽咽吞了下去。
氣氛變得尷尬起來了，陸夫人臉色也不太自然，但打都打了，還能怎麼辦。
她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喊姜沅道歉。
「你趕緊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別因為你你一個人，浪費大家的時間！」
就連陸南也過來小聲勸她，「沅沅，要不你道個歉算了，又不會少塊肉，不然等會我媽更生氣了。」
姜沅手指收緊，無力的扯了扯嘴角。
她轉頭看向陸南，「你也覺得，我該道歉嗎？」
雖然她眼睛上隔著一層紗布，可當她看過來的時候，問出這句話，陸南心跳還是漏了一拍。
陸南糾結地說，「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道個歉而已，咱們能屈能伸。」
姜沅扯著嘴角，露出一個苦澀的弧度，「好，我聽你的。」
她欠陸南太多，不管她有沒有推楚妍，既然陸南都要她道歉，她就道歉。
就算要她下跪，她也聽的。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陸南心裡有種說不出的異樣，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心裡，沉甸甸的。
姜沅挪動腳步，來到楚妍面前，緩緩彎下腰。
「對不起，楚小姐。」
看著她的背影，陸南張了張嘴，可到底也沒說什麼。
楚妍臉上閃過一抹得意的神色，「你對不起我什麼？」
姜沅捏著拳頭，攥著面前的衣角，平靜地說，「我不該推你，對不起。」
楚妍道，「你們都聽到了，她自己承認推我了，我可沒冤枉她。」
老爺子黑著臉道，「好了，這件事到此為止，都散了吧。」
剛好救護車也來了，楚妍被帶走了，看戲的人也紛紛散了。
陸南本想過去安慰她，卻被陸夫人拽走了。
周圍人逐漸散開，大廳里很快恢復了原樣，仿佛什麼都不曾發生過。
姜沅還保持著彎腰的姿勢，她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在想些什麼。
過了會兒，她才直起身子，卻看到不遠處站著的男人，她微微一怔。
陸席城西裝革履，就在她三步之遙，面無表情的看著她。
很顯然，剛剛的事情，他應該都看到了。
林清然不知從哪跑了過來，挽住陸席城的胳膊，「你什麼時候來的，我都沒注意到。」
察覺到他的目光，林清然轉頭朝姜沅看去。
她擠出一個笑，「剛剛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年輕人之間的小打小鬧，不過已經沒事了，我們上去吧。」
陸席城收回視線，不再看姜沅，跟著林清然走了。
姜沅垂下眼瞼，在原地站了很長時間。
隱約間，她聽到有司儀的聲音若隱若現傳來，才抬腳往酒店門口走去。
她剛走到門口，忽然有個人火急火燎地沖了過來，險些撞到姜沅。
幸好門口的保安攔住了那人，「您好，請出示請柬。」
女人急忙從包里掏出請柬丟給保安，隨後揮開保安的手衝進酒店裡。
姜沅回頭看著她。
她還是第一次見挺著大肚子，還能跑這麼快的女人。